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班后,他給阮靜秋喂好飯,又給她托付給郭大姐,愣是花了一個半小時,摸黑走路過來了新平林場。
見到新平林場去搜尋的都撤了回來,他還想自己進山,被場長幾個人硬拽住,跟他保證天冒亮就組織大批人上山, 施常青才按捺下來。
昨天入黑前還沒找到人,場里也真急了, 就是施常青不催, 也準備重新派人進山的。
這不,天不亮就把能招集的人都發(fā)動出來了。
若今天還找不到人, 后面周圍的幾個林場也要派人支援的。
現(xiàn)在人找回來了,新平林場連續(xù)幾年的安全作業(yè)標兵稱號保住了,場里從上到下都長出了口氣。
所以對于幫著找到人的施家兄妹和黑塔, 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謝。
好好圍著黑塔關(guān)心慰問候, 場長表示會向局里匯報, 一定要宣傳他們的好人好事。
還讓施愫愫跟黑塔說,讓它只管往新平林場這邊逛,只要它不傷人,不往場部住戶這邊來, 這邊保證不會打擾它。
雖說黑塔不會往新平這里來,可這份認可和表態(tài), 還是很可以的。
江潮的建議果然不錯。
人找回來了,家里阮靜秋那里也不能一直麻煩人郭大姐,施愫愫去了施彥銘的車那邊等,施常青和施彥銘陪著施萍萍夫妻回去,兩邊親家說了幾句話,接了邵征就要回去。
姚占奎和姜桂蘭極力留飯,父子倆都沒應(yīng),讓施萍萍夫妻倆沒事帶著姚安回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姚家人心里也不得勁兒,除了姚占奎,都轉(zhuǎn)到姚立民那里噓寒問暖起來。
可姚立民裹著被子打不起精神的樣子,施萍萍又是淡淡地不咋接話,說不幾句就呆不下去了,姜桂蘭打頭催著也都散了。
等人都走了,只剩一家三口時,施萍萍輕聲說:“立民咱們分家吧!”
良久的沉默,施萍萍原以為姚里民還想拖過去,臉上帶了失望。
“嗯,等幾天我就提,你是想還擱這院里住呢,還是另找房子搬出去?”姚立民坐了起來,不止同意了,甚至有了搬出去的想法。
施萍萍想都不想地,“要能搬出去最好了!”跟著又說,“要不等回去商量下我家里再定?”
只這一會兒,她臉上就燦然生動起來,歡喜跳躍地就跟小姑娘似的。
姚立民笑容溫暖,“也好,這回家里為了我受大累了,咱多買點肉過去,上回你們吃餃子我就老饞了!
施萍萍笑著直點頭,“行,你想吃啥餡兒隨你點。”
小姚安歡呼一聲過去摟住姚立民的脖子,“爸,咱們搬走了,是不是想啥時候去姥姥家都行?”
姚立民抱過他呵著癢癢肉,父子倆笑鬧成一團。
姚立民之前從未想過分家的事,他是個孝順的,覺著做兒子的就該守著父母住。
一家子兄弟住著,只要大面上過得去,就少吃點虧,他都不會計較往心里去。
可一場山里迷路讓他徹底改觀,他想先維護自己的小家,父母那里又不止他一個,往后兄弟三個商量著一起進孝就好,沒必要都擠在一起住著。
他一心一意對家里,對兄弟和妹妹,甚至還委曲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可換來的是什么呢?
自己陷在山里沒回來,妻子娘家弟妹知道消息后一刻都沒耽擱就趕來了,又沒有猶豫地陪著妻子三個人就進山了。
甚至在天黑的情況下,義無反顧地就進了回頭溝,姚立民雖面上不顯,可心里早已感動到不行。
還有岳父也是,連夜跑來新平林場,還要自己進山找他,是真的當自己和他的子女一樣看待的。
就連半路來家的小邵征都牽掛著他這個大姨夫,就算不能跟著進山,在家里也一直看顧著小姚安。
統(tǒng)共也沒相處幾回,可小姚安眼里,邵征哥哥要比大哥家的三個兄姐更親。
小孩子心思最純稚,哪個待他真好還是假好,他明鏡著呢。
再反觀自家人,知道他沒回來,是都跟著施萍萍找去場部了,等要拿出行動力時,大哥被大嫂拉著不讓去,他媽和小妹一起說他爸腰不好不能進山,最后跟著場部進山找人的只有小弟姚立軍。
可進山后,天黑了場部的人往回撤,小弟一句話沒問就跟著撤了。
事關(guān)他的生死,竟是只有妻子和她的娘家人把他放在第一位,甚至置自己的安危都不顧的來找他。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么多的好,姚立民的心又怎會不偏呢!
——
這個禮拜葉開很忙,禮拜六中午的時候他就給施彥銘單位去電話說了,第二天不來家看邵征了。
不來就不來吧,邵征記得施愫愫說過什么距離產(chǎn)生美啥的,覺著他爸少來那么一次半次的也不影響大局。
可兩天后,邵征就知道他大錯特錯了,有強敵壓境,他爸有被抄后路的危險。
在新平林場他還沒見到那個江技術(shù)員呢,回家的車上他就聽舅舅和姥爺夸江技術(shù)員給出的主意真正好,黑塔的存在往后也算過了明路了,它在東邊林子出入就是被人瞧見也不怕了這些。
而小姨雖沒參與話題,可看她表情也是很認可那位江技術(shù)員的。
邵征記性好著呢,不經(jīng)意的問了,果然這個江技術(shù)員就是之前大姨要說給小姨的那個江技術(shù)員。
他當時就上心起來,一邊提防家著里重提小姨和江技術(shù)員相親的事,一邊又擔心那個江技術(shù)員見到小姨后放不下又去找大姨給說合,小小年紀就替他爸操碎了心,晚上躺炕上反復思量應(yīng)對的法子,好久才睡了。
禮拜天一整天無事發(fā)生,這讓邵征小小松了口氣。
禮拜一上午,小姨和黑塔成了光榮的山林守護院,邵征與有榮焉,一整天都為他們高興著。
之前不能講,他只能憋著。
現(xiàn)在不用怕了,他招集來一群小伙伴給他們大講特講黑塔是如何能干,如何講義氣,給黑塔又賺了好大一波好感。
因為通報上說了要回報黑塔的付出,不要私自打擾它。
林場人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沒有一個人往東邊林子那邊靠近,只邊上郭大姐幾個常來常往的鄰居,來找施愫愫問她是怎么敢接近棕熊的。
關(guān)于說法之前都商量好了,施愫愫照著說就好了。
說的是她常去林子里給阮靜秋和施彥銘找藥材,大棕熊可能以為她會治傷,受傷后就來找她了。
她躲不過又害怕,就采了施彥銘常用的幾樣藥給熊糊上了,沒想到還真給它弄好了。
熊就當她是好心人了,只要她進林子就過來找她玩兒。
一來二去混熟后,她就給熊叫黑塔它也知道答應(yīng),一些簡單的話它也能聽懂了。
禮拜六那天知道姐夫姚立民出事了,她也是情急之下去請了黑塔幫忙,沒想到它是這么念好的,不僅跟著去了,還真靠它找到了人。
媽呀,聽施愫愫這么一說完,幾個大姐大嫂都感動到了,說黑塔真是太有情義一個熊,你對它好,它心里知道呢。
有姨甥倆這么里外一說,橫山林場上下對黑塔在自家邊上駐守的事都很歡迎。
所以整個一個白天,邵征過得都是安心又充實的。
等下班的時候,看到施萍萍一家拎著肉進來說要包餃子吃,邵征正拍手樂著,緊接著看到后面進來一位拎著滿網(wǎng)兜禮的俊秀青年,姥爺舅舅招呼著“江技術(shù)員進來坐”時,邵征笑不出來了。
雖然進門招呼后,這個江技術(shù)員再沒有往小姨那里多瞅,也沒找機會跟小姨說話,可邵征就是覺著他看上小姨了。
他來施家表示感謝是真,進而想追求小姨更是真。
越是擔心啥越是來啥,邵征那個愁!
主要這個小江叔叔確實很好,長得清清俊俊的,說話也文縐縐的,就是舅舅說的小姨最喜歡的類型。
大敵當前的關(guān)鍵時候,他爸還老加班見不著影,這可咋整啊!
施萍萍和姚立民足帶了一斤半肉來,姚立民說他這陣子就惦記家里上回包的餃子了。
姑爺想吃了,當然要包給他吃了。
還是蔥肉和白菜肉兩樣陷兒,一點都不走樣。
等吃到嘴里后,姚立民直說再誰家的餃子他都吃不下了。
就連一直斯文有度的江潮都放下了矜持,放開了吃了一大盤餃子。
吃飯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是感謝不成反過來蹭了頓飯,太不好意思了,等下回換我買肉過來補上這頓。”
施常青忙擺手,“可別介,你剛拿來的那些還要叫你拿回去呢。彥銘他們是去找立民,你就是捎帶腳的,當不得謝。
你和立民處得好,想吃家里餃子跟著過來就行,不過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可別提買肉的事兒!
施常青實話說只是捎帶腳救他,江潮意外后,覺著施家行事太不同,真正的光明磊落,他對這樣的一家人很有好感。
“有叔叔這句話,我以后可要常來了!
施家父子當即表示歡迎。
邵征只覺這個江潮叔叔真會呢,三言兩語就為以后上門打了預(yù)防。
姥爺和舅舅咋就看不透他的狼子野心呢。
有江潮一起,吃了飯,施萍萍一家三口就和他一起做伴回了新平林場。
他們騎了兩輛自行車過來,晚上還有月亮照路,騎車回去很方便。
晚上等施愫愫洗漱好剛回屋,邵征就來敲門了。
吃飯的時候就看他小心事很多的樣子,施愫愫給他喊進來問,“咋了?小小年紀你還有愁事兒呢?”
邵征脫鞋爬上炕,“小姨你看出來了?”
“連餃子都不香了,我還能看不出來?”施愫愫慵懶地靠在被垛上問。
“小姨,你覺著這個江潮叔叔咋樣?”邵征覺著和小姨搞迂回沒用,得不到想知道的不說,還會被小姨繞得更暈。
“很不錯的人,怎么問起他了?我大外甥不喜歡他嗎?”施愫愫逗道。
“算了,我還是直說了吧,如果這個江叔叔想追求你,你會不計前嫌地接受他嗎?”在說到不計前嫌時,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施愫愫趕緊叫停,“你說什么呢?人家只是來禮貌的感謝一下,怎么就說他想追求我了,小破孩兒打住啊,不然人還以為我有什么企圖呢!
“這不是就咱們倆么,我就是想問問,如果他真追求你了,你會不會動心,會不會忘了他拒絕你的事,然后嫁給他。
我看姥爺和大姨他們對他印象都很好,到時也會幫他說話的,如果姥爺和大姨一直勸你同意,你會不會心軟?”邵征執(zhí)著問著。
這小孩兒是個心思重的,一旦擰起來還真得順著他。
施彥銘剛就跟她說,昨晚上這孩子也不知想啥好久都沒睡著,問了就說沒事,讓她抽空問下呢。
她還想著明天白天沒人的時候來個知心小姨時間呢,沒想到他主動就來了。
問的還是這樣四六不著的問題。
一下想到上次小破孩兒說的,想讓她嫁到陵水好天天陪她的話來。
覺著可能還是為這個,“你是怕小姨嫁給江技術(shù)員住到新平林場,你再看我不方便了是嗎?”施愫愫問。
“是,也不是,小姨你要是能考慮小江叔叔,那你能不能也考慮下我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