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將軍!”趙別駕盡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拱手道:“刺史府并無刺客,何來抓捕刺客一說?”
傍晚過來的時候,喬瑞昕還算客氣,但此刻這位中郎將卻是冷面如霜,淡淡道:“今晚有刺客行刺侯爺,侯爺身邊一名侍衛(wèi)護主被殺,刺客失手過后,立刻逃脫,我們一路追拿,發(fā)現(xiàn)刺客翻進了刺史府內(nèi)!
“絕無可能。”趙別駕心下駭然:“刺史府四周都派人守衛(wèi),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翻墻而入!
“那是因為你們的士兵都是酒囊飯袋!眴倘痍亢敛豢蜌獾溃骸靶写毯顮敚懘蟀,如今刺客就在刺史府,你們是自己交出來,還是讓我們自己搜找?”
趙別駕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對。
“來人!”喬瑞昕抬起手,身后的官兵便要沖進刺史府,忽聽得一陣咳嗽聲響起,循聲看去,只見一身便袍的范陽正緩步走過來。
趙別駕如同見到救星,急忙上前:“大人,喬將軍說侯爺遇刺,刺客翻墻進入刺史府,他們要入府搜找!
范陽今日讓喬瑞昕悻悻而去,便猜到安興候不會善罷甘休,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想出這樣一個霸道無理的理由,瞧這陣勢,分明是要直接闖進刺史府了。
這理由雖然霸道,卻是陰險無比。
不但可以用這樣的理由闖進刺史府搜找,找尋那些案卷,最要命的是刺客翻墻進入刺史府,如果對方咬死,甚至可以以此誣陷刺客便是刺史府派出,否則刺客又怎會失手之后躲到刺史府內(nèi)?
“侯爺遇刺了?”范陽盯著喬瑞昕。
喬瑞昕淡然道:“侯爺吉人天相,雖然遇刺,卻無大礙,不過他身邊的一名近侍被刺客所殺。刺客自然是叛黨一伙,侯爺有令,無論如何都要將刺客抓捕歸案。”目光如刀,盯著范陽道:“刺史大人,刺客如果躲在刺史府,你的安危也令人擔(dān)憂,所以必須要徹底搜查刺史府,將刺客揪出來,不知刺史大人意下如何?”
“如果本官不答應(yīng)呢?”
“難道刺史大人要包庇刺客?”喬瑞昕很不客氣,冷笑道:“刺史大人如果阻攔,難免會讓人覺得刺客與大人有關(guān),為了大人的清白,還是不要阻攔的好!
“不錯,刺史府確實有刺客!眴倘痍吭捖晞偮洌瑓s從范陽身后傳來一個聲音,眾人都是一怔,范陽回頭看去,只見一人正緩步從后面走過來,十分眼生,范陽記得刺史府并無此人,等那人走近,只見他抬起手臂,亮出一塊牌子:“紫衣監(jiān)陳曦!”
第762章 無中生有
紫衣監(jiān)?
無論是神策軍還是刺史府的人,都是微微變色。
但紫衣監(jiān)的人突然從刺史府走出來,著實讓喬瑞昕大感詫異,而范陽也有些納悶,不知道陳曦是什么時候進入刺史府。
刺史府前后門都有人守衛(wèi),四周還有人巡邏,但陳曦卻能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刺史府,看來傳言果真不假,紫衣監(jiān)的那群太監(jiān)就是一群暗處的幽靈,你永遠(yuǎn)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在什么地方。
范陽現(xiàn)在不僅是吃驚陳曦出現(xiàn)在刺史府,更是驚駭于陳曦的立場。
陳曦竟然開口便說刺史府內(nèi)確實有刺客,這分明是神策軍一伙的人,如果紫衣監(jiān)也與安興候聯(lián)手,那么局勢就變得異常嚴(yán)峻起來。
范陽一顆心直往下沉。
喬瑞昕此刻也是有些迷惑,有些想不明白紫衣監(jiān)的人為何會出來幫忙。
難道這是安興候暗中安排?
喬瑞昕雖然也是宦官出身,但神策軍與紫衣監(jiān)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個系統(tǒng),雙方并無任何往來,喬瑞昕這位歸德中郎將,對紫衣監(jiān)也是知之甚少,不過也知道陳曦是紫衣監(jiān)的少監(jiān),除此之外,對陳曦便一無所知了。
不過陳曦也說刺史府有刺客,這當(dāng)然不是什么壞事,喬瑞昕拱手道:“陳少監(jiān)!”
“喬將軍,侯爺現(xiàn)在可好?”陳曦面帶淺笑,單手背負(fù)身后,走到范陽身邊停下了腳步。
“有驚無險!眴倘痍苛⒖痰溃骸吧俦O(jiān)大人,你剛說刺客在刺史府內(nèi)?”
陳曦不答反問:“喬將軍,刺客有幾人?”
“只有一人!眴倘痍炕氐溃骸安贿^刺客的武功十分了得,顯然是有人想要阻止侯爺平亂,所以才會派出刺客行刺。”說到這里,似有若無瞥了范陽一眼。
范陽雖然心中吃驚,但面上卻還是鎮(zhèn)定無比。
“刺客是什么打扮?”陳曦繼續(xù)問道:“可是黑衣蒙面?”
夜間行刺,黑色緊身衣不但可以讓人難以看清,而且行動方便,大凡刺客都會是這樣的裝扮。
喬瑞昕見陳曦面帶微笑看著自己,也不知道陳曦打的什么算盤,想到陳曦很可能是配合神策軍行事,點頭道:“不錯,正是黑衣蒙面的裝束!
陳曦抬起一只手,比劃一下:“大概這么高個頭?”
“應(yīng)該是……!”喬瑞昕只能順著陳曦話風(fēng)道。
“用刀還是用劍?”
“用……用刀!”
“什么刀?”
“普通的大砍刀!”
陳曦微微頷首,笑道:“那就沒錯了!背谅暤溃骸皝砣耍瑤С鰜!”
話聲剛落,卻從陰暗處走出兩個人來,都是短衣勁衫,抬著一人上前,將那人放在地上,眾人都是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地上那人一身黑衣蒙面,不過后頭已經(jīng)被割斷,只是一具尸首。
一人將一把大砍刀丟在尸首身上。
“喬將軍,這就是你們要找的刺客!标愱鼐従彽溃骸昂贾莩莾(nèi)有亂黨存在,紫衣監(jiān)暗中追查,今晚執(zhí)行公務(wù)的時候,剛好看到這名刺客,于是我們一路尾隨,看到他翻墻進入了刺史府。你說的不錯,這刺客的武功確實了得,而刺史府的侍衛(wèi)們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他潛入衙門內(nèi),本監(jiān)三人本想活捉他,但刺客著實硬氣,知道不敵,直接割斷了自己的喉嚨!敝钢炭褪椎溃骸澳銈兛梢詫⑹滋Щ厝ソ唤o侯爺,也算交差了!
范陽先是一怔,陡然間明白過來,眸中劃過欣喜之色。
喬瑞昕這時候也反應(yīng)過來,敢情自己是被陳曦擺了一道。
“怎么,喬將軍還有什么疑問?”陳曦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畢竟是紫衣監(jiān)少監(jiān),一旦冷下臉來,一股殺意便彌漫在空氣中:“這名刺客符合你所說的條件,而且刺史府如果有其他刺客存在,相信也避不開我們紫衣監(jiān)的眼睛,整個刺史府,只有這一名刺客,你可以帶走交差。”
“陳少監(jiān),我只是奇怪,刺客失手之后,為何會逃進刺史府?”喬瑞昕嘆道:“杭州城這么大,什么地方不好躲藏,為何要躲藏在這里?”
陳曦淡淡道:“這個問題很好解釋,雖然城中可以躲藏的地方很多,但刺客以為,只有刺史府才是神策軍不敢擅自闖入的衙門。他以為范刺史是朝廷要臣,神策軍有所忌憚,不敢冒犯,躲在這里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安全,但他卻打錯了算盤,想不到神策軍連刺史府也不放在眼里,說進就進。”
喬瑞昕頓時覺得難堪至極。
“當(dāng)然,還有另一個可能!标愱乜戳朔蛾栆谎郏骸按炭托写毯顮斒郑闹胁桓,想潛入刺史府刺殺范刺史,若是能夠得手,也算是報復(fù)了朝廷!
范陽立刻道:“多虧陳少監(jiān)出手,否則老夫只怕今晚真要人頭落地!
“難道沒有另外一種可能?”喬瑞昕冷聲道:“指使刺客行兇的幕后黑手就在刺史府?”
此言一出,范陽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證據(jù)何在?”陳曦伸出手。
喬瑞昕一怔,略有些尷尬道:“我也只是猜測!
“喬將軍,你是神策軍的將官,我實在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神策軍的將官可以沒有證據(jù)便信口開河。”陳曦冷冷道:“你說幕后黑手在刺史府,如果有確鑿證據(jù),可以拿出來,如果沒有,這種話以后還是不要說為好,如果傳揚出去,讓人以為神策軍血口噴人,那喬將軍便是給神策軍抹黑了!
喬瑞昕惱怒不已,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喬將軍還是盡快將尸首抬回去吧!标愱?fù)]揮手:“如果被人看到大批神策軍圍堵在刺史府門前,不知會作何感想。當(dāng)然,今日之事,紫衣監(jiān)會上稟圣人,說句不該說的話,神策軍現(xiàn)在是越來越狂妄了,連刺史府也是說闖就闖,相信圣人知道此事后,會對神策軍進行整頓!
喬瑞昕握住拳頭,卻又無可奈何,沉聲道:“還不將尸首抬回去。”轉(zhuǎn)身便走,幾名神策軍官兵上來,將尸首抬了出去,衙門外一陣人喊馬嘶,只是片刻間,已經(jīng)走得干干凈凈。
范陽和趙別駕這才長舒一口氣。
“陳少監(jiān),今日若非你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設(shè)想!狈蛾柛屑さ溃骸罢堖M屋說話!
陳曦也不多言,帶著那兩人跟隨范陽到了客廳。
“刺史大人不必客氣!甭渥螅愱夭藕Φ溃骸笆乔厣偾淞隙ò才d候那邊可能會給大人制造麻煩,所以讓本監(jiān)先行入城,相機行事,無論如何也要確保刺史大人的安全!
范陽感嘆道:“秦少卿果然是料事如神!彪S即皺眉道:“少監(jiān),那刺客……?”
“子虛烏有的事情,他們只是抬了一具根本不存在的刺客尸首回去!标愱匦Φ溃骸白弦卤O(jiān)有探子在安興候那邊,他們自己演了一場戲,讓人假扮刺客行刺,甚至損失一名近身侍衛(wèi),探子將此事稟報過后,我便猜到他們很可能會來這一出,所以預(yù)先做了安排,冒昧入府,還請大人不要見怪!
紫衣監(jiān)在杭州自然有不少探子,陳曦是紫衣監(jiān)少監(jiān),入城之后,自然會與這些探子聯(lián)系上,安興候附近有紫衣監(jiān)的探子,也不是讓人驚訝的事情。
安興候既然要演一場行刺的戲碼,那邊自然是弄得動靜越大越好,探子探知此事,也是理所當(dāng)然。
范陽心想紫衣監(jiān)的人果然是了得,不過那具尸首到底是何人,他也不便多問,畢竟紫衣監(jiān)辦事,素來不擇手段,隨便找個人殺死扮作刺客,也不可能有人追究。
“不知秦少卿何時入城?”一旁的趙別駕還是忍不住問道。
陳曦淡淡一笑,向范陽問道:“刺史大人,城門守衛(wèi)可還是你們的人?”
“沙長史負(fù)責(zé)城防,城門守衛(wèi)都是他的人!狈蛾柦忉尩溃骸安贿^安興候入城之后,將沙長史調(diào)去了杭州營,城防兵馬的兵權(quán)被安興候收了去。看門守衛(wèi)之事,神策軍自然是不屑去做的,所以在各門只安排了一兩個人,城門守衛(wèi)還是長史府的兵馬!
陳曦微微點頭,又問道:“大人現(xiàn)在是否還能指揮的動城門守衛(wèi)?”
“可以!狈蛾桙c頭道:“只要有老夫的蓋印公函,南城校尉王崗必然遵從!
陳曦笑道:“如此甚好,就請刺史大人即刻寫一封通行公函,我讓人帶著通行公函出城去見秦大人,有了通行公函,明日秦大人便可入城!
范陽精神一振,道:“老夫立刻去寫!毕氲绞裁,擔(dān)憂道:“少監(jiān),神策軍在城中駐軍,秦大人入城,可是領(lǐng)兵入城?如果領(lǐng)兵入城,老夫擔(dān)心安興候會阻攔!
“其實秦大人也知道安興候一定會阻攔,如果擅自入城,甚至?xí)o安興候以口實,所以秦大人抵達城外之后,并沒有立刻入城。”陳曦道:“不過今晚發(fā)生的事情,正好給了秦大人入城的理由。刺客行刺安興候,甚至潛入刺史府意圖行刺,亂黨囂張跋扈,刺史大人為保證城中安全,懇請秦大人帶兵入城增援,秦大人接受刺史大人的請求,遵從入城。”嘴角帶著淺笑:“不知刺史大人以為這樣的理由如何?”
范陽一拍手,笑道:“合情合理,再合適不過。不錯,是老夫懇請秦大人入城平亂,老夫是杭州刺史,向外求援,有這樣的資格!逼鹕淼溃骸吧俦O(jiān)稍候,老夫現(xiàn)在就去寫信!”
第763章 致命漏洞
若說大唐第一貴公子,非安興候夏侯寧莫屬。
當(dāng)今圣人的內(nèi)侄,國相長子,受封侯爵,任職龍鱗禁衛(wèi)的龍鱗尉,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是光芒四射,擁有著無數(shù)人奢求而不可得的出身。
國相育有二子,比起自己的弟弟,夏侯寧顯然被夏侯家寄予厚望。
從小就知道自己遲早要擔(dān)負(fù)起夏侯家的興衰,所以夏侯寧自幼便習(xí)文練武,對自己的要求十分嚴(yán)格,渾身上下并沒有一般紈绔子弟的奢靡之氣,但正因為出身不凡,所以性情自視甚高,永遠(yuǎn)是高高在上,從不將在乎別人的感受。
夏侯一族在朝中與麝月公主爭斗近十年,夏侯寧當(dāng)然也知道夏侯家的處境。
雖然滿朝文武高呼萬歲,但這天下從沒有人真的能活一萬歲,當(dāng)今圣人求道問仙,在夏侯寧看來可笑至極,古往今來多少地王都想長生不死,但最終卻沒有一個能在皇位待上百年。
圣人已是半百之年,即使常服丹藥,而且保養(yǎng)得體,但終究會有殯天的那一日。
圣人沒有皇子,等到她駕崩之后,皇位繼承必將是帝國最重要的事情。
滿朝文武從來沒有人敢提這一茬,但卻有很多人想到這一層。
置身其中的夏侯家當(dāng)然要未雨綢繆。
夏侯寧很清楚,一旦麝月繼承了皇位,夏侯家必將面臨滅頂之災(zāi),這是懸在夏侯家頭上的一把利劍,所以夏侯家這些年處處打壓麝月,固然是為了爭權(quán),但更多的是為夏侯家的前程考慮。
當(dāng)年夏侯家擁戴當(dāng)今圣人登基,從那一天開始,夏侯家就沒有了退路。
圣人的心思到底怎樣,誰也不清楚。
她當(dāng)然有可能將皇位傳給自己的親生女兒,但如果她考慮到夏侯一族的生死,也未必不會做出另外的選擇。
國相的心中,最佳的選擇便是圣人收夏侯寧為養(yǎng)子,改夏侯姓氏為李姓,如此一來,改換祖宗的夏侯寧在名義上就成了李氏皇族的人,這也就有了繼承皇位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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