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抬刀,抵住殷不破狠厲的一刀,隨即向左邊劃過去,抽刀,起刀,然后干脆利落地架在了殷不破的脖子上,從頭到尾一氣呵成,殷不破從頭至尾,也僅僅砍出了那一刀。
他的刀法當然無法與秦逍相提并論。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秦逍的身手竟然是如此了得。
冰冷的刀鋒貼著脖子,秦逍只需要用力一拉,就能割斷這位守關(guān)大將的喉嚨。
不過殷不破的眼中只有一絲驚訝,卻也是一閃而過,在他的眼眸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恐懼,沒等秦逍開口,殷不破反倒先說話:“我說你是奸細,果然不錯!
守將被制,唐兵驚駭之余,已經(jīng)在四周團團圍住,更有弓箭手迅速趕來,張弓搭箭,對準了秦逍。
秦逍環(huán)顧一圈,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本該是同袍弟兄的唐兵,此時卻一個個兇狠地盯著自己,就像一群兇惡的狼,都想撲上來將自己撕成碎片。
秦逍此時最大的疑問,便是殷不破為何要殺自己?
第330章 各為其事
唐兵虎視眈眈,殷不破渾然不懼。
寒冬冷夜,秦逍看著如狼似虎的唐兵,心中忽然想到一個極其可怕的可能,他絕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會成為現(xiàn)實。
“我是邊關(guān)守將!币蟛黄坪芷届o道:“哪怕麾下只有這幾百號人,我依然是帝國的大將。你的刀割斷我的喉嚨很容易,但我可以保證,我倒下之后,你絕無可能從這里離開!
秦逍握刀的手很穩(wěn)。
如果是在一年前,面對帝國正規(guī)的邊軍,自己的刀還架在邊軍將領(lǐng)的脖子上,秦逍無論如何也無法保持鎮(zhèn)定。
但他近一年來所經(jīng)歷的事情,許多情況下遠比現(xiàn)在兇險得多。
自己的手只要哆嗦,面對這些唐兵的壓迫,心里一旦崩潰,很有可能就會死在這里。
他對自己的性命當然看的很重。
同樣,他知道自己一旦死在這里,兀陀騎兵集結(jié)駐馬湖的消息將不會再向關(guān)內(nèi)傳遞半步。
“你投靠了兀陀人!鼻劐薪K于道:“兀陀人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反叛大唐?”
殷不破大笑道:“兀陀人?我恨不得殺盡所有兀陀人,又豈能被那幫茹毛飲血的禽獸收買?反倒是你,長著一張?zhí)迫说哪槪谷怀蔀樨M尤说淖吖,嘿嘿,大唐的刀,最喜歡的就是割斷兀陀人的喉嚨!
“放下刀!比巳褐,一名灰甲唐兵沉聲道:“若是傷了殷將軍一根毫毛,定將你碎尸萬段!
其他唐兵也紛紛呵斥。
殷不破向那人道:“文興,我若死了,邊關(guān)防務由你暫領(lǐng)!贝舐暤溃骸八腥硕悸犞,我若有閃失,所有人聽從毛副將調(diào)派,違令者斬。”
他竟似乎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態(tài)度。
“你說我是奸細,我說你反叛,僵持不下!鼻劐芯彶阶叩揭蟛黄粕砗,提防四周的唐兵會突然放冷箭,全神戒備,刀刃始終貼著殷不破的脖子,“既然如此,不妨派人前往關(guān)外打探,瞧瞧是否有兀陀騎兵的蹤跡。至若你我,咱們一起去見黑羽將軍,將軍睿智英明,誰是誰非,總能分得清楚!
殷不破竟然沒有猶豫,道:“好。我派人立刻出關(guān)打探,來回不過幾天,昆侖關(guān)這里,無論關(guān)外有無兀陀人的蹤跡,都會嚴加戒備。如果打探到關(guān)外果然有兀陀人,我向你負荊請罪,否則……嘿嘿,你造謠擾亂軍心,定要綁縛送交黑羽將軍處置!
“可以!鼻劐幸膊华q豫:“那我就在這里等上幾天,你派出斥候打探,真假自知!
“毛文興,傳令下去,立刻派出精銳斥候出關(guān),前往駐馬湖一帶打探,如果發(fā)現(xiàn)兀陀人,立刻回來稟報!币蟛黄飘敊C立斷:“還有,讓所有守關(guān)將士全神戒備,不得有誤!
副將毛文興拱手遵令。
“不過在斥候回來之前,還要殷將軍為我做伴!鼻劐袊@道:“我擔心你手下對我存有怨恨,若是你不在身邊保護,我這條小命可能要報銷在這里。”
“可以!币蟛黄坪苁撬,并不猶豫:“斥候歸來之前,我就作為你的人質(zhì)。”揮手道:“你們退下!”
唐兵閃開道路,秦逍挾持著殷不破進了先前的屋子,關(guān)上了門。
秦逍在屋里找了繩子,反綁殷不破雙手,殷不破倒也沒有絲毫反抗,或許知道自己的武功遠不如秦逍,任由秦逍將自己的雙手綁的結(jié)實,爾后在椅子上坐下。
秦逍走到窗邊,瞧見毛文興正在分派人手,大部分唐兵撤了下去,卻還是有數(shù)名唐兵守衛(wèi)在屋外。
沒過多久,就聽門外傳來毛文興聲音:“報將軍,已經(jīng)派出六名斥候出關(guān)打探消息,末將令他們速去速回,按照路途來看,最多四天應該就能折返回來。”
“好!币蟛黄拼饝宦暋
毛文興退下之后,殷不破才道:“你說關(guān)外有數(shù)千兀陀騎兵,簡直是一派胡言。兀陀人近年一直對西邊用兵,毫無進犯西陵的跡象。要攻打西陵,區(qū)區(qū)幾千兵馬不足一提。”
秦逍看著殷不破,淡淡笑道:“殷將軍,你想殺我,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擔心我將兀陀軍情稟報黑羽將軍!
殷不破畢竟是戍邊守將,久經(jīng)戰(zhàn)陣,依然鎮(zhèn)定自若道:“本將不允許假消息送入關(guān)內(nèi)。”
“不對。”秦逍搖頭道:“你只是不想讓黑羽將軍有幾千兀陀騎兵出現(xiàn)在昆侖關(guān)外,你是擔心將軍智慧非凡,得到消息后,能夠猜到這支騎兵的目的。”目光冷峻,盯著殷不破道:“你為大唐戍邊多年,我再稱呼你一聲將軍,殷將軍,兀陀人的目的,我不知道,可是你一定知道,你實話告訴我,他們到底意欲何為?你為何要幫著兀陀人隱瞞軍情?”
殷不破冷笑道:“幫兀陀人隱瞞軍情?你實在太小看我了!
秦逍微一沉吟,從懷中摸出一件東西,亮在殷不破面前,問道:“你可識得此物?”
秦逍拿出的正是虎頭玉佩。
虎頭玉佩是皇帝獎勵黑羽夜鴉所賜,內(nèi)宮制作,一面是虎頭,另一面則是寫著“生”字,本是皇帝賜給黑羽夜鴉的免死牌,但被黑羽將軍拒絕,虎頭玉佩也就只是成為黑羽夜鴉身份的證明。
殷不破顯然也聽聞過此事,皺眉道:“你是黑羽夜鴉?”
“看來你確實認得虎頭玉佩!鼻劐惺掌鹩衽澹骸拔沂呛谟饘④婘庀碌囊锅f,這塊玉佩足以證明我的身份。所以我還能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如實將你所知告訴我,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殷不破閉上眼睛,并不言語。
“你可知道我為何答應等著你的斥候回來?”秦逍問道:“因為我并不想傷害駐守在這里的任何一個人。你方才痛快答應我的要求,還要我在這里等著斥候回來再分辨真假,目的無非只有一個,要將我留在這里,你只是在拖延時間!
殷不破身體一震,睜開眼睛,目光冷厲。
“你已經(jīng)在懸崖邊上,再錯一步,就回不了頭!鼻劐凶叩揭蟛黄粕砗螅渎暤溃骸盀楹尾蛔屵@道軍情迅速送到黑羽將軍那邊?你和兀陀人在搞什么鬼?又或者……是誰指使你這樣做?”
殷不破看著秦逍眼睛,忽然笑道:“黑羽夜鴉果然了得,你年紀輕輕,想不到竟如此精明。”
“你承認是在為兀陀人隱瞞軍情?”秦逍臉色冷峻。
“我為何要這樣做,你很快就會知道。”殷不破平靜道。
秦逍怒道:“殷不破,你是大唐守將,吃得是朝廷的飯,竟然勾結(jié)兀陀人反叛朝廷。兀陀人給了你什么好處,你竟然數(shù)典忘宗,背叛大唐?”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大唐。”殷不破冷笑道:“我受大唐之恩,為了大唐,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秦逍見他神情肅然,語氣堅定,心下卻是有些錯愕。
殷不破的話,不像是在為自己辯解,而是真正心中存有信念,所以說話的時候底氣十足。
但攔截自己前去向黑羽將軍稟報軍情,這分明是在為兀陀人的行動做掩飾,如此叛國的行徑,殷不破何來底氣說這是為了大唐?
秦逍沉默了片刻,忽然繞著屋子走了一圈,甚至在后窗向外看了看,終于道:“這間屋子很好!”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殷不破一時不明白意思:“什么?”
“方才你的部下圍住我,我以你為人質(zhì),你覺得我能不能安然離開?”秦逍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殷不破的肩頭,貼近殷不破耳邊低聲問道:“他們是否真的會不管你的死活,將我攔截在這邊?”
殷不破道:“幸虧你沒有嘗試。我這條命并沒有你想的那么重要,如果你沒有答應留下來,而是要挾持我脫身,我保證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射成刺猬。”
“看來你真的存有必死之心!鼻劐形⑽Ⅻc頭:“我相信你為了阻止黑羽將軍得到情報,確實甘愿犧牲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如果老實留在這里,事情過后,也許你還能活下去。”殷不破鎮(zhèn)定自若。
秦逍笑道:“你愿意舍了性命攔截情報,我同樣可以拼命將情報送到黑羽將軍手中。你想將我留在這里,只可惜天王老子也攔不住我!泵偷仉p手用力,竟是將殷不破橫身抓起。
殷不破心下駭然,想不到秦逍的力氣竟然如此恐怖。
秦逍根本沒有猶豫,抓住殷不破沖向屋后,那里有一扇窗戶,木制窗欞,用棉布擋住寒風,秦逍卻已經(jīng)將殷不破當做鐵錘,猛力將殷不破狠狠砸在了后窗。
后窗的木欞本就不是很牢固,殷不破身著鐵甲,這重重一砸,已經(jīng)將后窗砸開。
秦逍將殷不破丟出窗外,整個人也已經(jīng)從窗口竄出,一只手拖著殷不破,另一只手已經(jīng)握住了彎刀,向不遠處的幾匹馬直沖過去。
殷不破已經(jīng)明白過來,大聲叫道:“來人,奸細要跑……!”
秦逍根本不管他,距離駿馬越來越近,從旁沖出兩名持矛唐兵,長矛照著秦逍戳過來。
秦逍揮刀便砍,斬斷一根長矛,后仰躲過另一只長矛,再次揮刀,將那根長矛也砍斷,宛若獵豹,已經(jīng)沖到一匹戰(zhàn)馬邊上,抬刀砍斷系在木樁上的馬韁繩,將殷不破丟上馬,自己也翻身上馬。
唐兵顯然沒有想到秦逍會從后窗破窗而出,守在前門的唐兵聽到動靜,大喊起來,又迅速向后面沖去。
軍營內(nèi)馬嘶聲聲,毛文興已經(jīng)翻身躍上一匹馬,叫道:“莫讓奸細跑了!迸鸟R沖到后面,見到一匹快馬就在自己前面不遠劃過,馬背上正是秦逍,駿馬如電,向東疾沖。
第331章 吸血拔毛
關(guān)外大雪紛飛之時,西陵也下了兩場雪。
不過奉甘府城的大街小巷早就沒了積雪,在落雪過后,便即被人打掃干凈,也只有房舍屋覆蓋著一層白雪。
北院裴侍卿站在窗邊,望著窗外被積雪覆蓋的小池塘若有所思。
他是被北院派來西陵擔任監(jiān)軍。
但他此來的任務卻不只是為了監(jiān)軍。
更確切地說,監(jiān)軍一職對他來說無足輕重,要緊的是要從西陵搜集更多的錢財運返京都。
他當然知道,在這種時候哪怕從西陵運走一兩銀子都是對西陵力量的一種削弱,但他只是一條奉命辦差的狗。
辦好了差事,未必有什么獎賞,可是如果不能按照主子的吩咐做好該做的事情,那這顆腦袋必然保不住。
宇文一族已經(jīng)開始向關(guān)內(nèi)遷徙。
宇文一族除了嫡系,便是旁系近親也都會遷徙入關(guān),老老少少加起來有四百多人,共分為三批入關(guān)。
第一批是族中的青壯率先前往封地做準備,第二批則是族中老幼出發(fā)前往。
而一直掌理著宇文家財賦的孟舅爺則是最后一批。
從宇文老侯爺出發(fā)進京的時候,都護府戶曹就已經(jīng)開始與宇文家進行交接,宇文家的田產(chǎn)、房舍、店鋪、馬場以及礦山等等所有資產(chǎn),都將登記入賬,沖入戶曹,這些資產(chǎn)清點起來并不容易,而完全接受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完成。
實際上西陵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資產(chǎn)也不過清點過半。
不過侯府里的古董字畫金銀珠寶卻是早早地打包收箱,這些財物本來是直接送入戶曹,但因為裴侍卿的出現(xiàn),這些財物終究是被運到了奉甘府驛館。
無論是黑羽將軍還是西陵都護姚慕白,對裴侍卿欲將宇文家資財盡數(shù)運回京都感到不滿,但裴侍卿背后是麝月公主,而麝月公主則是圣人的掌上明珠,聚斂這些錢財?shù)哪康,也是為了給圣人修建皇家御寺,即使是黑羽將軍,也無力阻止裴侍卿的行動。
“大人,姚都護求見!”門外傳來屬下的聲音。
裴侍卿轉(zhuǎn)過身,道:“請!”
披著大氅的姚慕白走進屋內(nèi),裴侍卿已經(jīng)含笑道:“都護大人辛苦了,來人,上茶!”
姚慕白解下大氅,早有仆從上來接過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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