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墨若有所思,臉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拍了拍秦逍肩頭,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眳s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秦逍有些奇怪,問道:“捕頭,莫非你知道那兩封密函的事情?”這事兒隱秘至極,至今知道的人也是寥寥無幾,秦逍見到孟子墨表情,卻似乎知道密函之時,頓時覺得有些蹊蹺。
孟子墨也沒有回答,只是含笑道:“如此說來,祭山之日,宇文家也卻是做好了準備?”
“已經(jīng)開始部署。”秦逍低聲道:“宇文老侯爺相信那兩封密函是真的,所以下定決心要除掉甄家!
孟子墨搖頭笑道:“那倒不一定。宇文家相不相信密函的真假,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宇文家終于找到機會向朝廷效忠,擺脫宇文家的困境。朝廷對西陵三大門閥一直存有疑心,朝中不少官員甚至將他們視為敵寇,如果西陵三姓始終抱成團,那么朝廷對西陵三姓的敵視會越來越嚴重,事實上這些年朝廷已經(jīng)有人上折子請奏解決西陵的問題,只是朝廷一時騰不出手而已!
“是因為南疆慕容?”
“那也是原因!泵献幽珖@道:“要緊的是朝中也不安寧,有些人爭權奪勢,互相爭斗,無法將精力放在西陵這邊。如果宇文家剿滅了甄家,又拿出甄家謀反的證據(jù),就是那兩封密函,如此一來,朝廷自然會覺得宇文家對朝廷存有忠心,這些年宇文家在朝中也花了不少銀子,那些收了宇文家好處的人,也正好借這個機會向圣人為宇文家說好話!
秦逍道:“如此說來,無論那兩封密函是真是假,宇文家都要對甄家下手?”
孟子墨點頭道:“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宇文家自然不會錯過!蔽⑿Φ溃骸斑@三大門閥這些年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在明面上也確實表現(xiàn)出共同進退的姿態(tài),但他們私底下卻是互相提防!崩湫σ宦暎骸坝钗募蚁胍覚C會向朝廷表忠心,其他兩家當然也都有這樣的心思,但無論是哪家輕易向朝廷示好,必然會引起另外兩家的戒備,所以都是不敢輕舉妄動,但暗中肯定互有動作,這一次宇文家拿到了密函,那就有了發(fā)難的理由,真假已經(jīng)不重要。”
秦逍道:“昨天我瞧見甄煜江到了奉甘府,卻沒有見到甄華清。如果甄華清不能前來參加祭山儀式,宇文家就不會輕易動手,也會錯過大好機會,所以我思來想去,必須想法子讓甄華清迅速趕到奉甘府,而且一定要讓他參加祭山儀式!
“我明白了!泵献幽c頭道:“你是擔心甄煜江替代甄華清祭山,所以設下計謀,讓甄煜江患了重病,如此甄華清得到消息,必然會趕到這邊來,只要他過來,也就不得不參加祭山儀式。”
秦逍點頭笑道:“我就是這樣想的,卻也不知道甄華清是否會上鉤!
孟子墨微笑道:“你素來機靈,如今做事又有分寸,是我誤會你了!逼鹕韥恚溃骸澳阍缧┬,我先去了。”
秦逍心中還是奇怪孟子墨為何盯著甄煜江卻又不輕舉妄動,只覺得孟子墨此次前來奉甘府,事情很是不簡單,但對方既然不說,他也不好多問。
“捕頭,我什么時候還能見到你?”秦逍問道。
孟子墨輕拍秦逍肩頭,溫言道:“很快,事情過后,一切都會恢復本來該有的樣子,那時候我們再聚在一起喝酒吃肉!辈⒉欢嘌,徑自離去。
西陵的祭山儀式,其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但凡生長在西陵的人,都會將長嶺山脈當做神山,在人們看來,長嶺山神是讓他們生活祥和的神祗,只有對山神保佑虔誠的敬畏,才能風調(diào)雨順。
十月二十五,對西陵人來說當然是一個神圣的日子。
普通百姓會在自家門前,面朝長嶺山脈的方向祭拜,而以三大門閥為首的西陵世家,都會派人前往長嶺天都峰參加祭山儀式。
也正是因為五年一次的祭祀大典,各大世家出資在奉甘府城建了一處驛館,占地面積極大,房舍眾多,出銀子修建驛館的世家,來到奉甘府城后,可以入住在驛館之內(nèi)。
距離祭山還有三四天,從甄郡和樊郡的西陵世家就已經(jīng)派人紛紛過來。
祭山儀式以三大門閥為主,按照風俗,三大姓的族長必須參加儀式,至若其他各大世家,即使族長無法親自參加,也必須派出族長德高望重的長者參加。
于是奉甘府城一時間便熱鬧起來。
在西陵頗有實力的近百世家都派了人前來,各自帶著仆從,這些都是不缺銀子的大族,出手闊綽,一時間奉甘府城成為整個西陵矚目的焦點。
祭山儀式要在天都峰下進行,從奉甘府城前往天都峰,需要兩天的路途,所以十月二十二,就已經(jīng)有參加儀式的人們開始出發(fā)前往天都峰。
天都峰下有空曠的場地,正適合搭建帳篷。
對大多數(shù)家族來說,寧可早到那邊扎起帳篷等候,也不能耽擱參加祭山儀式。
很多年前,就曾經(jīng)有兩大家族的族長動身太晚,趕到之時,祭祀儀式已經(jīng)開始,當時就被剝奪了參加祭山儀式的權力,而三大家族在此后的兩年里,對這兩大家族拼命打壓,最終兩大家族無奈遷離西陵。
那固然是三大門閥為了彰顯威勢,殺雞儆猴,但卻也讓其他家族明白,其他事情可以馬虎一些,但在祭山這件事情上,來不得半點馬虎。
自此之后,各大世家的人都會提前趕到天都峰,在山腳下搭建營帳,帶夠酒肉,反正在哪里都是吃肉喝酒,還不如天都峰下享樂,至少不會耽擱祭山。
宇文家出發(fā)的時候,是十月二十三,抵達天都峰之時,已經(jīng)是十月二十四的黃昏時分。
天都峰是長嶺第一峰,宛若長劍拔地而起,直聳云霄,險峻無比。
山腳下卻是空曠一片。
早在數(shù)日之前,宇文家就已經(jīng)派人在這邊搭建了祭臺,而且調(diào)了幾十名護衛(wèi)守護祭臺。
山腳下已經(jīng)搭起了諸多帳篷,人影閃綽,十分熱鬧。
即使是搭建營帳,卻也是有很大的講究。
三大門閥的營帳居于中間,而宇文家又居于樊家和甄家中間,三大門閥的營地互相之間間隔也不過兩三里地,至若其他各家的帳篷,則是分落在三大姓營地的周圍。
宇文老侯爺從馬車上下來后,先向左邊望過去,見到那邊一桿旗幟迎風飄揚,營地四周每隔幾步都有兵士站崗,笑道:“長信侯已經(jīng)到了嗎?”
跟在邊上的宇文承朝道:“他們比我們早出發(fā)半天,應該中午就到了!钡吐暤溃骸罢珈辖脖凰麕У竭@邊來,此行他帶來了兩百狼騎,由狼騎統(tǒng)領史陵統(tǒng)帥!
宇文老侯爺微微頷首,又向右邊望過去,那邊的旗子還沒有豎起來,也就是說,樊家還沒有抵達。
“長仁候派人說過,他會直接來天都峰,不進城。”宇文承陵立馬道:“長仁候從未缺席過祭山,晚一點應該會趕到!
當明天第一道陽光落在大地之上時,祭山儀式便會開始,所以今晚參加儀式的各大世家必然都會趕到。
樊家作為三大姓之一,當然不會缺席。
老侯爺瞅了樊家那邊的營地一眼,也沒多說什么,徑自入營,進了營地里最大的那只帳篷,宇文承朝兄弟二人也緊隨著進了去。
“尚羽那邊準備的如何?”老侯爺坐下之后,輕聲問道。
宇文承朝到了老侯爺身邊,坐下低聲道:“按照事先的計劃,今夜子時動手。咱們帶來的二百騎兵負責保護父親,袁統(tǒng)領會在子夜的時候,帶領剩下的六百騎兵趕到,按照計劃,他們抵達之后,立刻圍住甄家的營地,然后殺進營中,直接斬殺甄家父子,等控制局面后,咱們召集各大家族,將兩封密函拿出來,告訴所有人,甄家勾結(jié)兀陀人,出賣大唐,出賣西陵,同時我們拿出事先寫好的奏折,讓各大世家族長按下手印,連夜將奏折快馬送入京都,向朝廷稟明我們剿除甄家的緣由!
老侯爺沉吟片刻,宇文承陵低聲問道:“父親,你還有什么顧慮?”
“應該沒有什么問題了!崩虾顮斎粲兴,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就這么辦。承朝,你勇武過人,尚羽帶人殺入甄家營地之時,你不用留太多人保護這邊,為防萬無一失,你自己帶人沖進甄家營地,甄家父子的腦袋,最好由你親自取下來!
宇文承朝一怔,但立馬明白意思,知道自己若是親手斬殺甄家父子,那就是除賊的首功之臣,雖說白虎營的騎兵殺死甄家父子也只會算作是宇文家的功勞,但由宇文承朝親自取下叛賊首級,對宇文承朝的前程自然更有好處。
“是,父親!”老侯爺將這件大功勞交給自己,宇文承朝還真有些詫異。
這些年老侯爺待他一直不冷不淡,如果不是因為老侯爺?shù)睦涞,宇文承朝也不會一氣之下從侯府搬離出去。
宇文承陵顯然也有些意外,道:“父親,我與大哥一起殺過去,也算是歷練!
“你長于文略,上馬殺敵,你遠不如你大哥!崩虾顮?shù)溃骸澳愦蟾缡侨⑷耍闳舾,只會是他的牽累!?br />
宇文承陵臉一僵,沒有想到老侯爺會當著宇文承朝的面說這樣的話,這些年老侯爺?shù)故嵌啻卧谧约好媲白I嘲過宇文承朝,卻從無當著宇文承朝的面譏諷自己。
他心下有些吃驚,不知老侯爺為何突然有如此變化。
第253章 重劍
天都峰東南方向幾十里地之外,是一片地域頗大的樹林。
月光如水下,整個樹林仿佛盤亙在大地上的一頭巨獸,靜靜地等候著吞噬世間萬物。
幽靜的寒夜,整個樹林周圍一片寂靜無聲,可若是仔細去聽,才發(fā)現(xiàn)靜寂之中有種不安的騷動。
樹林像是伺機而起的洪荒巨獸,面上卻是平靜如同無風的水面,但在其下,卻積蓄著驚濤駭浪,隨時翻涌出來,會將海面上的一切卷入萬劫不復的海底。
數(shù)百名兵士靜靜地埋伏在森林中,一動不動,雕塑一般。
兵士們都是甲胄在身,精鐵打造的盔甲冰冷無比。
所有的兵士恪與軍威森嚴,不敢有絲毫的動彈,林中的幾百匹戰(zhàn)馬卻是有些不安和興奮。
馬銜枚,人銜草,只是不讓發(fā)出響動。
蓄勢待發(fā)之下,整個樹林彌漫著一股森然的殺氣。
秦逍就在林中。
昨天深夜,袁尚羽就統(tǒng)率著白虎營的精銳騎兵,幾乎是傾巢而出,如同幽靈般來到了這片樹林,爾后人馬全都躲在這樹林之中,一個白天下來,林子里都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
白虎營從創(chuàng)建的第一天開始,就不是烏合之眾,而是秩序井然的精銳鐵騎。
他們既驍勇善戰(zhàn),可是對軍令卻又畏之如虎。
數(shù)百騎兵,雖然蓄勢待發(fā),但他們卻不知道目標是什么。
大多數(shù)的騎兵只當這是一次突訓,畢竟這樣的訓練并不是沒有過。
袁尚羽此刻站在林邊,遙望著遠方,明月當空,天地一片蒼茫,他的目光如同刀鋒,神情卻也是冷峻異常。
“大人,剛過酉時!备苯y(tǒng)領蘇晁走到袁尚羽身后,輕聲道。
袁尚羽抬頭看了看月亮,微微點頭,吩咐道:“傳令下去,全營列隊!辈⒉欢嘌裕谝粋走出了樹林。
蘇晁立時向下傳令,在林中躲了一整天的兵士們這才牽了自己的馬,盡量保持安靜,從林中走出,所有人的動作都是十分迅速,只是片刻間,數(shù)百騎兵已經(jīng)列隊,山字旗之前就已經(jīng)被調(diào)去護衛(wèi)祭山儀式,所以剩下的風林火三字旗各列一陣,秦逍位于火字旗之前。
數(shù)百雙眼睛都是看著袁尚羽。
“你們訓練的時候,應該聽過一句話!痹杏鹇曇舸种兀袣馐,緩緩道:“一旦上了戰(zhàn)場,所有人都要看著本將的戰(zhàn)刀,本將戰(zhàn)刀指向何處,你們的戰(zhàn)刀就要砍向何處,不要有任何猶豫,否則不是死在敵人的刀下,就是死在軍法之下!
這是進入白虎營的每一名兵士都牢記的話。
八百虎騎,人數(shù)并不多,要形成勢如破竹的力量,就要握成一只拳頭,只有所有的虎騎成為一只拳頭,打出去的時候,才有恐怖的毀滅力。
“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白虎營多年來雖然也剿滅不少匪寇,但你們是西陵最強悍的騎兵,用你們來剿殺山匪流寇,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痹杏鹁従彽。
立時聽到秦逍身后一人粗聲道:“大人,那叫做殺雞用牛刀。”
眾人立時看過去,秦逍也回過頭,卻見說話的正是三當家陳芝泰。
“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秦逍低聲斥道。
陳芝泰有些尷尬,干笑兩聲。
“說的不錯,確實叫殺雞用牛刀。”袁尚羽反倒是現(xiàn)出一絲笑容:“我知道你們一直想要立功受賞的機會,要考驗你們是不是真正的西陵最強騎兵,自然要用虎狼來練刀!蹦樕怀粒骸胺詈顮斨睿褚挂獛銈兘藲⑴衍,他們不是山匪,也不是流寇,和你們一樣,也是精銳的騎兵,所以是龍是狗,今晚就看你們?nèi)绾位卮稹!?br />
站在袁尚羽身側(cè)的蘇晁有些意外,看了袁尚羽一眼。
剿殺甄家的計劃,可說是隱秘至極,袁尚羽事先沒有向營中其他任何人透露,整個白虎營,知道此次計劃的也只有袁尚羽和秦逍,身為副統(tǒng)領的蘇晁卻是一無所知。
昨夜調(diào)兵在深夜離營,蘇晁也只是以為袁尚羽要練兵。
但袁尚羽此刻所言,卻分明是要真刀真槍的與敵對陣,而且敵人也是一支騎兵。
他心下疑惑。
整個西陵,真正的騎兵只有三支,那自然是三大門閥的私軍,除此之外,西陵并無第四支騎兵存在,三大門閥也不可能允許有第四支騎兵存在。
袁尚羽所說的精銳騎兵,又是從何而來?
此番白虎營傾巢而出,這幾乎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白虎營練兵,也是分批外出,并無調(diào)動所有兵馬的先例,即使是剿匪,也會留下一部分坐鎮(zhèn)營中,究其原因,是為了提防奉甘府城有變,宇文家可以隨時從營中調(diào)動人馬。
既然這一次將所有的騎兵盡數(shù)調(diào)出,只能說明面對的敵人不是泛泛之輩。
“今夜行動,不只是為了老侯爺,也是為了朝廷,為了西陵百姓!痹杏鸪谅暤溃骸氨緦⒖梢韵蚰銈儽WC,剿滅叛軍之后,你們所有人都會得到重重的賞賜,甚至會得到朝廷的封賞,所以你們的前程,也掌握在你們手中!卑纬鲅g的佩刀,大聲道:“此戰(zhàn),必勝無疑,上馬!”
一聲令下,所有人俱都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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