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知道我那個傻學生杰克喜歡過我,也從來不知道曾有個孩子經常跑去我的教室,像是看整個世界般看那些知識!
老人跟她說。“你知道亞伯嗎?他是一個孤兒院里的孤僻怪小孩,只是突然就瘋了。但沒人知道七年之后,成為一名俊朗青年的他用雙手頂起了萬千生命!
“你們提到的摩天之手,就是他鍛造的!
“他是名黑巫,也是位天才的煉金術師!
安依萱聞言坐正,目光閃亮亮地盯著老人。“真有煉金術?”
“嗯,對,亞伯就是那些人中的佼佼者。”教授點了點頭,慈祥地看著安依萱。
“亞伯確實是一個瘋子。”
“我在杰克的日記里才知道這個孩子曾經飽受精神分裂的折磨。他每天都會與他幻想出了好幾個其實并不存在的人物對話!
“有時候,杰克在日記里會提及他弟弟看著慘白的天花板一夜不睡,也只是為了續(xù)寫無意間看到的——我在黑板上留下的算式!
“杰克在日記里寫道,他很害怕他弟弟會走上爸爸的那條老路!
“我知道杰克爸爸的身份,他以前跟我說過,他在還沒有進孤兒院被卡薩夫婦領養(yǎng)前,他爸爸是位數(shù)學家,但是后來瘋了!
“我不知道是怎樣的夫婦才能孕育出這樣天才的兄弟倆,可能天才們大多似乎都是如此,與精神疾病或者種種怪癖相伴。”
“就像我的學生杰克,他也有怪癖。他能感覺到那些化學物質所產生的微妙變化,仿佛能察覺每一個微小元素的意識,看起來十分正常,但他卻對女人毫無興趣!
安依萱聽到老人經常提到的這個名字,好奇地問!敖芸耸钦l?”
提到杰克,教授的眼圈微微發(fā)紅,似乎在回憶著對方模糊的容顏,嘆了一口氣道。“他是我最優(yōu)秀的學生。我們一起研究了治療鼠疫的方法!
安依萱感嘆道!巴,那他肯定很聰明。當然教授你也不差啦。”
李達倫點點頭肯定了杰克的聰明,又接著對安依萱的話搖搖頭!安,我不聰明,真正聰明的還是那三位——杰克、亞伯、王槿之!
“王槿之,之前你說的那個黑女巫?她很聰明?”安依萱有些不相信地皺起鼻子。
“她是位妙手回春的神醫(yī)!崩钸_倫道。
“還是講講亞伯吧!卑惨垒鏀傞_手,可能是之前聽到王槿之拒絕了教授,愛屋及烏她不太想聽這個女巫的事。
但這句話安依萱沒敢說出口,怕這個老人惱羞成怒不講了。
李達倫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繼續(xù)道!氨緛砦乙詾榻芸艘呀浭俏乙娺^最天才的人了,但看到杰克的日記,我才知道他瘋掉的那個弟弟才是更加恐怖的天才!
“杰克日記簡簡單單記錄下來的亞伯的那些算式,步驟竟然全是正確的。這明明是幾千年后我那個世界的知識,但亞伯竟然推演出來了,只不過不清楚他為什么沒有算到最后。”
“當然也可能那孩子已經算到了最后,都在了那片廢墟里。”
“等等,等一下,你那個世界,爺爺你是穿越者?那你的老鄉(xiāng)王槿之豈不是也是……”安依萱睜大了眼睛,心想這老頭真是越編越離譜了。
李達倫沒有理會安依萱打破氣氛的質問,渾濁的雙眸依舊注視著天空,似乎泛著一些水花,他繼續(xù)道。
“我常常想如果我能回到過去,我能不能發(fā)現(xiàn)杰克的傾慕?能不能殘忍拒絕?能不能勸他不要走世人無法接受的那條路?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他身體的不適救下他?”
“什么什么,還有耽美?”安依萱帶著這個時代的小孩一些壞習慣。
聽到自己想聽的關鍵詞后,小姑娘便會咋咋呼呼,激動不已——仿佛聽不進去別人話一樣,只想得知自己想知道信息。
但李達倫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我常常也在想,如果我能回到過去,再次面對那個站在教室外遍體鱗傷的沉默男孩時,能不能將他從紅利日那個吃人的地方解救出來,他是不是就不會襲擊護工?就不會瘋掉?”
“如果能回去,再次遇見王槿之時,我能不能勸住她,讓她不要殉情?我能不能幫程晚吟,讓那個孩子不要那么痛苦?我能不能早一些告白?”
李達倫一遍遍自問著。
答案是否定的。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然后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時光總是會把這些所淡忘。
李達倫這輩子一直在與無數(shù)人說再見,總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告別中活著,然后又看著一個又一個他喜歡過或者喜歡過他的人漸漸離去,千年來始終孑然一身。
李達倫也不知道會有那些人是會記得他,或者能記得他多久,一年、十年還是百年?他不確定。而他是否還會記得他們,他也不確定。
現(xiàn)在,終于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一千五百三十四年了,李達倫現(xiàn)在已經太老太老了。最近總會時不時會半夜醒來,或者時不時陷入昏迷。
李達倫知道他要離開了。
這大概是李達倫這么多年第一次看日出,也是他最后一次。這一次,他想要以自己老鄉(xiāng)的形式優(yōu)雅地離開這個世界。
李達倫站起身,在手機上編輯了一個短信,群發(fā)后,然后繼續(xù)看著那輪炫目的紅日。他的耳邊似乎又傳來了那熟悉的富有節(jié)奏的輕快敲門聲,緊接著杰克清朗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