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謝高陽口中,秦逍對遼東軍的情況有了更多的了解。
武宗皇帝征服渤海之后,留下兩萬常駐兵馬坐鎮(zhèn)東北四郡,由安東大將軍統(tǒng)帥,安東大將軍麾下數(shù)員大將,都是在征伐渤海國時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功臣。
現(xiàn)如今的安東大將軍汪興朝,其祖上便是功臣之一,與當(dāng)下的忠武將軍皇甫云昭祖上一樣,都隸屬于初代安東大將軍部下。
這兩大家族人才濟(jì)濟(jì),家門武風(fēng)極盛,在汪興朝之父成為安東大將軍之后,汪氏一族已然成為東北四郡第一大家族,不但人丁興旺,而且占有良田無數(shù),族中子弟分落在東北四郡擔(dān)任大小官員,這汪恒雖然只有四十多歲年紀(jì),但在輩分上卻是安東大將軍汪興朝的叔叔,是汪興朝父親的親弟弟,所以汪興朝對這位叔叔也是十分關(guān)照。
當(dāng)年正是遼東軍給予朝廷壓力,包括安東都護(hù)在內(nèi)的眾多官員聯(lián)名上折子,這才讓汪恒坐上了長史的位置,有汪興朝和遼東軍在背后撐腰,汪恒的這把椅子自然是穩(wěn)如泰山。
宇文承朝心中清楚,眼前這位長史大人不過是遼東軍的傀儡,有名無實,但他背后有安東大將軍汪興朝和遼東軍,卻也不可小覷。
“忠武中郎將何在?”汪恒掃了一眼,沒有瞧見秦逍,皺起眉頭。
宇文承朝忙拱手道:“大人,中郎將水土不服,已經(jīng)病了兩天,想要起身迎候,但頭暈眼花,行軍郎中瞧過,說是這幾天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不能再受風(fēng)寒,還請大人恕罪!
“哦?”汪恒道:“病了?這才十月末,再過陣子天氣更寒冷,他這么快就撐不住了?身為武將,如此體制可不行。”
“大人說的是!庇钗某谐值溃骸皫(nèi)已經(jīng)備下酒菜,大人請!”
進(jìn)了大營,監(jiān)軍謝高陽已經(jīng)在等候,迎上來拱手行禮,汪恒也只是淡淡回禮,進(jìn)了大帳,宇文承朝立刻讓人上了酒菜,龍銳軍這邊只有謝高陽和宇文承朝作陪,汪恒帶著兩名官員落座。
“這里條件艱苦,酒菜簡陋,大人不要介意。”宇文承朝含笑道:“昨日接到消息,得知大人今日前來巡查,做了一些準(zhǔn)備,這是在附近打的野味,大人品嘗一下。”
汪恒見得菜肴還算豐富,這才笑道:“有心了。你們出關(guān)有些時日了,本官應(yīng)該早就過來慰問,不過公務(wù)繁忙耽擱了!笨粗钗某谐溃骸暗玫较,黑山匪夜襲軍營,卻被你們打退,黑山匪損失慘重,你們做得很好,讓黑山匪知道了官兵的厲害。”
“不敢。”宇文承朝道:“這都是侍卿大人和中郎將謀劃有方。”
謝高陽聞言,臉上有光,笑道:“長史大人,匪寇大敗而歸,接下來是否該乘勝追擊?我的意思是,調(diào)動遼東軍前來,兩軍合兵一處,趁黑山匪士氣低落,一舉攻下。黑山匪在東北禍害百姓,無惡不作,如果能夠?qū)⒅慌e剪除,圣人必定是龍心大悅。”
“侍卿大人太急切了。”汪恒立刻道:“你有所不知,這黑山匪將他們的巢穴打造的如同銅墻鐵壁,要攻打黑山,絕非易事。本官知道你們大勝一場,士氣正盛,可絕不能因此就小瞧了那幫土匪。如果黑山匪是那般容易剪除,遼東軍早就將他們剿滅,又怎能容許他們在東北為禍多年?”
宇文承朝笑道:“大人說的是,不過以末將之見,現(xiàn)在其實正是攻打黑山的好時機(jī),如果給黑山匪喘息時間,讓他們穩(wěn)住了陣腳,到時候再打可就困難得多。末將聽聞皇甫將軍勇武過人,有東北第一名將之稱,中郎將先前就說過,如果皇甫將軍愿意領(lǐng)兵攻打黑山,龍銳軍愿意聽?wèi){皇甫將軍的調(diào)遣!笨聪蛑x高陽,含笑道:“侍卿大人,你說是不是?”
“正是!敝x高陽立刻笑道:“皇甫將軍的威名天下皆知,長史大人有所不知,中郎將對皇甫將軍可是欽佩不已!
汪恒微皺眉頭,問道:“東北第一名將?兩位這是從哪里聽說的?”
宇文承朝和謝高陽對視一眼,都是一怔,宇文承朝道:“此事朝中人盡皆知。中郎將在兵部當(dāng)過差,聽中郎將說,兵部的大人們對皇甫將軍推崇有加,說是只要有皇甫將軍坐鎮(zhèn)東北,東北必定是太平無事!
“東北四郡一度盜賊猖獗,如果沒有皇甫將軍橫刀立馬,如今的局勢也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副場景!敝x高陽嘆道:“否則龍銳軍還未必能夠出關(guān)練兵!
汪恒淡淡道:“皇甫將軍自然是勇武過人,只是沒有大將軍運籌帷幄,也不會有東北如今的太平!
“那是自然!庇钗某谐πΦ溃骸按髮④娋庸χ羵,這是誰都知道的!
話聲剛落,聽到外面?zhèn)鱽砺曇簦骸盎矢④姷搅藛?久聞大名如雷灌耳,今日能見一見,也算是了了心愿!闭f話之間,有人掀開大帳,秦逍已經(jīng)是一臉興奮地走進(jìn)大營。
“將軍!”宇文承朝率先站起,拱手向汪恒介紹道:“長史大人,這位便是中郎將!”又向秦逍道:“中郎將,長史大人前來巡視慰問,皇甫將軍并無前來。”
秦逍臉上雖然是興奮之色,不過氣色看起來不好,看樣子確實是水土不服身體不適,一聽宇文承朝這話,秦逍興奮的表情頓時黯然下去,失望道:“不是說皇甫將軍也會過來嗎?”
“是我們聽錯了!庇钗某谐溃骸盎矢④姴o前來。”
秦逍嘆了口氣,一臉失望,卻還是向汪恒拱拱手,道:“長史大人一路辛苦!”向宇文承朝道:“你多陪大人幾杯,我身體不好,回去休息!鞭D(zhuǎn)身便要走。
“中郎將不要這么著急吧?”汪恒見秦逍似乎根本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臉色有些難看,淡淡道:“本官正有些事情要向你請教,也不便在這邊久留,你既然能起身,說幾句話再走如何?”
秦逍回轉(zhuǎn)身,似乎有些為難,微一沉吟,只是點點頭,過去在宇文承朝身邊坐下,問道:“長史大人,我們何時攻打黑山?是否可以讓皇甫將軍帶兵前來,到時候我龍銳軍愿意聽?wèi){皇甫將軍差遣,一舉拿下黑山,將黑山匪徹底鏟除!
第913章 種子
汪恒身邊一人已經(jīng)道:“中郎將,方才我們進(jìn)入軍營,不曾見到黑山俘虜,卻不知你將他們囚禁在何處?這次我們也是奉了都護(hù)大人之命,交接那批俘虜!
“俘虜?”秦逍笑道:“都護(hù)大人下令交接俘虜?”
“不錯!蹦侨苏溃骸奥犝f龍銳軍抓獲了眾多俘虜,這些山匪涂炭百姓無惡不作,必須明正典刑,而且要移送到都護(hù)府那邊,當(dāng)著百姓的面誅殺,如此才能震懾群匪。此外黑山防衛(wèi)嚴(yán)密,這些俘虜都是從山上下來的,對山上的情況自然是一清二楚。大將軍確實準(zhǔn)備接下來徹底剿滅黑山匪,所以在此之前,必須要細(xì)細(xì)審訊俘虜,弄明白黑山的部署!
“閣下是?”
汪恒立刻道:“這是錄事參軍田松田大人!”
“原來是田大人。”秦逍嘆道:“實不相瞞,俘虜沒了!
“沒了?”田松皺眉道:“沒了是什么意思?”
秦逍道:“沒了就是跑了,抓獲的俘虜,趁夜跑了,難道兩位沒得到消息?”
汪恒沉聲道:“我們前來途中,也聽說過風(fēng)聲,但并不相信。抓獲的數(shù)百名俘虜,在你們的嚴(yán)密看守下,絕無可能逃脫。怎么,中郎將,難道那不是謠言?”
“長史大人,我們確實抓了一些俘虜!庇钗某谐⒖痰溃骸安贿^營房被毀,沒有囚禁的牢房,只能露天囚禁。當(dāng)時還要打掃戰(zhàn)場,分不出太多人看守,但黑山匪賊心不死,竟然有山匪偷偷放火,將我們的帳篷燒起來。天寒地凍,沒有房屋,我們就靠那些帳篷避寒,如果帳篷都燒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搞不好就要凍死人,所以弟兄們立刻忙著去救火!眹@了口氣,無奈道:“當(dāng)時情況混亂,沒人去在意那些俘虜,俘虜打昏了我們幾名守衛(wèi),趁機(jī)逃脫,我們發(fā)現(xiàn)之后,立刻組織追拿,但對這片地方不大熟悉,擔(dān)心落入黑山匪的陷阱,不敢追遠(yuǎn),所以被他們逃脫!
“此事我已經(jīng)上折子向朝廷請罪!鼻劐幸彩且荒槹脨,苦笑道:“正等著兵部降罪!
田松冷笑道:“中郎將,幾百號人,就在你們眼皮底下逃走,一個不剩,你……你當(dāng)我們是三歲孩子嗎?”
“田大人這次過來,是興師問罪?”秦逍淡淡道:“恕我直言,龍銳軍直接隸屬于兵部,只是借東北練兵,按道理來說,可不受你們統(tǒng)管。既然話說到這里,今日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將龍銳軍安排在松陽草場,到底是誰的意思?”他目光咄咄逼人,直盯著汪恒。
汪恒被秦逍冷厲的目光盯住,身上有些不自在,只能道:“自然是都護(hù)大人的意思!
“長史大人可知道,草場距離黑山不過一百多里地,朝發(fā)夕至,這次如果不是我們小心謹(jǐn)慎,恐怕已經(jīng)被黑山匪得手!鼻劐卸似鹁票,一飲而盡,平靜道:“此處練兵,兇險異常,請兩位大人回去之后告訴都護(hù)大人,如果方便的話,還是重新給我們劃一處草場!
田松冷笑道:“中郎將,你剛剛說龍銳軍不受都護(hù)府統(tǒng)領(lǐng),都護(hù)府又何必在你們身上多費心思?將松陽草場劃給你們,都護(hù)大人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如此說來,龍銳軍如果在這里發(fā)生什么意外,都護(hù)府可以不聞不問?”謝高陽忍不住問道。
汪恒想了一下,才道:“也不能這樣說。龍銳軍是奉旨出關(guān),大家都是大唐的兵馬,真有有什么問題,我們自然也會照顧。不過田大人說的也沒有錯,既然中郎將自承不受都護(hù)府約束,這次俘虜逃脫,沒有稟報都護(hù)府,卻只是向兵部請罪,那么以后遇到任何麻煩,你們還是去找兵部為好!
“那么接下來攻打黑山又如何?”宇文承朝皺眉道:“皇甫將軍是否能夠領(lǐng)兵與龍銳軍共同征剿黑山匪?”
汪恒搖頭道:“皇甫將軍受都護(hù)府轄制,和你們不屬于一路兵馬。此外我們對黑山的情況還沒有完全了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在沒有搞明白山上的情況之前,絕不會輕易出兵。而且這個季節(jié),黑山更是易守難攻,更不可輕動刀兵!
“黑山匪剛剛大敗而歸,士氣低迷,如果不乘機(jī)出兵,給他們一個冬天的時間部署,很快就能恢復(fù)過來!鼻劐袊@道:“開春過后再出兵,他們必然加固了防御,那時候攻打黑山,只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田松自始至終都冷著臉,道:“中郎將既然如此急迫,大可以帶兵殺過去,這份功勞由你們獨占,何必讓遼東軍來搶你們的功勞?”
“田大人的話雖然糙,但道理不糙!蓖艉懔⒖痰溃骸褒堜J軍一戰(zhàn)打的黑山匪潰不成軍,黑山匪對你們畏懼異常,中郎將大可以趁勢攻打黑山!
秦逍苦笑道:“所以如何解決黑山的問題,只能由我們龍銳軍自己解決?”
“目前確實是如此情況!蓖艉闫鹕淼溃骸氨緛硎欠蠲皝斫唤臃,既然俘虜都跑了,我們留下來也無事可做!笨戳俗郎系木撇艘谎,淡淡笑道:“龍銳軍的生活艱苦,這些酒菜,還是留給諸位自己享用吧!
他并不廢話,領(lǐng)著手下兩名官員徑自出帳,謝高陽卻是起身送出,秦逍和宇文承朝則是端坐不動。
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笑容,宇文承朝壓低聲音道:“將軍,你覺得咱們來這一手,能挑撥汪興朝和皇甫云昭的關(guān)系?”
“不能!鼻劐袚u頭道:“這兩人是遼東軍的大將,利益相關(guān),如果能輕易讓他們翻臉,遼東軍也不可能在東北盤踞到今日!鳖D了頓,笑道:“不過只要汪恒將我們的話傳到汪興朝那邊,就會在汪興朝的心里放下一顆種子!
“哦?”
“以前皇甫云昭所作所為,汪興朝也許不會放在心上!鼻劐芯従彽溃骸安贿^自今而后,皇甫云昭所做的事情看在汪興朝的眼里,都會多想一些;矢υ普讶绻(jǐn)慎小心,汪興朝心里的種子會生長得很慢,我們甚至都很難等到它長大,不過皇甫云昭若是傲慢狂妄的性情,汪興朝對他就必然會生出芥蒂之心!眹@道:“遼東軍在東北的勢力太大,如果上下齊心,很難撼動他們,這股力量如果要敗落,只能從他們內(nèi)部著手!
宇文承朝正要說話,秦逍卻猛地抬起手,眉頭鎖起,宇文承朝一怔,卻見秦逍忽然起身,向帳外跑去,宇文承朝見狀,急忙跟出大帳,問道:“怎么了?”
“有馬蹄聲!”秦逍閉上眼睛,隨即睜開,向西南方向望過去,道:“從那邊傳過來!”
宇文承朝知道秦逍內(nèi)功深厚,聽力比普通人強(qiáng)處許多,循聲望過去,細(xì)雪紛飛,一時也看不到什么,見得秦逍已經(jīng)快步向西南方向走去,立刻向邊上的兵士吩咐道:“傳令下去,所有人戒備!边@才匆匆跟上。
只是片刻,宇文承朝也終于聽到了馬蹄聲,二人來到木柵欄邊上,抬眼向西南方向望去,白皚皚的大地上,竟然冒出黑點,而且黑點越來越多,沒過多久,便瞧見一支騎兵從西南方向飛馳而來,如狼似虎。
“這是哪路兵馬?”宇文承朝皺起眉頭,按住腰間佩刀,兵營之內(nèi),號角聲起,全營的官兵也迅速備戰(zhàn)。
“人不多!鼻劐袚u搖頭,輕聲道:“不像是打過來的!泵腿婚g想到什么,竟是翻過木柵欄,孤身向那支騎兵迎過去。
“將軍小心!庇钗某谐蔚对谑,跟著翻出大營。
那隊騎兵速度極快,馬蹄踩踏著雪地,細(xì)雪翻飛,很快,便見到秦逍張開雙臂,大笑起來,騎兵那邊有數(shù)人沖刺在前,還沒靠近,就已經(jīng)大聲叫道:“秦將軍,我們來了,姜嘯春來了……!”
聽到“姜嘯春”三字,宇文承朝先是一怔,隨即振奮,也顯出激動之色,加快步子過去。
幾騎漸近秦逍,放緩馬速,隨即勒住馬,數(shù)人翻身下馬,快步上前,當(dāng)先一人甲胄在身,虎步龍行,距離秦逍三步之遙,單膝跪下,拱手道:“懷化朗將姜嘯春,拜見將軍!”身后幾人也全都單膝跪地行禮。
秦逍卻已經(jīng)沖上前去,抑制不住興奮,一把抱起姜嘯春,哈哈笑道:“你們可終于來了,讓我們等得好苦!
“大公子!”姜嘯春身后一人見宇文承朝過來,也是抑制不住激動,沖上前來,正是胖魚。
宇文承朝見到胖魚,二話不說,上前緊緊抱住。
后面的騎兵說到就到,到得近處,紛紛勒馬停住,每個人都是全副武裝,每個人騎著一匹馬,還帶著一匹空馬,空馬馬背上則是放著包裹行李,下了馬來,都是單膝跪倒在地,齊聲道:“拜見將軍!”
秦逍看著這隊騎兵,都是江南內(nèi)庫的騎兵,論起戰(zhàn)斗力,這隊騎兵人數(shù)雖少,卻是驍勇無匹,江南平亂那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大家一路辛苦了!鼻劐行念^振奮,向姜嘯春道:“姜朗將,其他人呢?”
內(nèi)庫騎兵在蘇州鎮(zhèn)守,兵部承諾過,直待江淮兵馬接防蘇州,立刻將內(nèi)庫騎兵和余下的忠勇軍全都調(diào)到關(guān)外,眼下內(nèi)庫騎兵已經(jīng)趕到,顧白衣等人自然也會一起過來。
“顧大人領(lǐng)兵已經(jīng)出關(guān)!苯獓[春笑道:“顧大人擔(dān)心將軍等的著急,我們跑得快,所以讓我先來報到,他們落在后面,最遲兩三天就能抵達(dá)!毙呛堑溃骸耙院笪覀冞@些人就誓死追隨將軍,將軍多多照顧!
第914章 殺心
斷斷續(xù)續(xù)的大雪時停時起,雖然不大,也還是斷續(xù)下了四五天,讓整個黑山披上了一層銀白。
錢老憨雖然是地地道道的東北人,不過連續(xù)十多天盯梢,縮在荊棘叢中一動不動,還是覺得渾身上下有些麻木了。
錢老憨只是白木寨的一個小頭目,管著十幾號人,但這次卻受到四當(dāng)家的重用,安排在黃土寨外的路口盯人,按照四當(dāng)家的承諾,如果完成任務(wù),立馬就能得到提拔。
山上也是等級森嚴(yán),身份的高低,決定了口糧的多少。
錢老憨有妻兒要養(yǎng),雖然目前每月的口糧比一般的匪眾要多,但一家老小還是捉襟見肘,如果能夠得到提拔,口糧增加,家里也就寬裕許多。
不過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完成任務(wù)。
這些天他死死守著下山的路口,日夜兩班人輪流值守,卻始終沒有見到一個鬼影子從山上下來。
前些天還沒有下雪,夜里雖寒,卻還能撐得住,但這場雪下來,夜里的寒氣深入骨髓,即使穿著厚厚的皮毛,依然很難擋住寒氣,錢老憨知道再這樣下去,說不用那天早上荊棘叢里就是幾具凍死的尸首。
但他卻不敢離開。
沒有完成任務(wù),擅自脫離崗位,四當(dāng)家的刀子可不會有絲毫留情。
現(xiàn)在只能指望山上早點下來人。
“老哥,太冷了!碧煸缫呀(jīng)黑下來,天寒地凍,跟著自己躲在荊棘叢中的三名弟兄似乎都有些堅持不住,一人小心翼翼問道:“要不要拾點柴火生堆火,暖暖身子也好。”
“我看你是腦子進(jìn)水了。”錢老憨被四當(dāng)家的看中,也是因為做事素來一絲不茍,上面吩咐的事情會踏踏實實做好,瞪了那人一眼,沒好氣道:“咱們是在這里盯人,火光一起,有人下山立刻就能看見,還不掉頭就走!
那人苦著臉道:“咱們在這里蹲了十幾天,再瞧不見人,咱們幾個都要凍死在這里了。這十幾天都不見一個鬼影子,我估摸著今晚肯定沒人下山。”
“少說話。”旁邊一人縮成一團(tuán),閉著眼睛道:“四當(dāng)家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真要誤了事兒,咱們幾個的腦袋都要被他親手砍下來。你想生火,還不如求菩薩保佑,讓咱們早點抓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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