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知道可敦這實際上是向自己開了口子，如果軍姿充足，以自己和可敦的關(guān)系，未必不能從賀骨獲取更多的賀骨刀。
嘎涼河決斗，如果不是賀骨刀提升了賀骨勇士的戰(zhàn)斗力，賀骨人未必能夠撐到最后。
秦逍隨隊出發(fā)，除了攣鞮可敦親自相送，賀骨汗和部族的諸多頭領(lǐng)都是前來相送。
隊伍在前緩行，賀骨汗等人留步之后，可敦卻還是與秦逍騎馬并行，多送出幾里地。
今日的可敦依舊是風采照人，胯下白馬神駿異常，比之秦逍座下的獅子驄自然是華美太多。
“可敦留步吧。”秦逍回頭向鐵宮方向望了一眼，距離頗遠，柔聲道：“他們見你一直相送，未必不會生出懷疑之心�！�
“懷疑什么？”可敦嫵媚一笑：“懷疑你是我的情郎？你是我賀骨的英雄，沒有你賀骨難逃大劫，我就真是送了你直接去真羽部，他們也無話可說。而且……我是賀骨可敦，先汗已經(jīng)不在，即使真的有情郎，他們又能如何？”
秦逍知道草原部族不像大唐有諸多禮教約束，實際上他們的作風開放，正如可敦所言，即使她真的有了情郎，部眾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是可敦乃是草原上的鳳凰，心氣高傲，多年來也從無看上任何男子，草原上垂涎可敦美貌的男人自然是多不勝數(shù)，但可敦對其他男人不假辭色，而且身份高貴，卻也無人敢打可敦的主意，更無人有幸一親芳澤。
可敦對秦逍生出情愫，若是大唐女子，自然是深埋于心，不敢表現(xiàn)出來，但草原本就開放，可敦和大多數(shù)的人草原女子一樣，敢愛敢恨，便是想讓秦逍成為自己情郎的話也敢直說出來。
“可惜的是奴云只給我畫了個餅。”秦逍輕嘆道。
可敦嫵媚一笑，知道秦逍意思，左右無人，也不怕人聽見，笑道：“我若太早讓你逞心如意，你便很快忘了我。我便是要這樣，讓你時時記著我，這樣你才會回來看我�！�
秦逍也不知道可敦這是故意耍手段不讓自己得逞，還是真的用這一招等著自己再次回來，不過他卻也能真切感受到可敦對自己的情誼，抬頭看了看天色，有些不舍道：“你自己多保重！”
可敦知道分別在即，也是惆悵，輕嗯一聲，怔怔看著秦逍，秦逍春風般一笑，不再多言，一抖馬韁繩，催馬而去，追上前面的隊伍，等他回頭之時，見到身披大氅的可敦騎著白馬孤身在草原上，望著自己這邊，久久沒有離去。
真羽和賀骨息兵罷戰(zhàn)，使團這一路上自然是暢通無阻。
到了羅支山，遠遠就看到山上飄揚著真羽部的旗幟，秦逍知道賀骨軍撤走之后，真羽部立刻重新控制了羅支山，不過包括斛律發(fā)在內(nèi)的賀骨使團眾人望著羅支山，神情都是黯然。
秦逍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情。
羅支山曾經(jīng)是他們祖上擁有的領(lǐng)地，卻被真羽部奪走，多少年來為了奪回羅支山，兩部血腥廝殺，多少錫勒勇士葬身于此。
今次使團前往真羽，卻是為了賀骨能擁有更好的前程，要承認真羽對羅支山的所有權(quán)。
雖說這一切都是為了賀骨能夠打開商道興盛起來，但作為賀骨使者，親自將曾經(jīng)屬于自己的領(lǐng)地交給敵人，內(nèi)心深處自然還是感覺到悲傷。
這支使團出現(xiàn)，自然驚動了羅支山的守兵，很快就有一支百人隊過來攔阻，秦逍親自解釋，而這些兵士卻對“向恭”的大名肅然起敬，知道秦逍便是斬殺數(shù)十名圖蓀勇士的那位殺神，俱都是下馬行禮，知道賀骨使團是要前往真羽汗帳談判，立刻向吐屯烏洛蘭索稟報。
烏洛蘭索是鎮(zhèn)守羅支山的大將，一直都是衛(wèi)戍真羽草原北部的柱石。
之前賀骨大軍攻打羅支山，一度攻下羅支山大部分，將烏洛蘭索等部分殘軍圍困在山上一隅，也幸虧烏晴塔格的援軍及時趕到，烏洛蘭索刷領(lǐng)殘部占據(jù)有利地形堅持到底，這才死里逃生。
不過這一戰(zhàn)卻也是讓烏洛蘭草原的數(shù)千兵馬死傷慘重。
烏洛蘭索倒也不愧是真羽柱梁，雖然前不久還和賀骨人血戰(zhàn)到底，部下死傷慘重，但得知賀骨使團的來意，也沒有為難使團，反倒是調(diào)了一百名騎兵護送使團隊伍直接前往汗帳。
或許只有經(jīng)歷過無數(shù)血腥廝殺的人，才知道和平的珍貴。
有了真羽騎兵的護送，在真羽草原境內(nèi)自然是一路無阻。
快到真羽汗帳之前，騎兵中有人率先去往汗帳稟報，等到使團靠近汗帳營地，從汗帳出來一隊人馬迎接，率隊而來的人秦逍卻是認識，正是八面玲瓏的羊叱吉。
羊叱吉之前款待過秦逍，心細如發(fā)，秦逍對他十分熟悉。
“大汗已經(jīng)知曉貴使率隊抵達。”羊叱吉下馬之后，向斛律發(fā)橫臂行禮：“前日烏晴塔格已經(jīng)在諸帳首領(lǐng)的擁戴下，祭天行禮，已經(jīng)繼承汗位�！�
秦逍一怔，隨即顯出歡喜之色。
看來真羽大軍回轉(zhuǎn)之后，并無耽擱，眾頭領(lǐng)便立刻擁戴了烏晴塔格稱汗，自今而后，真羽部的大汗便是真羽烏晴，如此一來，龍銳軍從真羽部獲取馬源的成功將大大增加。
“恭賀真羽汗繼任汗位�！滨砂l(fā)和使團眾人也都下馬行禮，客氣道：“我們奉了可敦之命，為和平而來！”
羊叱吉也是熱情道：“大汗正在接待客人，一時還抽不出時間接見貴使，所以吩咐暫且安置使團歇息。諸位一路辛苦，洗洗風塵，吃飽喝足之后，大汗自然會接見�！�
秦逍心想莫非是其他諸部知道塔格繼任汗位，所以派人來恭賀，烏晴汗正在接見諸部使者？
不過幾天下來，日夜趕路，倒也是風塵仆仆。
當下羊叱吉領(lǐng)著使團到了一處營地，安排眾人歇下，秦逍和使團不同，另有安排，被羊叱吉帶到金頂汗帳附近的一處帳篷，解釋道：“大汗已經(jīng)入住金頂汗帳，吩咐下來，讓你暫時住在金頂汗帳附近，隨時等候召見。”
秦逍知道真羽汗過世后，金頂汗帳空缺，新任大汗繼位之前，無人敢入住其中，如今烏晴汗既然已經(jīng)入住，也就證明她確實是所有人擁戴的真正大汗。
“大汗在接見什么人？”秦逍倒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馬奶酒，仰首灌了一口，不知為何，此時卻是將真羽部當成了自己的家一樣。
羊叱吉笑道：“唐國人，大汗正在接見唐國官員！”
第1047章 雄心壯志
秦逍一怔，有些意外，問道：“什么官員？”
“不知。”羊叱吉搖頭道：“我身份低微，唐國官員下午剛到，立刻就受大汗接見�！�
秦逍皺眉道：“是從東北過來，還是從大唐京都而來？”
羊叱吉道：“他們前腳剛到，大汗就接到賀骨使團抵達的消息，派我前去迎接，所以從何處而來，又為何而來，我還沒有弄清楚。不過他們無論從何而來，大汗都已經(jīng)下令今晚設(shè)宴接待�！�
秦逍想了一下，才問道：“契利退兵過后，真羽部的頭領(lǐng)們?nèi)绾慰创R骨人？”
“大家都說賀骨人能夠死里逃生，咱們是出了力氣的，賀骨的那頭母狼肯定會派人來道謝�！毖蜻臣Σ[瞇道：“現(xiàn)在看來，大家說的并沒有錯，賀骨的使者來得很快�！�
秦逍心想如果不是為了打通商道，攣鞮可敦可不會派使團專程來道謝。
錫勒逐步聯(lián)手抗敵，雖然直接受益著是賀骨部，但對漠東其他諸部同樣有利，諸部支援的真正動機，可不是為了讓賀骨不死里逃生，無非是不想看到鐵瀚的實力進入漠東，到時候大家都將遭受滅頂之災。
“對了，向勇士稍等，有人要見你�！毖蜻臣獧M臂一禮，不等秦逍多問，已經(jīng)轉(zhuǎn)身退下。
秦逍有些奇怪，等了好一陣子，忽聽得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帳門掀開，一個腦袋先探進來，秦逍只看了一眼，驚喜交加，還沒說話，那人已經(jīng)回頭向帳外道：“是他沒錯�！崩_帳門走進來。
秦逍當然認出，眼前之人，竟赫然是陸小樓。
隨即又有一人跟著陸小樓進來，大腹便便，不是杭州馬商西門浩又能是誰？
秦逍萬沒有想到在這里看到兩人，早已經(jīng)起身迎上去，歡喜道：“你們怎地在這里？”
“秦……親親我的孩子�！蔽鏖T浩見到秦逍，也是又驚又喜，差點脫口叫錯，羊叱吉此刻也跟在他身后進來，好在西門浩即使反應(yīng)過來，張開雙臂上前，將秦逍抱著拍了拍：“你沒事就好，可讓我們好生擔心�！�
陸小樓卻是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奶餅張口就咬。
“向勇士，看來他們沒找錯人。”羊叱吉似笑非笑道：“他們找到汗帳來，非說要找西門陽，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西門陽到底是誰。不過他們認識大汗，大汗接見了他們，安排他們在汗帳住下。”
秦逍有些尷尬，只能笑道：“此事我會向大汗解釋。”
羊叱吉眼珠子微轉(zhuǎn)，也不廢話，很識趣地先退了下去。
上次一行人被圍荒山，秦逍和塔格設(shè)計引來狼騎兵，此后秦逍也得知西門浩等人落入狼騎兵之手，對方派了使者前來真羽部問罪，真羽部出贖金將女鷹衛(wèi)叱羅云等人贖回來，不過西門浩和陸小樓是唐人，未免多生事端，反倒沒有去贖。
不過秦逍也知道西門浩是唐國商賈身份，草原人對商賈倒是不會太為難，而且西門浩在杜爾扈部也有人脈，倒也不是太擔心他的安危。
“來，坐下說話。”秦逍牽著西門浩手臂坐下，看了陸小樓一眼，笑道：“你們安然無恙就好了。對了，你們怎會知道我在這邊？西門先生，你們又是如何從狼騎兵手中脫身？”
西門浩笑道：“要從狼騎兵手中脫身并不難。我們被帶回去之后，告知他們我是西門家的東家，剛好孫坤將貨物送到他們那邊還沒離開，他們找了孫坤過來見我，確認我身份之后，倒是熱情款待。我送了那個察敦千夫長一塊自身攜帶的玉佩，他十分歡喜，也沒有為難叱羅云那些人。”頓了頓，才繼續(xù)道：“不過他們沒有繼續(xù)在湖邊停留，察敦派了一隊人將貨物送去杜爾扈汗庭，自己卻率軍離開，本來他是想讓我們都去杜爾扈汗庭面見鐵瀚，我找了個借口推辭，他也沒有為難。孫坤跟著貨物一起去汗庭，得到貨款之后會直接回國，我和小樓則是一路往東邊來，想找尋……！”向帳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我二人不知爵爺情況如何，所以到真羽打聽�！�
秦逍道：“可真是難為你們了。”
“我和小樓知道爵爺與真羽塔格在一起，尋思著你們可能會回到真羽部�！蔽鏖T浩輕聲道：“不過我們存了小心，沒有直接到汗帳，很快得到消息，真羽軍北上，草原有發(fā)生了戰(zhàn)事。小樓和我到處打聽，終是搞清楚，杜爾扈的契利汗竟然率軍攻打賀骨部，真羽和草原諸多錫勒部族支援抗敵，很快又有消息傳出來，賀骨有一位了不起的勇士，兩軍決斗之時，單刀斬殺了三十多名圖蓀人，迫使契利撤軍。當時我還想不到是爵爺，但都說那名勇士叫做向恭，小樓說草原上沒有這樣的勇士，說不準向恭就是爵爺?shù)幕��！?br />
秦逍看了陸小樓一眼，見他淡定自若，笑道：“如果你在場，決斗更會提早結(jié)束�！�
“隨后我們又知道真羽人擁戴烏晴塔格為大汗。”西門浩道：“知道此事后，我們也就不再猶豫，直接找到汗帳，他們還以為我們是密探，將我們抓了起來。我們說要找尋西門陽，他們卻說沒有聽過，后來正是剛才那個叫羊叱吉的來見我們，我們告訴他說認識烏晴塔格，也認識叱羅云。叱羅云已經(jīng)被他們贖回來，羊叱吉找了叱羅云來見我們，認出我們之后，帶我們?nèi)ヒ姙跚缢瘛F(xiàn)在是烏晴汗了。烏晴汗待我們很好，讓人安頓好我們，熱情款待，只說爵爺有事在身，但很快就能與我們相見�！�
秦逍笑道：“我剛從賀骨那邊回來。現(xiàn)在錫勒諸部已經(jīng)知道鐵瀚欲圖染指漠東的野心，他們也知道如果繼續(xù)互相殘殺自我消耗，遲早要被鐵瀚吞并整個漠東，為此諸部開始準備組成聯(lián)盟，也不想繼續(xù)刀兵相見。這次我隨著賀骨使團一起回來，他們也是要與真羽部談判�！毖劬σ涣粒溃骸拔鏖T先生，正好我有事要找你�！�
陸小樓卻起身道：“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你們談�！�
“沒讓你走。”
“你找西門先生，說的無非是生意上的事情，我對這些事情沒興趣�！标懶堑溃骸巴饷孓D(zhuǎn)轉(zhuǎn)更舒服，而且我在外面還可以幫你們放風，真要有人敢偷聽，我?guī)湍銈冓s走�！币膊欢嗾f，出帳而去。
秦逍無奈搖頭。
“爵爺有什么吩咐？”西門浩見陸小樓出帳，這才問道。
秦逍也不啰嗦，將賀骨使團的主要目的說了。
“爵爺是說，賀骨人準備放棄羅支山，交換的條件是要真羽人給他們讓出商道？”西門浩有些詫異，隨即贊嘆道：“爵爺，看來賀骨的那位可敦果然不是一般人。草原人的腦子執(zhí)拗，有時候為了仇恨，根本不顧其他，特別是許多部族的頭領(lǐng)，僅僅為了出一口氣，不管部眾的死活。這位攣鞮可敦甘愿放棄本就不在他們手中的羅支山，選擇與大唐貿(mào)易，這可說是極為睿智英明�！�
秦逍點頭道：“我到東北不久，知道遼西郡的平城是個貿(mào)易之所，東北可還有其他貿(mào)易場？”
“有！”西門浩道：“遼東郡北部邊境就有一個貿(mào)易場。比起平城，阜城的貿(mào)易更為興旺繁盛，貨物齊全，東北諸郡的商賈從關(guān)內(nèi)交易大批貨物過來，然后在阜城與周圍諸部貿(mào)易，利潤豐厚，不過賦稅也是極高�！鳖D了頓，才道：“遼東軍和東北商賈最大利益瓜葛就在此處。”
秦逍很是感興趣，道：“愿聞其詳�！�
“爵爺有所不知，阜城素有北境十八坊之說，是指設(shè)在阜城的十八家貿(mào)易坊，這十八家貿(mào)易坊經(jīng)營的范圍極廣，幾乎是無所不包�！蔽鏖T浩緩緩道：“十八坊并不是指十八個姓氏，遼東大將軍斂財有術(shù)，最厲害的就在此。這十八坊每年都要競爭，從安東都護府獲取貿(mào)易權(quán)，說白了，就是花銀子從都護府得到貨牌，別小看那小小的一塊貨牌，只有取得貨牌，才有資格在阜城與諸部貨商進行貿(mào)易。阜成有大大小小上百家商鋪，卻都是歸屬十八坊之下。除了貨牌需要花銀子走人脈獲取，在阜城沒有一座商鋪，每年也都會按照商鋪多少向都護府交賦稅。”
秦逍皺起眉頭，西門浩繼續(xù)道：“十八坊每年繳納的賦稅是天文數(shù)字，但還是有利可圖。而貨牌也從來都只能是東北本地商賈能夠獲得，關(guān)內(nèi)的商賈無論花多大力氣，都無法獲得。”
秦逍皺眉道：“東北四郡也是大唐的疆域，他們難道敢明目張膽阻止其他地方的貨商貿(mào)易？”
“所以才有平城�！蔽鏖T浩嘆道：“爵爺去過平城，自然也看到平城的規(guī)模，那里的商鋪連阜城的零頭都不到。遼東軍也擔心有人參劾他們掌控東北貿(mào)易，所以才開設(shè)了平城貿(mào)易所。關(guān)內(nèi)來的商人，可以去平城貿(mào)易，而且要繳納重稅，即使在那邊貿(mào)易，遼東軍暗中也會控制平城的貨源，不允許平城的商人囤積貨物，否則就會找由頭登門找麻煩。對關(guān)內(nèi)的商人來說，要想在東北貿(mào)易獲利，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貨物直接低價賣給北境十八坊，如此一來，即使無法獲取豐厚利潤，卻多少有得掙。東北本地的許多商賈害怕得罪遼東軍，也不敢在平城貿(mào)易，大部分都是掛在十八坊名下，交銀子給十八坊獲取在阜城商鋪貿(mào)易。所以現(xiàn)在東北與周邊諸部的貿(mào)易，獲利最多的自然是遼東軍，爾后是十八坊，到最后才輪到掛名十八坊之下的其他商賈�！�
秦逍之前沒有太深了解東北這邊的貿(mào)易，這時候聽得西門浩解釋，才恍然大悟。
“所以東北商賈與周邊諸部貿(mào)易的幕后操控者，還是遼東軍。”西門浩嘆道：“早些年關(guān)內(nèi)還會有不少商賈帶貨前來，不過遼東軍近些年的盤剝越來越厲害，十八坊也只能將賦稅的壓力轉(zhuǎn)嫁到其他商賈身上，所以關(guān)內(nèi)過來的商賈獲取的利益也越來越少，無利可圖，大家也就不愿意過來摻和，東北商賈就只能自己入關(guān)采買貨物，再運到阜城貿(mào)易�！�
秦逍微微頷首，沉默了好一陣子，終是問道：“西門先生，如果我想在黑山開設(shè)貿(mào)易場，有沒有可能成功？”
西門浩詫異道：“在黑山開設(shè)貿(mào)易場？爵爺是說真的？”
“我知道這件事情做起來不會太容易，但是如果成功，對龍銳軍將大有裨益�！鼻劐械溃骸昂谏揭阅鲜撬申柌輬�，也是龍銳軍練兵之所，自然無法設(shè)立貿(mào)易場。不過黑山北邊大片平原，黑山上有大批林木，雖然無法在山下建城，但是建造一片貿(mào)易場并不難。我準備讓歸附的黑山軍臨時做工，采伐山上的木石，就在北山下修建貿(mào)易場，只要貿(mào)易場興旺起來，黑山的那些百姓還可以借此開設(shè)客棧飯館，甚至可以做些力氣活，如此也能自食其力養(yǎng)活自己�！�
西門浩笑道：“我明白爵爺?shù)囊馑�。爵爺�(shù)男坌膲阎咀屓藲J佩，如果爵爺?shù)膲粝氤烧�，最受益的當然是黑山上的那些居民�！彪S即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道：“不過夢想雖好，要想做成……！”頓了一下，才嘆道：“爵爺，恕我直言，那是比登天還難�！�
第1048章 夜宴
秦逍請教道：“還請先生賜教！”
“先不說其他，僅僅貨源方面，爵爺這邊就會有大問題。”西門浩解釋道：“周邊諸部最喜歡的貨物無非是絲綢、瓷器、茶葉、藥材和食鹽這些門類，這幾樣也都是利潤最高的貨物，東北四郡除了藥材之外，其他貨物都需要從關(guān)內(nèi)進貨�！�
秦逍點頭道：“我知道。我和先生商討此事，就是希望一旦真的要在黑山下開設(shè)貿(mào)易場，先生和江南世家都能鼎力相助。天下貨物云集江南，絲綢、茶葉和瓷器這些貨物也都是大量囤積在江南，只要江南世家能夠支持，貨源不成問題。”
“這恰恰是最大問題�！蔽鏖T浩正色道：“爵爺知道，要出關(guān)進入東北，就要經(jīng)過榆關(guān)，從榆關(guān)開始，途徑遼西郡和營平郡，這一路上都是遼東軍的關(guān)卡。如果是北境十八坊的貨物，自然是暢通無阻，如果是關(guān)內(nèi)商賈運送過來的貨物，如果沒有十八坊的庇護，想要順利通關(guān)難如登天。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每一道關(guān)卡找一個理由盤剝一番，等運抵目的地，非但掙不到利潤，恐怕還要虧老本。”
秦逍皺起眉頭，明白了西門浩的意思。
“遼東軍指望著阜城貿(mào)易場大肆斂財，怎能允許爵爺在黑山另辟貿(mào)易場？貿(mào)易場開設(shè)之后，東北本地的商賈忌憚遼東軍，不敢前來貿(mào)易，我們這些江南商賈想要出關(guān)進行貿(mào)易，他們便會處處作梗�！蔽鏖T浩輕嘆道：“所以我說僅就貨源就存在很大問題。除此之外，還有賦稅。武宗皇帝的時候，為了保障遼東軍能夠安心鎮(zhèn)守東北四郡，下了旨意，東北四郡的一半賦稅為遼東軍所用，但實際上遼東軍所獲卻絕對不止半數(shù)。朝廷派出了戶部清吏司在東北，專門負責東北四郡的賦稅，直接受制于戶部，但京都派來的戶部官員，只要踏入東北，就不可能如實向朝廷稟報東北的賦稅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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