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這樣還沒啥,林場里人養(yǎng)孩子都糙,磕了碰了都不帶問的,挨幾下揍也只會說“有本事就打回來”,并不會找上門來。
所以董家都知道董建國沒少被邵征欺負(fù),也沒大當(dāng)回事。
今天這事兒是因為董建國生日,這年頭生日也沒什么特別的,董嫂子早上就給孩子單獨煮了個雞蛋。
現(xiàn)在的小孩兒都是缺嘴的,煮雞蛋都是很值得在小伙伴們中炫耀的,所以董建國在家沒舍得吃,而是拿出來給一起玩兒的小伙伴們展示了一番。
這不就讓新把頭大哥看他不順眼了么,也不說讓他把雞蛋交出來,只說讓他把雞蛋殼剝了給大伙聞聞味兒就行了。
董建國也是個憨的,還真把雞蛋剝殼交了上來,于是把頭大哥帶頭往雞蛋上吐了口唾沫,小弟們當(dāng)然要緊跟大哥的腳步,一個跟著一個地都往雞蛋上奉獻(xiàn)了口水。
等雞蛋回到董建國手中,看著滴噠濕黏黏的雞蛋,他再也承受不住,哇地大哭著回家了。
好好的生日悲劇收場,你說孩子多委屈。
施彥銘聽董大嫂說完,半天都反應(yīng)不能,他實在不能把董大嫂口中惡劣的小邵征和家里善體人意的外甥聯(lián)系到一起。
施愫愫卻有種果然如此,一直等的靴子落地的感覺。
從第一次見到小破孩,她就覺著這孩子心眼跟篩子一樣多,而且能從燕城一路瞄準(zhǔn)陌生人跟著的孩子,絕對是有眼光有魄力還有膽氣的。
給人雞蛋上吐口水,真是又惡心又壞心眼兒,這要姑息了,往后很可能就是惡勢力的苗子。
穿的這本書里就有寫八三年嚴(yán)打,很多混混流氓都判了重刑的。
這還了得,必須用重刑給他扳回來。
不過教孩子得關(guān)起門來,押著邵征跟人鄭重道了歉,又拿了三個雞蛋陪了好話,給董家母子倆好生送走了。
等送完人回了屋,施愫愫上手一把薅住小邵征衣領(lǐng),“好你個小破孩兒,這么沒品的事你也干得出來,今天不教會你做人,我都不配你叫黑心愫愫!
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頓霹靂連環(huán)掌。
下手之狠之重,給施彥銘嚇了一大跳,忙上來要攔,被施愫愫躲開,美眸里殺氣騰騰,“我這是在給他上家法,施彥銘你起開!
從沒見妹妹這么火大過,而且施家什么時候有的家法?施彥銘定在那里還真不敢動了。
施愫愫又連拍了幾下狠的,直到手開始疼了,她才甩著手腕放開了小破孩兒。
小邵征也是硬氣,忍著淚,死犟著一聲疼都沒喊。
施彥銘拉過他想看傷沒傷到,施愫愫還是沒讓,指著墻,“去面壁思過。”
小邵征從施彥銘懷里掙開,一瘸一拐的,還真對墻站著去了。
瞅瞅大的,再看看小的,施彥銘覺著他還是老實做飯去吧。
“要站到什么時候?”小邵征還是問了,卻不再喊小姨。
“我覺著你的檢討夠深刻時!笔┿恒航o劃了道。
……
半個小時后,小破孩兒忽然想開了一樣,中氣十足地:“我想檢討!”
等了一會兒,才等來開恩:“說吧,我聽著呢!
“我錯了,不該因為眼氣別人吃雞蛋就打擊報復(fù)……”
小破孩兒吧啦吧啦說的還挺全乎,可也只是這樣了,他打心里不認(rèn)為自己有錯,現(xiàn)在認(rèn)錯不過是他權(quán)衡之下覺著這樣對他最有利。
還一副要和施愫愫劃清界限的樣子,這是記仇了?
施愫愫眼神漸涼,白眼狼小破孩兒她還懶得管了呢!
第9章
就這么又等了三天,禮拜一的時候,新平林場之行才展開。
這三天施彥銘的腿疼竟一日比一日輕些,原來腫得紅蘿卜一樣的腿,現(xiàn)在腫消了一圈,還能少許使點力了。
假以時日,這腿即便不能完全恢復(fù)如初,可只要能繼續(xù)開車工作,施彥銘已覺著足夠滿足了。
經(jīng)歷了最黑暗的低谷,重新有了希望,施彥銘現(xiàn)在很知足感恩,人也更有擔(dān)當(dāng)了。
對施愫愫這個小妹也更好了,收拾家的活他很自覺地也給攬過去,大有給她捧在手心里的架勢。
而阮靜秋那里雖沒他這么進(jìn)展顯著,卻也肉眼可見地有了變化。
給她稍扶起來,也不會立刻軟塌下來,更可喜的是,這么給她墊高點躺著,米湯之外,她都能吃點稀嫩的雞蛋羹了。
只這么幾天,她臉色就好看多了,呼吸間也更有力綿長了。
施常青也不敢給施愫愫更多的壓力,一個勁兒說阮靜秋能這樣陪他到老就可以了。
家里一切都在向好,他看著終于沒那么疲憊蒼桑了。
吃了早飯,施常青前腳去上班,三個人收拾了,后腳也出了門。
看挨了頓打后,小邵征這兩天在家里雖還是有說有笑,卻是躲著施愫愫走的,也不和她說話,再不是之前沒完沒了的小姨長小姨短了。
施彥銘私下還跟施愫愫說,多講幾遍道理慢慢也能扳回來,那天不該先上手揍。
“是嗎?你小時候身邊的,這樣拉幫結(jié)派暴力對待同伴的小孩兒,有講道理扳回來的嗎?你給我舉例說說唄?”施愫愫閑閑問道。
施彥銘認(rèn)真回想后,卻不得不承認(rèn),這樣的小孩兒長大了也是好勇斗狠的,都沒走正路。
“那這回能揍好?我看這兩天他都和你生分了,”
施愫愫笑笑,“揍不揍得好?一次不行就接著揍唄,打到他充分理解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含義,還能不好么?
反正只要在咱們家住著,他就不能玩那些沒品的路數(shù),哪怕裝也要裝到位,等離開施家,我管他呢。
至于生不生分我沒所謂,人對我好一分我就還一分,別的良心上過得去就行了。”
施彥銘有些傻眼,只期望小邵征能早點改好,不然這個小姨他是再挽回不來了。
晚上舅甥倆聊天玩耍的時候,施彥銘也給小邵征掰開了講了幾天做人的道理。
小家伙態(tài)度很好,每回都會乖巧地說“舅舅我知道了”,“舅舅我再不會了”這些,可施彥銘卻知道他還是沒聽到心里去,還是我行我素的。
家里就這么幾口人,就有兩個僵持著不怎么說話,這讓施彥銘有些發(fā)愁。
所以,本來施愫愫還想再等幾天的,禮拜一大早,他卻執(zhí)意要展開新平林場之行,想讓小邵征和施愫愫之間能回緩一二。
橫山林場走路到新平林場需要一個半小時,上回去逮兔子也往林子里走了一個多小時,這回施彥銘腿好多了,這點路他覺著完全沒問題。
距上回吃兔肉快一個禮拜了,也確實饞了,施愫愫沒再反對。
確定今天肯定能逮到兔子,棚子里凍的那只兔子也就沒拿,背上藤筐,三個人出了家門。
這回有經(jīng)驗了,施彥銘背了個大藤筐外,施愫愫和小邵征也一人背了個小的。
出了大門,對面路邊,小邵征的小弟們正等著迎接大哥去玩耍呢。
施愫愫就看著小邵征沖他們連使了幾個眼色,讓正奔過來的幾個停在那兒,話也都掐在了嗓子眼里,這個大哥確實夠威風(fēng)八面了。
“我今天要去大姨家,明天再找你們玩兒!贝蟾绲呐深^拿捏的死死的,揚起清亮的小嗓門,“向右轉(zhuǎn),跑步走!”
然后對面小孩們唉聲嘆氣后,卻真一句沒問,迅速集合整隊,喊著口令排隊走了。
施彥銘都看呆了,小邵征這還拉起隊伍了?
看向施愫愫,她卻已經(jīng)背著筐走前面了。
后面小邵征抿著嘴雄赳赳地跟上。
一回生二回熟,今天的捕獵行動很絲滑順暢。
在橫山林場和新平林場的中間地段,施彥銘帶路,沿著公路下去就是連綿成片的樹林。
三個人還像上回一樣通力合作,先給施彥銘和阮靜秋用的各種樹根草根挖了,施愫愫就開始準(zhǔn)備迷誘兔子的藥。
不遠(yuǎn)處,施彥銘領(lǐng)著小邵征挖坑。
上次迷了兩個兔子后就占滿了坑位,迷藥被倆倒下的兔子給壓滅了,所以這次的坑比上次要大一圈。
準(zhǔn)備工作很快做好,施愫愫拿了比上次要精加工了一下的迷藥給施彥銘時,小邵征指著不遠(yuǎn)處招呼著:“舅舅,你看那邊兒是不是野雞?”
舉目看去,可不是,隔了四五十米遠(yuǎn)的低矮的權(quán)木叢后,有三兩只羽毛漂亮的野雞在雪地上覓食。
野雞可比野兔好吃,施彥銘攤開拿到手里的根塊,“愫愫,這個能迷到野雞嗎?”
施愫愫當(dāng)機(jī)立斷說:“迷不了,不過我可以現(xiàn)做。先迷野雞,再逮兔子!
施彥銘也是這個意思,兔子換個林子照樣有,野雞可不常見。
這回筐里沒有能用上的,施愫愫憑著剛才的記憶,指揮著施彥銘用小鎬頭又劃拉了幾個地方,很快找到需要的,三兩下抖落上面半化的泥土,幾樣放一起弄了兩大捧。
就回不挖坑,守樹待雞就行。
找?guī)卓脧埍郾Р贿^來的粗大的松樹擋著視線,就在樹邊把那堆根枝點燃,雖然確定這些根塊不會燃起明火,為保險起見,施愫愫讓在邊上用雪堆出圈很厚實的隔離帶。
小邵征有些不能理解,問,“舅舅,沒必要吧!
他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都找施彥銘,還以為自己做得隱蔽,小孩子終做不到面面俱到。
其實施彥銘也覺著沒必要,他們就在邊上看著,還能有什么事?
施愫愫卻自有道理,“要把一切的危險都扼殺在搖籃里,讓萬一都沒可能,才好進(jìn)退自如。”
施彥銘也不由贊同,“是我大意了,謹(jǐn)慎無大錯!
小邵征若有所思地站一會兒后,又踢了兩腳雪過去。
看煙往外散出去了,三個人趕緊藏到幾米外的樹后。
野雞沒兔子精,沒兩分鐘,就有兩只野雞撲棱撲棱著順著味兒飛躥過來。
接連的碰撞翻騰聲后,跟著是撲通落地聲。
這樣的響聲在空曠的樹林里很是突兀,后面尋過來的兩只野雞被驚到后,撲扇著趐膀掉頭飛走了。
煙熏的迷藥效用都很短,又是外面,幾下風(fēng)吹就散了,兩只已是意外之喜了。
只小邵征對著那兩只逃掉的野雞不甘地跺著腳。
冬天的野雞也不肥,一只野雞也就兩斤多點兒,扒了毛就更沒多少肉了。
施彥銘撿起來放到筐里,已經(jīng)盤算開了,“回去熬雞湯,咱媽也能喝點兒!
“嗯,家里不還有曬的干蘑菇么,再加點粉條,鮮著呢!笔┿恒禾峁┎俗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