第1143章 山中有劍，海中亦有劍！
海風(fēng)刺骨，五人露天吃著火鍋，倒也是悠閑自在。
“大婆娑羅一路向西，是否要去大唐？”酒足飯飽，有人送上茶水，蘇寶瓶這才含笑問道。
其實在場幾人都想知道中行登野為何會如此湊巧出現(xiàn)在這里。
“不是不是。”中行登野立刻擺手，神色很不自在，秦逍看在眼里，立時就知道中行登野是在撒謊。
他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所見過的人和所經(jīng)的事卻實在不少。
當(dāng)初在龜城混了三年，不但對市井儈民了若指掌，經(jīng)過甲字監(jiān)各色高人的鍛煉，要看出一個人是否撒謊是在不難，更何況中行登野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不對，就是瞎子也能判斷出他沒說真話。
秦逍有些奇怪，心想大唐海納百川，對周邊諸國一直都是采取開放的政策，無論是經(jīng)商還是游歷，大唐都是大開國門，每年前往大唐的渤海商旅不在少數(shù)，這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中行登野如果前往大唐，也沒什么不可告人。
隨即尋思或許中行登野是位大天境，如此人物前往大唐自然會引起矚目，而中行登野居于孤島，顯然喜歡清靜，所以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但如果真的不想讓人知道，又何必乘坐百花船前往？
這樣一艘大船也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蘇寶瓶見中行登野否認(rèn)，也不追問。
“劍來！”
大婆娑羅聲音平和，很快就見一名水手出現(xiàn)在等上艙頂?shù)臉翘菘冢p手捧著一把劍，大婆娑羅抬起手臂，那把寶劍立刻出鞘，劍鞘依然在那水手的手中捧著，但里面的寶劍卻已經(jīng)脫鞘而出，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落在中行登野手中。
秦逍震驚之間，中行登野卻是想也不想，手握寶劍，劍鋒已經(jīng)直直向蘇寶瓶喉嚨刺過去。
乙支元磐和妍妍也都是駭然變色。
誰也沒有想到，中行登野說出手就出手，簡單利落。
他們沒有想到，但蘇寶瓶卻已經(jīng)想到。
長劍撕裂了空氣，去勢輕盈平和，雖然是殺人利器，但這一刻卻全無寶劍刺出之際應(yīng)該有的兇厲，也幾乎在這一刻，蘇寶瓶雙臂抬起，穩(wěn)定的兩只手抱了一個虛圓，虎口相對化作一個圓環(huán)，而那把長劍的尖峰，就在圓環(huán)之中，寂靜而僵硬地凌空靜止著。
蘇寶瓶雙手抱圓，強行鎮(zhèn)住中行登野這一劍之時，他身上的斗篷開始膨脹起來，隨即如同海浪般迅速抖動起來，而中行登野的衣襟也是如同風(fēng)中的碎花，紛飛飄動。
秦逍等人都是睜大眼睛。
他們當(dāng)然看出來，無論是蘇寶瓶還是中行登野，全身都已經(jīng)是勁氣彌漫，在別人看來這兩位大天境都只是一個極為簡單的姿勢，一個刺出長劍，一個雙手環(huán)抱成圓，幾歲孩童都能做出的動作，可是這一刻蘊藏在其中的武學(xué)境界卻是非比尋常。
一切都在那個虛圓中。
劍氣蘊藏其間，而蘇寶瓶化解劍氣之法也在其中。
讓秦逍感到震驚的是，雖然可以清晰看到兩位大天境衣襟飄動，在那虛圓之中必然是勁氣激蕩，但近在咫尺的自己卻是感覺不到絲毫的異樣。
他四品修為，心中清楚，高手對決，近期激蕩之間，身邊若是有人，非但可以清晰無比地感受到勁氣的存在，而且很容易被勁氣所傷。
兩位大天境近在咫尺對決，自己毫無感覺，這當(dāng)然是匪夷所思。
可是他瞬間就明白，這樣的情狀，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兩位大天境對自身勁氣的控制已經(jīng)達(dá)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每一分勁氣，都能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在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地方。
這對目前的秦逍來說，當(dāng)然是不可能做到。
中行登野兩臂上那碎片般卻又色彩斑斕的衣片宛若蝴蝶般翩翩起舞，劍身也開始抖動起來，而蘇寶瓶穩(wěn)定的雙手此刻也開始輕輕抖動。
但兩人的神色卻是平靜如常。
秦逍看在眼里，心中卻是駭然。
他自然已經(jīng)看出來，這兩位之前還相談甚歡甚至同桌共飲的故人，交起手來，卻并不留情，至少中行登野并沒有顧念什么故人之情。
他方才一劍刺出，勁氣已經(jīng)瞬間透至劍鋒。
三十多年不見，中行登野出手竟沒有絲毫試探，他當(dāng)然不可能知道經(jīng)過這三十多年的淬煉，蘇寶瓶現(xiàn)如今的修為到底有多深。
如果蘇寶瓶并沒有如期達(dá)到極高境界，甚至實力遠(yuǎn)低于中行登野，那么帶著勁氣的這一劍刺出，蘇寶瓶即使不死在這一劍下，肯定也會被劍氣所傷。
“嗡嗡嗡！”
劍身的抖動愈發(fā)劇烈，而且聲響也越來越大。
蘇寶瓶的兩手卻是緩緩內(nèi)合，忽然間卻見到他右手的食指在劍鋒底部輕輕一彈，長劍微微上揚，也就在此時，蘇寶瓶坐下的那張椅子貼著地板向后滑去，速度快極。
中行登野卻是興奮地輕叫一聲，整個人已經(jīng)飄然而起，手中劍畫了一個半圈，僅僅這半圈之間，如影隨形，劍鋒再次到了蘇寶瓶的胸口，而蘇寶瓶雙足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如同紙鳶一般飄蕩而起，從艙頂輕飄飄向船頭的甲板飄落下去。
中行登野也宛若一只花蝴蝶，飄然而下。
秦逍和另外兩人這才回過神來，都是起身，齊步?jīng)_到了艙頂?shù)淖o欄邊上，居高臨下看到中行登野已經(jīng)舞動長劍，在甲板上正向蘇寶瓶步步緊逼。
秦逍皺起眉頭，心想這中行登野名滿渤海，那也不是普通人，若說他陡然出手不講禮儀倒也罷了，可是蘇寶瓶赤手空拳，他卻拿著一把寶劍，這就有些過分了。
兩位大天境在甲板上宛若兩只靈燕，中行登野蝴蝶紛飛，而蘇寶瓶飄逸如仙。
“咦！”秦逍陡然輕呼一聲。
乙支元磐倒是目不斜視，死死盯著兩位大天境交手，畢竟這世間能瞧見兩位大天境對決的機會少之又少，乙支元磐自然是想從中獲取一些收益，倒是妍妍聽到秦逍聲音，扭頭看了一眼，見秦逍那張清朗的臉上滿是震驚之色，只以為秦逍驚嘆兩位大天境的對決。
她卻不知，秦逍此時心頭卻是震驚無比。
原因很簡單，因為中行登野的劍招，他竟然是十分熟悉。
方才還沒有感覺到什么，但此刻中行登野施展出劍術(shù)，招式玄妙無比，雖然不是每一式秦逍都熟悉，但至少半數(shù)劍招卻有熟悉之感，甚至有不少招式他是熟悉無比。
他當(dāng)初從龜城逃離，途中遇到幾名獵人，仗義相助，進(jìn)山之后，卻被一頭巨猿綁架，生生被困住三個多月。
只是在這三個多月的時間，秦逍竟是被巨猿逼迫著習(xí)練出了一些極為古怪的劍術(shù)。
那巨猿的引導(dǎo)極為巧妙，后來回想起來，秦逍只覺得那巨猿靈性十足，否則也不可能硬是用比斗的方式讓自己領(lǐng)悟了那些劍招。
那套劍術(shù)秦逍自然是記憶猶新，而且嫻熟無比。
只是后來跟隨血魔老祖修習(xí)了血魔刀法，更是習(xí)得天火絕刀，所以在兵器上更愿意偏向刀法，臨敵之際，手握兵器想到的更多是血魔刀法，反倒是對劍術(shù)忽略了不少。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那套劍術(shù)只是巨猿傳授，而刀法是天下第一刀血魔老祖?zhèn)魇�，比起巨猿傳授的劍法，秦逍自然更相信刀法的威力�?br />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此刻中行登野使出的劍招，竟然有不少與山中劍法一模一樣，即使有些招式并不一樣，但十分酷似，而且這些劍招由中行登野施展出來，竟然是詭奇玄妙，飄逸脫俗，不但劍招美如畫，而且招招凌厲，威力十足。
他瞠目結(jié)舌。
對不通劍術(shù)之人來說，似乎天下的劍招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所為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只有真正的劍客，才看得出劍術(shù)的好壞。
天下間有無數(shù)劍派，刀劍是江湖上最尋常的兵器，可是要練成極高明的劍法或者刀法，那卻又是困難重重。
各大劍派的劍術(shù)各有所長，而且風(fēng)格迥異，即使有些劍招看似相同，但真正的內(nèi)行卻是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區(qū)別。
劍術(shù)高低，不只是劍招的優(yōu)劣，而且還有更深奧的劍意。
如果無法領(lǐng)略一套減法之中的劍意，想要學(xué)成劍法，卻是難如登天。
只有領(lǐng)悟了劍意，才能沿著其中的意境走下去，最終真正能將劍意化入劍招之內(nèi)，卻又能以劍招顯示劍意，如此才能將一套劍法真正掌握。
秦逍當(dāng)初初學(xué)山中劍法，只是無奈之下學(xué)會了一些劍招，但三個多月每天都與巨猿過招，到后來其實已經(jīng)隱隱明白了劍招背后的劍術(shù)意境。
他此刻睜大眼睛看著中行登野使出的劍術(shù)，幾乎已經(jīng)可以斷定，這套劍法與巨猿傳授的那套山中劍法幾乎是一模一樣。
巨猿雖然靈性，但畢竟不是人，無法言傳，也無法將一套劍法完整地傳授給自己。
秦逍看著中行登野使出的劍法，震驚之余，卻也明白，比起巨猿傳授的劍法，中行登野對這套劍法更為完整，巨猿傳授的劍法卻是殘缺不全。
他實在想不明白，一位渤海大天境使出的劍法，怎會與西陵深山中一頭巨猿傳授的劍法一模一樣？
第1144章 會劍
中行登野出劍美如畫，劍意不帶暴戾之氣，但每一招卻又是殺意凜然。
這套劍法秦逍施展過，也只是覺得精妙，但現(xiàn)在被中行登野使出來，秦逍才知道什么叫做劍法。
刀劍雖然都是常見的兵器，但在世人眼中卻大為不同。
刀在世人眼中是平常之物，市井俗夫皆可用刀，而且刀法施展出來，更顯霸道。
劍卻不同。
它素有百兵之君的稱謂，寶劍給人一種溫潤尊貴之感，自古至今，許多達(dá)官貴人以佩劍為美，雖然未必懂得劍法，但佩劍在身，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于是人們對這兩樣兵器的印象完全不同。
刀更世俗，劍為尊貴。
所以為了匹配劍的尊貴，劍法也是盡可能地追求美感。
此刻中行登野使出劍招，真正讓秦逍領(lǐng)略何為劍法，一招一式都是流暢美妙，與他頗為滑稽的氣質(zhì)完全不同。
“好劍法……！”乙支元磐睜大眼睛，不由自主贊嘆道。
秦逍見他反應(yīng)，倒似乎從未見過中行登野使出這套劍招。
中行登野手中寶劍似乎與他的人完全化為一體，劍如臂，蘇寶瓶身法輕盈，雖然中行登野出劍的每一招都被他化解，但那把寶劍變招莫測，劍鋒始終纏繞在蘇寶瓶身邊咫尺之遙，而且隨著蘇寶瓶的身形變化，劍鋒也是流暢變招。
秦逍心中清楚，如果蘇寶瓶不是大天境，中行登野的任何一招都能夠輕易取其性命。
眼見得中行登野又是一劍襲至，卻見得蘇寶瓶宛若一片云彩掠過，雙足在甲板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已經(jīng)一飛沖天，待得中行登野手中長劍如影隨形趕到，蘇寶瓶一個斜身，身在半空中，右手食指探出，一道可以用肉眼可見的勁氣透指而出，“�！钡囊宦�，正打在寶劍之上，寶劍劍身竟是瞬間泛起一股青煙。
“那是什么功夫？”乙支元磐失聲道。
秦逍卻是瞳孔收縮。
如果說中行登野使出山中劍法已經(jīng)讓他感到震驚不已，此刻蘇寶瓶這一招，卻更是讓他臉色大變，一臉不敢置信。
赤心真劍！
他自始至終盯著兩大高手對決，自然也清晰地看到蘇寶瓶的出招，蘇寶瓶這一下出手的手勢以及劍氣透指，分明就是劍谷的赤心真劍。
他腦中一片發(fā)懵。
中行登野會使山中劍法，蘇寶瓶竟然能使赤心真劍，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赤心真劍是劍谷三大內(nèi)劍絕學(xué)之一，劍谷三先生過世之后，劍谷便只剩下赤心真劍和澤冰真劍兩大內(nèi)劍絕技，早在甲字監(jiān)的時候，沈藥師便將這門功夫傳授給了自己，只是自己坐擁寶山而不自知，只以為那是一門還算高明的點穴功夫，直到在杭州再見沈藥師，才明白那是劍谷的絕學(xué)。
他當(dāng)然知道這門絕學(xué)世所罕見，所以除了抽空修煉【太古意氣訣】之外，大部分時間便是一次又一次地修煉赤心真劍，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境界實在太淺，雖然對赤心真劍的法門了若指掌，卻始終沒能練成。
可現(xiàn)在蘇寶瓶竟然在自己面前輕而易舉地使出了赤心真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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