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剛是將軍的舊部？”
夜鴉點頭道：“他在將軍麾下?lián)胃睂⒍嗄�，驍勇善�?zhàn)，很得將軍器重，雖然并非當(dāng)年西陵都護軍的舊部，但算得上是將軍十分信任的部將。如果劉金剛知道將軍被害，定然會立刻向朝廷請命，出關(guān)平亂�！�
“如此甚好�！鼻劐械溃骸皠跓┠銈�?nèi)槐M快入關(guān)，前往沃野鎮(zhèn)，將西陵發(fā)生的一切都稟報劉將軍，最要緊的是，一定要告訴劉將軍，昆侖關(guān)外集結(jié)了兀陀八部的精銳騎兵，兵力不下五千人�！�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是拱手道：“是�！币蝗擞值溃骸拔覀儠嵝褎④�，告知兀陀人會在西陵設(shè)伏�！�
“不要影響他們的判斷�！鼻劐辛⒖痰溃骸澳銈兛梢愿嬷Ｍ尤丝赡軙谖髁暝O(shè)伏，但不能肯定。我們到現(xiàn)在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兀陀人一定會設(shè)伏，他們是否還有其他我們意想不到的部署，我們不知，也許劉將軍那邊能夠作出其他的判斷，不要以我們的猜測影響他們的判斷�！�
宇文承朝頷首道：“不錯。有兀陀騎兵在關(guān)外出現(xiàn)，劉將軍一定會將此事向上稟報，他們一旦入關(guān)，也一定會戒備兀陀騎兵會與死翼騎兵聯(lián)手埋伏，但我們不能完全斷定這就是他們?nèi)康哪康摹！?br />
三名夜鴉點頭稱是，事不宜遲，也不耽擱，與二人辭別，隨即迅速離去。
秦逍知道夜鴉既然是將軍身邊心腹，那也都不是普通角色，以三人的經(jīng)驗，要順利回到嘉峪關(guān)并非難事。
“我們?nèi)ゾ┒��！鼻劐械鹊饺穗x開，終于向宇文承朝道。
宇文承朝似乎也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點頭道：“前往京都，我們直接去兵部，向他們稟報西陵發(fā)生的事情。兵部得知詳情，定然會向圣人上奏�！�
秦逍沒有說話，他覺得到了京都，宇文承朝應(yīng)該比自己更知道怎么去做。
正月十五元宵前一天，秦逍和宇文承朝抵達了龜城。
離開龜城近一年，城中的一切似乎沒有什么改變，但一切又似乎全都改變。
沒有改變的是人們的生活規(guī)律。
一如既往，龜城的百姓依然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鄰里街坊之間依然是從前熟悉的面孔。
除夕之夜，龜城發(fā)生過一場變故。
一直如同幽靈般的騎兵在夜色之中，突然沖入了城中，而且城門有人接應(yīng)，在騎兵悄無聲息地抵達城外揮舞著火把的時候，龜城背門大開，一支近三百人的騎兵隊伍如同洪流般沖入了城內(nèi)。
這支騎兵隊伍來得突然，等都尉府的人驚覺之時，這支騎兵已經(jīng)毫不猶豫地殺進了都尉府。
大半年之前，狼騎兵也曾經(jīng)圍困都尉府，但心有忌憚，沒有敢闖進都尉府一步，最終甚至撤走。
不過除夕夜的這支騎兵，顯然不是狼騎兵能夠相提并論。
他們的兵器更為鋒利，出手更為冷血，配合也更為默契，都尉府的官差面對這支冷血騎兵，雖然奮力抵抗，但不到半個時辰，騎兵就已經(jīng)完全控制住了都尉府，都尉府的衙差們非死即傷。
也幾乎在同時，城中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隊人手，突然對郡守府發(fā)起了攻擊。
這隊人有一百多號人，據(jù)說行動之前，聚集在城中雞鳴街棺材鋪，他們所使用的兵器，也都是從棺材鋪中所得，拿到兵器之后，在棺材鋪老板的帶領(lǐng)下，這隊人手迅速向郡守府發(fā)起攻擊。
郡守府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保護郡守府的也不過三十多名衛(wèi)兵，雖然也算訓(xùn)練有素，但他們面對的這隊人手看似是一群烏合之眾，但動起手來，其中不少人身手了得，出手狠辣。
最終在付出三四十人的傷亡后，郡守府的衛(wèi)兵幾乎全軍覆沒，而甄郡郡守杜鴻盛也成了這群人的俘虜。
在天亮之前，這隊人馬和那只三百多號人的騎兵隊伍聯(lián)手在一起，不但控制住了都尉府和郡守府，而且也占據(jù)了城中最宏偉的府邸甄侯府，而這座府邸在此之前，已經(jīng)被查封，無人敢進入。
等到大年初一的早上，龜城已經(jīng)完全掌控在這支人馬的手中。
自始至終，這場變故并沒有傷及到一名平民，甚至許多平民次日醒過來，都不知道城中昨夜發(fā)生了兩場慘烈的廝殺，直到發(fā)現(xiàn)城中有黑甲騎兵穿梭而過，人們才意識到情況不對。
但沒有人做出太大的反應(yīng)。
入城的兵馬沒有傷及平民，也沒有對富賈豪紳和商鋪錢莊搜刮，甚至在第一時間在大街小巷張貼告示，安撫百姓，勸慰城中百姓不必驚慌，只要一切如常，任何人都不會遭受牽累。
雖然龜城隨后奉承，連續(xù)七天出入不得，但百姓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確實對百姓秋毫無犯。
不過雞鳴街棺材鋪附近的人們卻都是心有余悸。
棺材鋪的老板為人所知的名字叫蔡安宜，多年來沉默寡言，很少與人接觸，附近的人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古怪的脾氣，可是在除夕夜，棺材鋪內(nèi)外突然聚集了一大群人，以最快的速度進出棺材鋪內(nèi)，進去的時候，手上空空如也，出來的時候，手中卻都拿著明晃晃的大刀，而素來讓人忽略的棺材鋪蔡老板，那一夜竟然手握大刀，領(lǐng)著這一群人氣勢洶洶離去。
隔了幾天，棺材鋪附近的人們才打聽清楚，那天晚上，棺材鋪蔡老板領(lǐng)著那些人竟然是殺向了郡守府，而且活著了郡守。
蔡老板隨后就坐鎮(zhèn)郡守府，無論是當(dāng)夜跟隨他的那些人，還是那晚從城外沖進城中的黑甲騎兵，全都聽從這位棺材鋪老板的調(diào)遣，一直被人敬而遠之的棺材鋪蔡老板，搖身一變，成了掌握城中大部分人生死的厲害角色。
守衛(wèi)城門的官兵，在領(lǐng)取到蔡老板分發(fā)的銀子之后，迅速投身到蔡老板麾下，雖然分發(fā)下去的銀兩，都是蔡老板從甄侯府里取用而來。
蔡老板穩(wěn)定人心，部署防務(wù)，雖然對城中的商鋪錢莊秋毫無犯，但是曾經(jīng)屬于甄家的房產(chǎn)和鋪面，蔡老板令人迅速查封，所有的資財，也全都運入甄侯府內(nèi)，此外派人嚴(yán)密守衛(wèi)甄侯府，不令任何人進出。
到了第八天，蔡老板完全控制住龜城的局面后，終于打開了城門，恢復(fù)如常。
或許是風(fēng)浪經(jīng)得多了，龜城百姓對身邊發(fā)生的一切保持著淡定的心態(tài)。
此前甄家父子被殺，甄侯府被查封，這事兒就已經(jīng)讓人們大吃一驚，沒有人能想到在甄郡屹立上百年的甄氏一族，會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如今兵馬入城，新的土皇帝出現(xiàn)，人們在一陣錯愕慌亂之后，也以最快的速度恢復(fù)了平靜。
守城的兵馬雖然嚴(yán)陣以待，不敢掉以輕心，但城中的人們依然一如往常過著自己的日子，商鋪依然生意興隆，賭場依然熱鬧非凡，樂坊依然是鶯聲燕語，擁擠的時候，依然有無賴會趁機在婦人的大屁股上摸上一把。
所以秦逍入城的時候，感覺上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他也知道，這座城其實已經(jīng)徹底改變。
第356章 遺忘的故鄉(xiāng)
龜城木頭巷在天黑之后，各戶便已經(jīng)上了門。
木頭巷是龜城比較偏僻的一條巷子，往來之人并不多，但這里的消息卻并不閉塞，城中發(fā)生的事情，往往很快就能在木頭巷傳開。
郡守府的那把椅子換了人，木頭巷的人自然已經(jīng)知曉。
雖然木頭巷沒有遭受任何的騷擾，近半個月來也只有其中一天有幾名黑色騎兵巡邏而過，但木頭巷的十幾戶人家，還是在天一黑就關(guān)門閉戶。
畢竟近一年前發(fā)生的那場兇殺案，對木頭巷依然有影響。
木頭巷的人們當(dāng)然都認識秦逍，甚至對這個獨居的年輕人并無任何厭惡，但那次在秦逍屋里發(fā)生的兇案，讓木頭巷的人們想起來依然是心有余悸。
那次狼騎兵甚至來到這條巷子，成為多年來木頭巷難得熱鬧的一次。
不過拿起兇殺案最后的結(jié)果，不了了之，那幾人為何會死在院里，屋里出現(xiàn)的女鬼又是何人，木頭巷的人們已經(jīng)找不到答案，只是那次過后，人們熟悉的秦逍再沒有消息，這條街上，早晚也再無秦逍走過的身影。
秦逍回到木頭巷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
整條街巷死一般的寂靜。
秦逍悄無聲息地在自己從前那處小院子來回走過兩次，確定院里空無一人，這才翻入院內(nèi)。
院子大樹下的那條老黑狗已經(jīng)不見蹤跡。
當(dāng)初形勢急迫，匆匆而走，實在沒辦法去管那條老黑狗，再回首，人狗難見。
秦逍不知道它的去向，或許在自己離開后，清冷的院子讓老黑狗無心留下，走出去在巷子里孤獨的游蕩，甚至最終倒在某個巷子里。
屋里沒有多少變化，只是幾間簡陋的家具都已經(jīng)蒙上厚厚的灰塵，顯示出這里已經(jīng)太久沒有人過來。
秦逍沒有在屋里待多久。
他出了門，翻墻到了街道上，將目光投向斜對面的油鋪。
故地重游，當(dāng)然不只是為了看看自己的小屋，最要緊的是回來見一見紅葉。
離開龜城之后，秦逍心中卻是一直記掛著紅葉，但他卻無法肯定紅葉還留在這里。
如果說當(dāng)初紅葉扮作油鋪的麻婆，孤獨地在暗中保護自己，那么自己離開龜城，紅葉失去保護的對象，也就沒有必要繼續(xù)留在這里。
他只希望自己的判斷失誤，希望紅葉還在油鋪中。
秦逍很熟悉地繞到油鋪后門，瞧了瞧后面的窗戶，屋里死一般寂靜，秦逍又微用了些力氣，如果紅葉還在這里，很快就會作出反應(yīng)，但屋里卻并無動靜。
秦逍有些失望。
看來正如自己猜測的一樣，紅葉已經(jīng)離開了這里。
他似乎不甘心般又拍了拍后窗，這一次終于聽到屋里傳來女人的聲音：“屋后有人……！”聲音略帶一絲驚恐。
聲音是女人，但卻絕不是紅葉。
“誰他娘的在后面？”一個男人粗獷的聲音響起。
秦逍心下嘆了口氣，這里的主人已經(jīng)換了，紅葉確實已經(jīng)離開。
只是他卻無法確知，屋里的人是紅葉安排留下來，還是紅葉離開后，有新的主人住進來。
秦逍轉(zhuǎn)到后門，再次拍了拍，片刻之后，聽得嘎吱一聲響，后門打開，一名壯漢手中拿著一把菜刀，二話不說，掄起來便往這邊砍，秦逍身形一閃，進了屋里，探手抓住那漢子的手腕，漢子雖然氣力不小，但與秦逍相比卻像螞蟻遇到大象，手臂動彈不得。
秦逍的口鼻用布巾捂著，只露出一雙眼睛，壯漢感覺自己的手就像被鐵箍箍住，心下駭然，還沒開口求饒，秦逍已經(jīng)低聲道：“不要怕，問你兩個問題，我馬上就走�！�
那漢子似乎也感覺到秦逍沒有惡意，點點頭。
秦逍松開手，沒有猶豫，干脆利落問道：“油鋪的麻婆去哪里了？”
“你……你是她什么人？”漢子對秦逍顯然還是十分畏懼。
“你回答就是。”
漢子道：“幾個月前她就走了，將鋪子賣給了我，我給了她個好價錢。她似乎要回老家，說是時日無多，想葬在自己的故鄉(xiāng)。”
“走了？”
“是是�！睗h子道：“你是不是她族孫？”
“族孫？”
“她說自己還有一個族孫，是她唯一的親人，不知道去往何方，但知道她住在這里，也許有一天會回來找她。”漢子道：“她臨走時交代我，如果她的族孫哪天找過來，讓我告訴你，不用為她擔(dān)心，她回去了老家，等你有朝一日回家的時候，就能見到她。”
“回家？”秦逍更是詫異，忍不住問道：“她的故鄉(xiāng)在哪里？”
“你是不是她族孫？”漢子有些狐疑道：“你要是她族孫，難道不知她的老家在哪里？”
秦逍搖頭道：“我不是。她的族孫是我朋友，已經(jīng)死了，臨死之前，讓我照顧麻婆，所以我才找過來�！�
“原來如此�！睗h子恍然大悟：“她沒說去哪里，只說是要回老家，她還說，族孫找過來，知道老家在哪里，即使忘記了，總有一天會想起來�！比滩蛔〉溃骸八昙o(jì)大了，有些糊涂，她族孫如果活著，怎可能忘記自己的老家在哪里。不過你也不知道她的老家在哪里，恐怕也找不到她了�！�
“她有沒有說其他的？”
“沒有。”漢子道：“麻婆不喜歡說話，這油鋪賣給我的時候，還是我開價，我隨便開個價，她就答應(yīng)了，兩天就收拾東西離開，走的時候，只有一條老黑狗跟著她，哎，年紀(jì)那么大，如果故鄉(xiāng)太遠，我都擔(dān)心她還沒回到故鄉(xiāng)，半途就……！”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顯然對麻婆十分同情。
秦逍立時明白，自己院中的老黑狗，并沒有四處流浪，更沒有凄慘死去，而是麻婆一直照顧，最后還被麻婆帶走。
他心中一暖，知道紅葉不嫌麻煩照顧那條老黑狗，無非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只是紅葉留下的話，著實讓秦逍有些疑惑。
紅葉讓這漢子傳話，顯然是預(yù)防秦逍有朝一日會回來，紅葉素來沉默寡言，也從不說廢話，她臨走之時，特意讓漢子傳這句話，定然有其深意在其中。
如果只是隨口留下一句話，也就不會說“族孫”可能忘記了老家在何處，這一句話明顯大有蹊蹺在其中。
只是一時之間也不明白紅葉這句話到底有什么玄機，從懷里取了一塊碎銀子，塞進漢子手中，漢子頓時愕然，等抬頭的時候，秦逍已經(jīng)沒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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