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常青這會兒拿起施愫愫畫的家具樣式圖不由咦了一聲, “愫愫, 這些家具樣式都是你想出來的?”
“昂,葉開的房子空蕩蕩的啥也沒有,得做不少家具,我昨晚上畫到快十一點(diǎn)了才弄好, 爸你們廠子能做出來吧?”
施愫愫不喜歡繁復(fù)的家居布置,所以畫的都是簡約實(shí)用的基礎(chǔ)樣式。
施常青低頭一張一張反復(fù)認(rèn)真看著, “不錯!真不錯!”又轉(zhuǎn)手給阮靜秋,“你瞅瞅,是不是很新穎!
阮靜秋也是一張張仔細(xì)看著,“沒想到我們愫愫還有這本事,這些樣式可比現(xiàn)在時興的好看多了,看著簡單清新的,也不怕人會說這是追求資本主義華麗奢靡!
無論大事小情,阮靜秋都會考慮周詳全面。
這點(diǎn)施愫愫確實(shí)沒想到,她沒想到擺自己屋里的家具都要注意這些。
所以,跟老媽要學(xué)的太多了。
施常青點(diǎn)頭,“就是這回事兒,所以才顯得愫愫這些個更好。”
記起小女兒剛問的,他自信道,“廠子里都是好手藝的老師傅,你這個沒什么難的,都能做,等明天上班我就給你安排下去!
施愫愫又擔(dān)心起來,“爸,你這樣人家不會說你給女兒開后門吧?你就按正常順序給我安排就行!
施常青很少回家說工作上的事,這會兒有了想法,當(dāng)然有啥說啥了,“爸不怕你們笑話,個人找來做家具的,你可是頭一份兒呢。
所以不但沒人會說你走后門,廠里人還要謝謝你支持我們工作呢!
“啥情況啊?廠里家具不是賣得還行嗎?”施愫愫問。
施常青道出原因,“發(fā)到百貨商店賣的都是寫字臺,小高低柜,小碗柜,飯桌椅子這些,一般是家里缺了這樣一件半件,又懶得費(fèi)那個事找木匠,就來買現(xiàn)成的了。
現(xiàn)在你讓人來訂整屋的家具,人就嫌廠里樣子不出新,找木匠還能少省點(diǎn)兒,就沒誰愿意來了!
“這樣啊,那爸你趕緊找人設(shè)計新樣子啊!笔┿恒航ㄗh。
阮靜秋笑著插言,“傻女還沒聽明白呀,你爸在打你這些家具樣式的主意呢!
施常青也笑著承認(rèn),“可不是,爸正為這個愁呢,沒想到我閨女就畫出來了。
等做出來要是都說好,愫愫你這些能提供給廠里不?當(dāng)支持下爸的工作,到時爸給你爭取個設(shè)計費(fèi)!
她這也都是參照后世自己喜歡的家具樣式,再根據(jù)葉開房里的格局添添減減畫出來的,也都是東拼西湊出來的,施愫愫可沒臉就把這些當(dāng)成自己的原創(chuàng)設(shè)計。
“爸你要能用上就隨意,別整啥設(shè)計費(fèi)了,到時真該有人說你假公濟(jì)私了。”
“爸到時會看,反正該我閨女的功勞也不能抹!
施常青不需要家人讓出利益來成全自己,“那愫愫明天領(lǐng)完證就來爸廠里吧,你自己跟師傅們交代一下!
“好嘞,對了爸,我是不是得先交定金,你看多少錢合適,我明天正好取了拿過去。”施愫愫拿出車間主任的派頭,“老施同志,咱這可是正式訂單,父女交情擺一邊,是要公事公辦的哦!
施常青哪能跟女兒拿錢,“公事公辦也不用你出錢,爸明天會交代,到時都從爸工資里扣就行。”
家里現(xiàn)在的財務(wù)狀況施愫愫清楚著呢,“施常青同志,下工月家里不過日子了?你讓阮靜秋女士喝風(fēng)吶。”
施常青笑罵,“又不是給工資全扣了,凈夸張,我還能讓你媽喝風(fēng)。你安心結(jié)你的婚,錢的事我和你媽自有主張!
施彥銘這回也站爹媽,“你哥的工資不還那么些嗎,哪兒輪到你花錢了!
施愫愫卻不肯讓步,“爸,媽,哥,正常婚房和屋里家具本來就歸男方管的,沒必要因?yàn)槭窃诎謴S里做家具咱家就搶著拿錢的。
就是怕你們?yōu)殡y,葉開才早把存折給我的,所以求別爭了行嗎?”
“瞧瞧,這可真要成一戶口本的人了,施小愫你說話都站他那邊兒了,還跟我們分上你我了!笔⿵┿懝室庹f著酸話。
“哥你少歪曲事實(shí)!笔┿恒荷焓謸]開他。
“常青,既說到這兒了,那就給愫愫說說吧,你去把東西拿來。”一直笑看的阮靜秋突然對施常青說道。
施常青依言起身進(jìn)了兩人屋里,很快拿著個寶藍(lán)色錦緞荷包出來交給阮靜秋。
荷包就個巴掌大小,里面裝的比火柴盒長些的物什,看著不起眼,可阮靜秋接過時卻被壓了下手。
她伸手抽開了荷包上的絲繩,拿出里面的小長方物是,燈光下燦然奪目。
看清楚是什么后,兄妹倆一起睜圓了眼。
阮靜秋把兩條小黃魚擺到桌子上推過來,“愫愫,這是爸媽給你準(zhǔn)備的嫁妝!
施愫愫一想就明白了,家里這是拿不出錢了,逼得阮靜秋把藏的體己都拿出來的。
真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上輩子施愫愫父母緣淺,老實(shí)說她也沒感受過親人間的愛,也早不期盼了,沒想到換了個時代,卻滿滿地?fù)碛辛恕?br />
父母的愛,哥哥姐姐的愛,還有大小外甥的愛,想到葉開最近為她做的種種也不能抹掉,那還要加上一點(diǎn)來自對象的關(guān)愛,對比上輩子,可說暴富了。
想到這些,施愫愫淚點(diǎn)變低,眼圈不由就紅了,“爸媽你們干嘛呀!難道沒嫁妝就不能嫁女兒了嗎?我不要!”伸手就要把金條推回去。
卻被阮靜秋按住手,“怎么?當(dāng)你爸媽那么沒能耐呢,就兩條小黃魚都不敢收了?”
阮靜秋這個口氣,施愫愫就沒膽氣扛了,抽著鼻子小聲嘟囔,“可家里最近沒錢也是事實(shí)。
阮靜秋坐回去,“先聽媽說完,多大點(diǎn)事兒,有點(diǎn)出息吧!
施愫愫只好也跟著坐回去,“媽你說,我聽著呢!
“我和你爸早都說好了,你們?nèi)齻,沒有誰多誰少,兒子還是女兒,是嫁還是娶都是一樣的嫁妝彩禮。
當(dāng)年你們大姐結(jié)婚已經(jīng)打樣了,往后你們倆也都照著這個標(biāo)準(zhǔn)來。
你們大姐當(dāng)初結(jié)婚,連東西加錢一共花了七百大幾十,可她的嫁妝不能只算這個。
我的工作是給她接班兒的,這個得加上,我和你爸商量了下,她的嫁妝統(tǒng)共就按兩千塊錢算。
所以愫愫結(jié)婚家里準(zhǔn)備給你陪送兩千塊的嫁妝。
你爸找人悄悄打聽了,現(xiàn)在一克金子大約要二十二塊,這兩條小黃魚大約是六十三克,差不多就是一千三百八十幾塊。
家里暫時沒錢,我們也取個巧,先給你兩條小黃魚充一部分嫁妝。
媽這里要跟你商量的就是這事兒,本來我和你爸是想著找人換了直接給你錢的。
只是陵水這邊就沒有私底下?lián)Q這個的,最近也要拿到洛安那邊。
這個事兒又不能托別人,咱家最近太招眼,你爸你哥去弄這個別再被人盯上就得不償失了。
媽想著先給你拿著,等過了這陣子,再讓你爸你哥去拿了給你換錢。
等明天你姐和姐夫來,媽還要找他們倆商量,想再拿條小黃魚跟他們先抵出你剩下的六百多塊嫁妝錢出來,有那么些錢也就夠置辦你結(jié)婚用的東西了。
縫紉機(jī)你肯定用不上,你明天順便看看自行車和手表,家里也都給你買上。
只是終究還是委屈你了,新房里的家具就拿你爸的工資頂吧,不然爸媽心里真下不去!
施愫愫只想想就知道父母昨晚上肯定反復(fù)掂量了很久,才想出這個辦法來的。
剛聽阮靜秋說現(xiàn)在黃金一克才值二十二塊,施愫愫真的以為聽錯了。
不用說等到后世,就亂局結(jié)束后,這個金價肯定要漲起來的。
這會兒換黃金就是血虧,所以換什么換?
曾經(jīng)面對整箱的奢華珠寶都不當(dāng)東西的施大小姐,這會兒卻學(xué)會計較起兩條小黃魚的金價差額了。
擱后世,別說差額了,就兩條小黃魚掉地上她都不稀得撿吶!
施愫愫自己都覺著距離上輩子的自己越來越遠(yuǎn)了。
看著為自己操碎了心的父母,她再拒絕拿黃金,這倆還不定又要想啥法子呢。
伸手把兩條黃金拿到手里,“我拿著還不行嗎,后面也不用換了。
二十二塊一克黃金,這跟搶黃金有什么兩樣。
以后金價肯定能漲起來的,我這才是賺大了呢!
見她是真這么想,阮靜秋欣慰地笑了。
“愫愫就是隨我有眼光,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黃金自古就是硬貨,存著就沒有虧的。
金價早晚還會起來,好好存著吧!
原來老媽心里都有數(shù),施愫愫也就不費(fèi)心勸她千萬別拿黃金出來換了。
越了解自家老媽,施愫愫越是折服到不行。
這就是傳說中走一步看三步的大能耐人,所以她絕不會把雞蛋放到同一個籃子里。
她手里的黃金肯定不止這么些,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前些年她和施常青敢那么大手大腳的花錢。
“愫愫你還是和小葉說一聲吧,總是我和你爸厚臉皮了,不說一聲我們心里下不去!比铎o秋不喜歡對女婿藏著掖著。
“滿陵水就沒你們這么豪橫嫁女兒的,葉開要還有意見咱家也不能要他。”見阮靜秋作勢要擰她,施愫愫忙改口,“果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我明天跟他說還不行嗎!
“我也深有同感,我覺著葉開一來,我這個親兒子都要靠后了。”施彥銘終于敢湊熱鬧了。
他也察覺到了老媽的深藏不露,家里根本不是他原來以為的那樣。
阮靜秋當(dāng)然知道兒女看出來了,子女都大了,不怕他們出去管不住嘴了,看出啥來她也不擔(dān)心。
“散會,都回去睡覺!”
她自己扶著施常青的胳膊,夫妻倆先回了屋。
——
第二天早上六點(diǎn)半,大門上的門栓還沒拿開,葉開就來敲門。
邵征跑去開門,就擱后面推他進(jìn)屋,“快都瞧一瞧啊,看我爸像不像新郎!
一瞧還真沒說錯,就見葉開從上到下一身新,嶄嶄新的軍裝,就連里面的軍襯衣和頭上的軍帽都是簇新的。
一身的軍綠襯得他更英姿倜儻,如松如竹。
他這么重視,阮靜秋和施常青看著也歡喜。
一家人親親熱熱吃了飯,阮靜秋又拿出五十塊錢給施愫愫,“你們倆先去買喜糖,開介紹信的,還有給你們辦登記的都給人多發(fā)點(diǎn)喜糖。還有今中午給愫愫拿布料那個售貨員也都給人送去。”
施愫愫一一答應(yīng)著,知道家里不是真缺錢,這會兒她拿錢父母才會高興,接過錢,攬著阮靜秋貼貼臉,“謝啦老媽!”
“你這孩子都哪兒學(xué)來的膩歪勁兒。”阮靜秋嘴上嫌棄著,可止不住的笑根本藏不住她的喜歡。
葉開看著是真羨慕啊,不知道啥時候能等來對象這樣待他。
他手上卻沒閑著,從背的軍挎包里拿出四包奶糖,“愫愫咱不要媽錢啊,我剛在部隊(duì)供應(yīng)站買糖了,本來想多買幾包,可就剩這四包了,媽你看還要再買幾包?”
奶糖多貴啊,阮靜秋就是手面再大,四整包奶糖給人發(fā)喜糖,她也覺著忒闊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