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邊上沒有其他人,無論如何也要逼他說出來,免得日后自己再無機會訊問,心里一直吊著這個問題。
秦逍無奈道:“非要說?”
“非說不可!摈暝聭B(tài)度很堅決,那雙秋水般的眼眸子盯著秦逍:“你若真覺得她比我好,回京之后,我將她賞賜給你,反正她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紀,許給你成親豈不是美事?”
秦逍心中一動,暗想麝月真要是將長孫舍官那樣的美貌才女賞賜給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過從麝月平靜的神色之間,秦逍知道這是個極危險的問題。
如果真的說長孫媚兒強過眼前這位公主,自己只怕再也沒有好日子過。
秦逍心想我若說長孫舍官好,你就將她賞賜給我,如果我說你比她好,你是不是將自己賞賜給我?
如今叛軍圍城,非常之時,竟然還糾結(jié)這樣的問題。
女人,呵呵呵!
“其實……以容貌和氣質(zhì)來說,公主自然是天下無雙!鼻劐兄荒艿溃骸捌仗熘,恐怕再無人能及得上公主的容貌和氣質(zhì)!
麝月唇角顯出一絲淡淡笑意,但馬上聽出話中的破綻,蹙眉問道:“什么叫做以容貌和氣質(zhì)而論?”
“就是說公主的容貌和氣質(zhì)無人可比,連長孫舍官也比不上。”秦逍立刻道。
麝月淡淡道:“很好,這話我會帶給長孫舍官!
女人,呵呵呵呵!
“不過說句冒犯公主的話,如果要說性情,長孫舍官還是有出色之處!鼻劐辛⒖檀蜓a。骸八郧槲,為人善良,善解人意……!”眼見得麝月用一種極為冷厲的目光看著自己,不敢說下去,故意向窗外瞧過去,喃喃道:“天快黑了,是不是讓人進來點盞燈?”
“所以在你眼中,本宮的性情霸道無比,心腸狠毒,傲慢至極?”公主豈會被他帶節(jié)奏,冷笑道:“不錯,本宮確實是你說的這種人!焙杖黄鹕恚故强匆膊豢辞劐幸谎,抬步便走。
是你自己非要比,我說兩句話你就氣成這個樣子。
咦,不對,公主不但有怒意,竟似乎還有醋意?這樣一位出身高貴艷麗無雙的公主殿下,竟然也會吃醋?
看來永遠不要在一個女人面前夸贊另一個女人,無論這個女人是皇家貴胄還是鄉(xiāng)村民婦,這是千古哲學。
女人,呵呵呵呵呵呵!
麝月還沒走出兩步,秦逍卻忽然“啊”的輕叫一聲,這讓本來氣惱要離開的麝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蹙眉道:“又怎么了?”
秦逍臉上卻是帶著痛苦之色,苦笑搖頭道:“沒事……!”卻是伸手去摸自己右腿傷處。
麝月忍不住走回來,問道:“傷口疼?要……要不要緊?”
“不礙事!鼻劐刑闪讼氯,輕嘆道:“這點痛楚算不了什么!
麝月何其精明,自然看出秦逍是故意用傷口來博取自己的同情,可是想到這家伙確實是為了自己才會受傷,只能道:“我去讓人進來看看傷口,是不是要換藥!
“不用不用!鼻劐辛⒖痰溃骸捌鋵嵎讲藕凸髡f話,感覺特別的開心,身上的痛楚全都消失,感覺不到。哎,是我不會說話,惹公主生氣,罪該萬死,傷口疼一些,就當是對我的懲罰!
麝月這才在床邊坐下,沒好氣道:“你知道就好,你這種人就該受罰!边是關(guān)切道:“除了腿傷,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他們說你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養(yǎng)。”
“沒事。”秦逍看著公主嬌美的面龐,輕聲道:“其實還有一句話在心里不敢說。”
“你還有不敢說的話?”麝月冷笑道:“本宮都被你說成一個心腸歹毒強橫霸道之人,你還有什么不敢說的?”
秦逍猶豫一下,才道:“其實不了解公主的人會覺得你太過強勢,可是和你相處之后,才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說句不怕長孫舍官生氣的話,至少現(xiàn)在的公主,在我心里是真正的國色無雙,無論容貌還是性情,無人可及。”
麝月輕啐一口,道:“你這是怕我罰你,故意騙我!辈恢獮楹,聽他這樣說,心里卻很是歡喜。
秦逍知道這種話題不能再繼續(xù)下去,萬一再跳進坑里,那可是麻煩得很,忙轉(zhuǎn)變話題問道:“城外叛軍現(xiàn)在情況如何?”
“這還虧了你。”麝月淺淺一笑:“你抓住了城外叛軍的首領(lǐng)奎木狼,群匪無首,眼下是一盤散沙。那些叛匪還擔心城里的兵馬會趁機殺出去,南北城門外的叛匪都后退了十幾里地,不敢靠沭寧城太近!
秦逍神情凝重:“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情況。他們?nèi)缃褚呀?jīng)知曉公主在沭寧城,就一定會調(diào)集更多兵馬前來圍城,接下來的形勢只會更加嚴峻。”
麝月微點螓首:“董廣孝也說了,叛軍一定會調(diào)來主力,不過你擒住奎木狼,叛軍要集結(jié)調(diào)派兵馬,需要時間,攻城的日子,至少比原定計劃要遲上三四天,這也給城中備戰(zhàn)爭取了時間。此外蘇州這邊叛亂,應該已經(jīng)有人快馬向京都稟報,長孫元鑫那邊也一定知道了消息,只要他確定本宮被困在沭寧城,就不會無動于衷!
“現(xiàn)在也只能期盼朝廷和杭州的援兵能夠及早抵達。”秦逍肅然道:“在此之前,只能竭力固守沭寧城,絕不能讓叛軍破城。”
“叛軍雖眾,但真正能打的不多!摈暝碌溃骸耙蝗簽鹾现,想要攻下沭寧城并不容易。我已經(jīng)讓董廣孝將我來到沭寧城的消息放出去,如此一來,城中應該會有更多的青壯參加守城!鳖D了頓,蹙眉道:“現(xiàn)在只擔心王母會攻不下沭寧城,會調(diào)來蘇州大營那三千兵馬。那三千人是王母會手中現(xiàn)在最精銳的兵馬,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董廣孝手下那群守兵應對城外那群烏合之眾還能堅持,可是如果真的與蘇州營那支精銳兵馬對陣,卻是遠遠不及!
董廣孝手下的守城兵力,除了邀請的一些江湖人士,主要便是城中的青壯。
沭寧縣城的衙差不多,即使受過一些訓練,也不可能蘇州大營這樣的正規(guī)軍人相提并論,臨時招募的城中青壯,自然更是遠遠不及。
秦逍深知一個經(jīng)過訓練的軍人和一名普通青壯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如果蘇州大營那三千兵馬真的被調(diào)來攻打沭寧城,沭寧城的局面也就兇險異常。
“蘇州叛亂,王母會還需要那三千精兵鎮(zhèn)守蘇州城。”秦逍若有所思:“我個人估計,不到萬不得已,王母會不敢輕易將那支兵馬調(diào)離蘇州城!
麝月點頭道:“董廣孝也是如此想法,他們暫時肯定還不敢輕易將蘇州大營調(diào)離,不過叛軍如果始終攻不下沭寧城,他們就只有調(diào)來蘇州大營。而且董廣孝估測過,最遲四天之后,叛軍一定會攻城,如果他們五天之內(nèi)都攻不下,蘇州大營就可能被調(diào)過來。因為他們必須趕在援軍抵達蘇州之前攻下沭寧城,如此才能將我挾持與手中,否則一旦朝廷調(diào)來神策軍,王母會根本不是敵手!
“神策軍?”秦逍問道:“公主是覺得朝廷會調(diào)動神策軍平叛?”
第674章 有進無退的游戲
麝月反問道:“你覺得除了神策軍,還有其他兵馬可以調(diào)動?”
秦逍想了一下,明白麝月所言不虛。
如今的大唐,早已經(jīng)不復鼎盛時期。
他自然也聽人說起從前帝國的榮光,那時候的大唐鐵甲縱橫,四海臣服,蠻夷納貢,商貿(mào)繁盛。
出了大唐的國境,即使身在異域外邦,大唐的商賈子民也從來都是自信滿滿,因為在他們身后,有強大的帝國作為后盾。
曾經(jīng)有一支商隊前往北方草原做買賣,與圖蓀一個部落發(fā)生了沖突,被殺了六人,此事傳回帝國后,朝廷立刻派出邊軍圍剿殺人的部族,圖蓀其他各部眼睜睜看著唐軍出現(xiàn)在草原上,沒有一個部落敢伸出援手,最終殺人的部落除了被斬殺的族人之外,剩下的全都被帶回大唐帝都,賣為奴隸。
大唐很霸道,卻也因此而震懾四夷。
大唐的子民,即使犯了過錯,也只能交由大唐來懲處,蠻夷外邦沒有資格決定大唐子民的生死。
那時候周邊諸國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敢于向大唐亮出兵器,所以即使國內(nèi)發(fā)生一些叛亂,帝國可以游刃有余地抽調(diào)各路兵馬平定叛亂,擁有最好的裝備,國庫錢糧充盈,那時候舉旗叛亂,等同于自殺。
但今日的帝國,卻遠不能與當初相提并論。
地方州軍的兵力只能自保本州,而邊軍卻要面對隨時進犯的敵軍壓力,不敢輕舉妄動。
帝國國勢日衰,圣人登基導致的三州七郡之亂,引來了圖蓀人和兀陀人的進犯,雖然最終勉強擊退了各路敵軍,但經(jīng)此一戰(zhàn),國力遭受重創(chuàng),比起鼎盛時期,已經(jīng)是虛弱不堪。
國庫空虛,卻依然要支撐起南北兩線的龐大軍團,如此情勢下,維持住衛(wèi)戍京都的三萬神策軍已經(jīng)十分不容易,確實已經(jīng)沒有支撐更多兵團的財力。
“當年平定青州叛亂的似乎也是神策軍!鼻劐械溃骸吧癫哕妼送跄笗薪(jīng)驗,如果他們盡快出兵,咱們支撐到援兵趕到,當下的困局倒是可以迎刃而解。”
麝月冷冷一笑,道:“神策軍自然會被調(diào)來平叛,只不過卻未必是咱們的援軍。”
秦逍一怔,詫異道:“公主何出此言?”
“你可知道神策軍在誰的手中?”
秦逍搖搖頭。
他自然知道神策軍是衛(wèi)戍京都的精銳軍團,不過主將是誰,還真是不知。
“統(tǒng)領(lǐng)神策軍的是左玄機!摈暝碌溃骸八腔鹿俪錾,得到圣人信任,如今神策軍中,有不少都是宦官出身的將領(lǐng)!
秦逍更感詫異,他知道各路兵馬確實都有太監(jiān)作為監(jiān)軍,但直接由太監(jiān)領(lǐng)軍卻是極其罕見。
麝月淡淡一笑,美眸之中卻是顯出冷厲之色:“江南一亂,無論是宮里的那群宦官,還是夏侯元稹,都會想著趁虛而入!逼沉饲劐幸谎郏骸皳Q句話說,他們前來江南平叛,目的只是為了將江南置于他們的勢力范圍!
“神策軍在宦官手中,國相如何插手進來?”
“因為他管著錢糧!摈暝碌溃骸敖弦粊y,我被困在江南,北院就形同虛設(shè),朝廷調(diào)撥錢糧之權(quán),自然是落在戶部手中。那位國相大人不但是中書令,掌著中書省,還兼職戶部尚書的頭銜,好不容易等到這次良機,在朝中自然是要想辦法廢黜北院,將錢糧之權(quán)收歸戶部,在江南這邊,也不會閑著!辈恍家恍Γ骸吧癫哕姏]有戶部調(diào)撥的錢糧,寸步難行!
秦逍立刻明白:“所以國相會以錢糧作為要挾,向神策軍中安排自己的人手?”
“如此良機,他怎能錯過?”麝月緩緩道:“無論是誰領(lǐng)軍,前來江南,對我來說,都不是自己人。”
秦逍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
“公主,事到如今,以我們手中的實力,幾乎沒有扭轉(zhuǎn)局勢的可能!鼻劐袊@道:“沒有朝廷的援軍,我們是否能夠從江南全身而退都是問題。江南落在誰手中,咱們不用去多管,只要江南的叛亂能夠被平定,你安然回到京都,比什么都好!
麝月微蹙秀眉,朱唇微動,終究沒有說什么。
“我是不是又說錯什么了?”見麝月的臉色不是很好,秦逍忍不住問道。
麝月?lián)u搖頭,幽幽嘆道:“其實站在你的立場,說的并沒有錯。這些年和夏侯元稹在朝中明爭暗斗,其實我早就累了,只是你不明白,如果只是對弈,即使輸了,無非重新來過。但權(quán)力之爭,從來都沒有退路,只要開始,如果最終不能取勝,想要全身而退幾無可能!蹦曋劐醒劬Γp聲道:“我雖然是大唐公主,可是這場爭奪權(quán)力的游戲如果真的敗給他,下場會比死還要痛苦,而且還會牽累到長寧!
秦逍在京都雖然呆的時間不長,卻也知道麝月并非危言聳聽。
京都朝堂之爭,雖然不見刀光,但遠比在戰(zhàn)場上刀槍對壘要殘酷的多。
“你好好歇息吧!摈暝轮雷约涸谖堇锎舻臅r間不短,天色已晚,屋里還沒點燈,公主和臣子在昏暗的屋里孤男寡女待得太久終究不好聽,起身看來秦逍一眼,輕聲道:“我先走了,回頭再來看你!
秦逍想要起身,只是腿傷還沒復原,不好下地,只能點點頭。
麝月前腳剛走,謝計農(nóng)已經(jīng)端著一碗湯藥進來,放在桌上,先點好燈火,這才端著湯碗過來,笑瞇瞇道:“秦大人,這是草民給你熬的藥,補血養(yǎng)氣之用!
“你是?”秦逍打量謝計農(nóng)兩眼,覺得十分陌生。
他從城頭被抬下來,昏昏沉沉,雖然依稀記得有人幫自己療傷,卻不知道是謝計農(nóng)。
“草民謝計農(nóng),天雷宗的人!敝x計農(nóng)立刻自我介紹:“天雷宗是江湖上一個小宗門,不值一提。我與董大人是知交,此番特地前來助陣,一來是為了幫助董大人,二來也是為了報效朝廷!
“原來是謝大俠。”秦逍拱手笑道:“多謝謝大俠。”見謝計農(nóng)將湯碗送過來,伸手接過。
謝計農(nóng)道:“秦大人只身闖入敵陣,所向披靡,擒獲賊首,此等蓋世氣魄,實在是讓我等贊嘆不已!
“只是迫于無奈罷了!鼻劐泻攘藘煽跍,笑道:“謝大俠,鬼金羊那伙人可是被你們所殺?”
謝計農(nóng)頓時顯出得意之色,撫須笑道:“不錯。鬼金羊夜襲縣衙之前半個月,我便接到了董大人的書信,邀請前來助陣。接到書信后,我立刻帶著天雷宗幾名好手前來,此外董大人還邀請了一些其他江湖義士,加起來也有百來人,我們按照董大人的吩咐,入城的時候都是喬裝打扮,有的扮作商隊,有的則是扮作流民,入城之后,暗中集合!
秦逍點點頭,問道:“董大人難道事先就知道王母信徒會襲擊縣衙?”
“董大人早在兩個月前就開始在城中布了眼線,監(jiān)視潛入城中的外來人!敝x計農(nóng)笑道:“這沭寧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從外面潛入城中的人,很容易就被發(fā)現(xiàn)。鬼金羊帶人入城之后潛伏下來,自以為很隱秘,其實早就被董大人知道的一清二楚,董大人沒有輕舉妄動,就是想看看這幫人意欲何為。鬼金羊夜襲縣衙之前,派了人在縣衙附近連續(xù)幾天探風,董大人不但派人在城內(nèi)監(jiān)視,還派了人在城外附近打探,察覺到有不少人聚集在城外,便知道了鬼金羊的用心,他們必然是想里應外合奪取沭寧城!
秦逍贊嘆道:“董大人果然是機敏過人。”
“要控制沭寧城,第一個要拿下的肯定是縣衙。”謝計農(nóng)津津有味道:“所以我們事先埋伏在縣衙之內(nèi),足足等了三天,三天里都是足不出戶,就等著鬼金羊上鉤。那晚鬼金羊帶人突襲縣衙,正好中了埋伏,雖然我們這邊也死傷了一些人,但鬼金羊那伙人卻是被一網(wǎng)打盡!睋犴毿Φ溃骸澳翘焱砩希背情T外還有數(shù)百名叛軍在等著城中接應,最后卻只等到了鬼金羊那伙人的人頭!
秦逍立時就想到了沭寧城頭懸掛的那幾十顆人頭。
董廣孝智勇雙全,不過如此一來,卻也是與王母會結(jié)下了生死之仇,可卻也正因如此,麝月知道董廣孝已經(jīng)沒有退路,這才下定決心前來沭寧城。
秦逍將湯藥喝完,湯碗遞還給謝計農(nóng),道:“謝大俠和其他江湖義士俠肝義膽,實在是讓我心中欽佩。平定叛亂之后,朝廷自然也不會虧待諸位義士!
“秦大人,我們前來助陣,是為了江湖義氣,不是為了賞賜!敝x計農(nóng)正義凜然:“王母會妖言惑眾,歹毒無比,如果被他們控制了江南,江南的百姓必將生靈涂炭,為了江南百姓,我們這些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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