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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老猿抓來之后,開頭幾日一直想著如何脫身,到后來卻是習(xí)慣了每日與老猿比斗,倒似乎忘記要脫身離開,今日終于找到機(jī)會,秦逍望著那傾瀉而下的瀑布,竟忽然生出一絲不舍。

  時當(dāng)正午,陽光明媚,秦逍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繼續(xù)停留,知道若是天黑之后,在穿過山林下山反倒不方便,正好借著陽光尋路下山。

  當(dāng)日被老猿抓過來,他只覺得兩耳生風(fēng),又是夜里,根本看不清楚路況,更不知道自己如今身處長嶺山脈哪個位置。

  不過長嶺在西陵北部,自己只要一直往南邊走,終是能走出山林。

  觀太陽辨別方位,那是他童年時候鐘老頭就教過的玩意,自然不在話下,確定方位之后,便直直往南而行。

  林中藤蔓冗多,但秦逍如今身法靈活,彈跳驚人,經(jīng)過了老猿三個月的調(diào)教,秦逍如今仿若一只猴子般,極其靈活的在山林之中穿行,身法之敏捷,便是連秦逍自己也大感驚訝。

  不過他畢竟比不得老猿那般在林中能夠如履平地,到天黑時分,兀自沒能走出山林。

  又行一段路,卻猛地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yuǎn)的樹杈上,竟然掛著一人,吃了一驚,等靠近一些,卻才發(fā)現(xiàn),懸掛樹杈的尸首卻已經(jīng)干癟,看他衣著,竟正是那群獵人雇傭的羅游俠。

  羅游俠死于老猿之手,尸首懸掛于此,看來自己走的路倒是沒有錯。

  不過那天晚上六子的尸首也在附近,如今卻不見蹤跡,自然是被人帶下山,只是這羅游俠的尸首留在這里過了三個多月,已經(jīng)腐爛風(fēng)干,著實(shí)有些凄慘。

  秦逍尋思那些獵人事后要么根本不敢往這邊來,要么來過卻根本不理羅游俠的尸首。

  畢竟那伙獵人對羅游俠十分鄙夷,并不愿意為他收尸。

  羅游俠外面的衣衫也已經(jīng)因?yàn)闀r日良久,風(fēng)吹雨淋,已經(jīng)破爛不堪,但奇怪的是,里面一件衣衫卻泛著一層烏光,頗為奇特。

  秦逍將尸首從樹杈上取下,放在地上,這時候卻看得更加清楚,這羅游俠里面一層烏色軟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制成,入手頗為柔軟光滑,宛若皮革,但分明不是皮革所制。

  秦逍知道這軟甲不尋常,他在都尉府與人閑聊之時,難免會提及甲胄兵器,那時候就聽都尉府的衙差感嘆說要是有朝一日能穿上鱗紋甲胄,這一輩子都不會白活。

  而鱗紋甲胄,屬于龍鱗士。

  鱗紋甲胄乃是精鐵所制,據(jù)說乃是當(dāng)今天下最好的甲胄,連硬弓都難以穿透。

  羅游俠身上穿著這樣奇怪的衣飾,秦逍立時便猜出來必然是作為防護(hù)所用。

  他也不猶豫,取了魚腸刺在手,心想若是這軟甲連魚腸刺也抵不住,估摸也沒什么鳥用,毫不客氣地用魚腸刺在軟甲上滑過。

  鋒刃所觸,卻像刺在油脂之中,根本無法著力,縫紉劃開,秦逍大是驚奇,再次劃過去,依然是劃過油脂般,在烏色軟甲上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這魚腸刺是紅葉所賜,鋒利無比,秦逍用魚腸刺刺殺郎申水的時候,魚腸刺沒入郎申水喉嚨就像刺入豆腐之中一樣,此刻在這烏色軟甲上竟然不留一絲痕跡,亦可見這軟甲果真是非比尋常。

  秦逍驚喜萬分,暗想自己的運(yùn)氣簡直逆天,竟然能遇上這樣一件軟甲。

  他心下也是詫異,暗想這羅游俠只是江湖上一個寂寂無名之輩,否則也不至于被幾個獵人所雇傭,卻想不到他竟然擁有如此一件寶甲。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家伙有如此寶甲在身,竟然還能在江湖上混這么久,那還真是運(yùn)氣不差。

  他知道羅游俠必然是竭力掩飾自己擁有寶甲的真相,否則以他的身手,早就被那些覬覦寶甲之人殺人奪寶。

  當(dāng)下從羅游俠身上脫下了寶甲,合十道:“這位大俠,本來君子不奪人所好,不過你已經(jīng)仙去,這件寶甲留在你身上也沒有什么用處。小弟如今還在逃亡,隨時都遇上兇險,一件寶甲護(hù)身,說不定危急時候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小弟就借來用用。你放心,我也不會白拿你的東西,我會幫你入土為安,你千萬別怪我!

  當(dāng)下用魚腸刺挖了個坑,將羅游俠埋了下去,又拱了拱手,這才脫下衣衫,將烏色軟甲穿在身上。

  這烏色軟甲彈性極好,可松可緊,穿上之后,緊貼身體,卻也十分合適。

  到了熟悉的地方,他記得上山時候大致的方向,接下來的道路自然更好走。

  記得上次跟著坎叔上山,足足花了兩個多時辰,這一次下山,竟然連半個時辰也不到,速度之快,連秦逍也是大感詫異,心知自己的身法已經(jīng)與上山之時不可同日而語。

  第80章 驚襲

  秦逍從山上下來之時,已是半夜,月朗星稀,四野茫茫。

  他知道上次那群獵人既然在這片山林狩獵,那么村子也必然在附近。

  記得上次有人提議,讓自己一起去村子,以后隨他們一起狩獵為生,秦逍當(dāng)時雖然沒有回答,卻也沒有立刻拒絕,頗有些猶豫。

  雖然隱匿在村中也未必安全,但憑心而論,也并不失為一個法子。

  不過現(xiàn)在想來,自己還是早早離開甄郡為妙。

  雖然在山中數(shù)月,但畢竟沒有忘記甄侯府一直在找尋自己,與甄家的仇,也不可能輕易了結(jié)。

  只要在甄家的勢力范圍一天,就存在一天的風(fēng)險。

  自己上山之后,被老猿抓走,長勝和坎叔親眼所在,那群獵人必定以為自己早就尸骨無存,既然如此,自己倒也沒有必要再去找尋他們。

  他身上不缺銀子,有足夠的銀子在身上,只要再小心謹(jǐn)慎掩飾自己的行跡,甄家想要找到自己也不容易。

  他順著長嶺山脈繼續(xù)往西邊而行,唯一的麻煩,就是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食物。

  好在途中也遇到了幾處村子,他一身乞丐打扮,當(dāng)然不好拿銀子買食物,不過村里的人卻也良善,雖然生活也都窘迫,但討上兩張餅卻也不難。

  如此又走了三四天,途中遇到人打聽一番,知道已經(jīng)走出了甄郡,進(jìn)入了宇文郡的境內(nèi)。

  宇文郡是西陵三郡之一,也是西陵都護(hù)府所在地,比起其他兩郡,宇文郡無論是在人口還是土地面積上都要超出不少,而西陵三大門閥,實(shí)際上也是以長義候宇文氏為首。

  秦逍知道既然進(jìn)了宇文郡,那么離奉甘府城應(yīng)該就不算太遠(yuǎn)。

  奉甘府城是西陵第一城,人口遠(yuǎn)遠(yuǎn)超過龜城,只要進(jìn)入奉甘府城,就如同水落大海,自己小心謹(jǐn)慎,甄家再想找到自己更是難上加難。

  順著山腳又走了一天,這一天下來,并無遇到一處村莊,腹中頗有些饑餓,在山中三月有余,已經(jīng)是六月末,氣候也變得熱了起來,趕起路來更是疲乏。

  天黑時候,卻忽地瞧見前方不遠(yuǎn)處竟然出現(xiàn)火光,顯然是有人在山下生了篝火。

  秦逍心下歡喜,猜想應(yīng)該是獵人在山下歇息,西陵的百姓大都淳樸良善,上前去討些干糧,應(yīng)該是不成問題。

  靠近過去,卻發(fā)現(xiàn)附近竟然有七八匹馬,正在草地上悠閑吃草,還沒看清楚篝火邊上的人,反倒聽有人沉聲喝道:“是誰?”篝火堆邊立刻有兩道身影站起來,更有人往這邊走過來兩步。

  秦逍這時候看清楚,對方一身黑色勁衣,頭纏紫帶,腰佩馬刀,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獵人。

  那人一直手按在刀柄上,打量秦逍兩眼,這才回頭道:“大公子,是個乞丐!毕蚯劐袚]手道:“趕緊走開,不要命了。”

  秦逍知道普通的獵戶根本不可能買得起馬匹,那幾匹馬都是雄駿的很,膘肥腿長,一看就是良駒,這伙人的來歷當(dāng)然也不會簡單。

  那人說話不客氣,秦逍見對方人多,也不好爭執(zhí),只能道:“這位大爺,走了兩天,都沒討到吃的,不知道能不能給口干糧吃!彼诶镎f著干糧,卻已經(jīng)望向了那篝火堆。

  一股肉香此刻正從那邊飄過來。

  秦逍在山洞這幾個月,吃了無數(shù)野味,但最大的遺憾卻是沒有佐料,不能完全享受野物的美味。

  但這時候飄來的香味,明顯是佐料齊全,那邊幾人正圍著篝火吃肉,依稀看到還有野物正在篝火上面烤著,那香味本就誘人,更加上秦逍都一天沒有進(jìn)食,口中頓覺十分難受,喉頭蠕動。

  “讓你滾蛋,你耳朵聾了?”那人冷聲道:“討飯也不看看地方!

  他話聲剛落,卻聽那邊傳來一個聲音道:“趙毅,不用為難他,這時候還在外面流浪,確實(shí)是沒有著落,給他拿點(diǎn)吃的!

  趙毅答應(yīng)一聲,走回去,取了一塊肉走過來,丟給秦逍道:“你運(yùn)氣好,遇上大公子仁義,換了別人,可沒你好果子吃!

  秦逍接過那塊肉,連聲道謝,也不靠近過去,干脆就坐在地上嚼咬起來。

  上了佐料的野物果然是鮮美可口,秦逍狼吞虎噎,很快就將一塊肉消滅干凈,這時候回頭看去,只見那幾人正有說有笑,也沒有注意這邊,倒是一名頭戴布帽的男子正望著這邊,秦逍回頭時,剛好與那男子目光接觸。

  那男子抬起手,向秦逍招了招手,秦逍知道意思,起身靠近過去,那男子抬手又丟過來一條烤腿,秦逍再次道謝,就坐在邊上繼續(xù)啃肉。

  “大公子,今晚是否還要在這里露宿?”一人問道:“你已經(jīng)出來好幾天了,是否也該回去了?”

  丟給秦逍烤腿的那男子淡淡道:“回去也是閑著,這個季節(jié)正是狩獵的好時候,何必急著回去?怎么,你們都想老婆孩子了?”

  “跟著大公子在外面快活,可比守著老婆孩子強(qiáng)!毕惹昂浅馇劐械内w毅笑道:“反正只要跟著大公子,就算三年五載不回去,我也樂意!

  “大公子,我一直都覺得老趙處處不如我!斌艋疬呉幻聿呐执T的漢子道:“可是我現(xiàn)在必須承認(rèn),有一樣本事,我就算投胎十次也及不上他。”

  趙毅忙道:“胖子,趕緊說,你羨慕我哪一點(diǎn)?”

  “拍馬屁。”被叫做胖子的那人不客氣道:“你別的本事稀松平常,可是拍馬屁的本事,傲絕西陵,那是真的沒人及得上。”

  此言一出,包括那大公子在內(nèi),眾人全都大笑起來。

  “好啊,你個死胖子,竟敢損我!壁w毅赫然站起身,指著胖子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是褻瀆大公子是匹馬?”

  胖子淡定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又何必再讓我侮辱你一次?”

  “死胖子,老子和你勢不兩立,拔刀吧!”

  嗆!

  趙毅拔出刀來,其他人卻都不覺得詫異,都是含笑看著胖子。

  胖子安坐不動,悠然道:“你刀法練好了?可莫忘記,上個月咱兩剛打過,你還要試一下?”

  趙毅氣得直跺腳:“死胖子,你等著,等我刀法大成,將你那玩意一起割下來,反正你太胖,東西太小,脫了褲子那些娘們也看不見,干脆不如不要!

  眾人頓時又是一陣哄笑。

  秦逍看在眼里,心想這些人相處極為融洽,雖然互相斗嘴,但感情看起來倒是很深,否則也不會互相奚落。

  他一條烤腿還沒吃完,卻猛地見到篝火邊一人赫然站起身,沉聲道:“大家小心,有馬蹄聲,正往這邊過來!

  秦逍方才顧著聽他們說話,沒有注意附近的動靜,此刻聽到那人這般說,豎起耳朵,果然,從東邊傳來陣陣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速度快極。

  “難道是馬匪?”趙毅也站起身來,疑惑道。

  胖子身形雖胖,但動作卻不慢,已經(jīng)拾起地上的長弓,迅速背上箭盒,沉聲道:“別管是馬匪還是什么,大伙兒加緊小心,我看來者不善!

  “誰敢對我們動手?”趙毅冷笑道:“要找死嗎?”

  大公子這時候也站起身,望向東邊,他三十歲上下年紀(jì),身形魁梧,相貌堂堂,聽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沉聲道:“都上馬!”迅速向馬匹沖過去。

  他手下眾人顯然也都是訓(xùn)練有素,方才胖子拾起長弓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已經(jīng)迅速將自己的長弓拿起,背上箭盒,大公子一聲令下,七八人行動迅速,也都跟著大公子沖到那群馬匹邊上。

  秦逍看著東邊,月光之下,已經(jīng)瞧見黑壓壓的騎士正往這邊飛馳而來,瞧那聲勢,少說也要三四十人之多。

  還沒等他多想,駿馬長嘶,大公子已經(jīng)飛馬過來,探手抓住秦逍的手臂,沉聲道:“上來!”向后一甩,已經(jīng)將秦逍帶上馬背,馬不停蹄,迅速往西邊飛馳,趙毅等人也都是呼喝出聲,俱都跟在大公子身后。

  秦逍坐在馬背上,心下對這大公子倒很是感激。

  此人臨危不亂,關(guān)鍵是撤退之時,竟然沒有忘記還有一個小乞丐,而且親自拉自己上馬,自然是擔(dān)心自己這條小命死在這里。

  大公子一行人飛馬奔馳,后面?zhèn)鱽斫新暎骸按蠊,他們的馬好快,不是普通人,快要追上咱們了。”

  秦逍回頭看,果見到那一群黑壓壓的騎兵尾隨在后面,緊追不舍。

  他心下吃驚,心想看來后面那幫人的目標(biāo)恐怕真的是大公子這伙人。

  動用數(shù)十騎兵來對付大公子,這大公子又是何方神圣?

  猛聽得“嗖嗖嗖”之聲從后面?zhèn)鬟^來,只見夜幕之中,無數(shù)箭矢正從后方的騎兵隊射過來,箭矢迅疾而有力,由此可見,在后面緊追不舍的那群人都是能騎善射。

  “大家小心!”胖子大聲叫道:“那幫狗東西箭術(shù)很好,可別被他們的箭咬住!

  他話聲剛落,便聽一聲悶哼,又聽一個聲音道:“大鵬被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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