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來三天了,還有兩天就是華族的種植節(jié),那些猴面包樹種子就要下土了,雖說相關的知識我都已經(jīng)跟他們說起過,不過如果能夠到場,想必華族人還是會覺得我給面子。
而如果能夠與華族人交好,我在這荒域,也算是有所依仗。
有著這樣的想法,我的腳步越發(fā)地快了,在林中不斷穿行,雖然沒有騎著那頭猛虎,卻是比來的時候更加迅捷一些。
之所以將那畜牲留在藤族,主要還是想給安一點兒底子。
畢竟她一小姑娘,終究還是弱勢,有一頭猛虎在旁,多少也能夠增添一些氣勢。
而在猛虎脖子旁的袋子里,我還塞著鬼剎獼猴送我的那些猴面包樹種子。
這些種子靈氣十足,幾乎主要入土,就能夠活下來。
總之,我盡量給安多留一些東西。
離開的時候,我的心中也有一些難過,畢竟相伴這么久,說沒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安就好像我妹子一般,乍一分離,還是有一些不適應。
她不來送我,我也能夠理解。
小女孩子嘛……
如此的心情,讓我在那莽莽虎牢山的密林之中不斷前行,爭取早點兒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一路來,倒也艱險,沒有熟悉道路的藤族人引路,我走錯了好幾次路,有一回繞到了一片野林子里去,一開始還不在意,結果走著走著,耳邊盡是“嘶嘶”的聲音,這才覺得不對勁兒,仔細一看,我的媽呀,這樹枝上、草叢中、巖石縫里還有苔蘚疙瘩里,到處都是蠕動蜿蜒的蛇。
而且一瞧這些姹紫嫣紅、顏色各異的樣子,絕對都是毒性很高的蛇類。
我那一刻差點兒都嚇尿了。
不過還在這個時候小紅忍受不住誘惑地自個兒爬了出來,于是我所過之處,一片兵荒馬亂,到處都是被小紅給吸食了毒囊、癱軟在地的長蟲。
不過幸運的是,它們只不過是失去了毒性而已,并沒有死亡。
這樣的溫柔,讓我都有些懷疑起聚血蠱的性子來。
它當初對我,可沒有這般溫柔。
小紅的一頓飽餐,讓我沒有能夠如預期一般地離開虎牢山脈,不得不在天黑之前,找了一個樹洞休息。
這樹洞里面墊得有一些雜草,還有一些腥味和雜亂的毛發(fā),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大型野獸的巢穴,不過我既然來到這兒了,就算是有,它也得挪窩。
我沒有連夜趕路,這荒域不比老家的山林,晚上總有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在,倘若是碰到什么突發(fā)狀況,問題就麻煩了。
我躺在樹洞里,按例修行,緊接著讓小紅在外面放哨,我打起了盹兒來。
不過這一回我沒有睡死,畢竟不是在那山寨之中。
如此過了不知道多久,我聽到外面有細碎的腳步聲,心中一動,從樹洞里探出頭來,往外瞧去,火眼之中,看見很遠的地方,有人腳步踉蹌地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因為隔得遠,所以瞧不清楚那人的模樣,但給我的感覺,好像是一個小孩子。
這大半夜的,一熊孩子在這林子里亂跑什么?
我心中狐疑,瞇著眼仔細瞧,而這個時候,我聽到林子的那一邊,傳來幾聲焦急的呼喊聲:“別跑,有種就給我等著!”
啊?
這聲音……
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喊話的人,居然是前天夜里與我們共宿一個山洞的四人之一,就是那個長得頗為狐媚的女人。
她的尖叫聲刺破夜空,有飛鳥從林中飛起,朝著天空展翅而去。
這幫家伙是干嘛的,為什么會追一個小孩兒呢?
我越發(fā)好奇起來,瞧見那個矮小的身影越來越近了,定睛一看,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這個人并不是什么小孩兒,而是侏儒俞千二。
不過此時的俞千二并沒有當初離開的時候那般瀟灑,他的那頭巨鷹不見了,身形也變得踉蹌起來,仿佛是受了什么傷,最主要的是他的背上,居然背著一個背囊,里面好像是一個小孩兒。
即便是隔著很遠的距離,我還是能聽到俞千二喘息的聲音,知道他估計是受了重傷,要不然也不會如此。
我確定了人,沒有猶豫,直接從樹洞一躍而出,然后朝著他快步?jīng)_去。
我跑得快,箭步就沖到了俞千二的跟前來。
我的驟然闖入,讓俞千二嚇了一大跳,抬手就朝著我甩了一粒東西來,那是一蓬具有腐蝕性氣味的種子,我偏頭躲過,出聲喊道:“俞前輩,是我,陸言!
聽到我的聲音,俞千二也愣了一下,詫異地說道:“陸言?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走過去,想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沒想到他居然一躲,讓開了我。
瞧見他的這動作,我就知道他此刻應該是處于極度的警戒之中,誰也不肯相信。
我沒有在意,而是低聲說道:“我在那邊有個藏身之處,要不先過去躲一下吧?”
這回俞千二倒是沒有拒絕,而是讓我?guī),然后足尖輕點,似箭一般的飛掠而過,與我一起鉆進了那草叢后面的樹洞里面去。
這樹洞原本住著的是大型野獸,我和俞千二兩人都在里面,也并不覺得擠,而他一進入其中,左右一打量,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將手按在了樹壁上面,那地上的草便瘋長,將洞口給遮掩了去。
我瞧見他這般模樣,也沒有多說,開啟了李道子的匿身符,并且將他給罩在了一起來。
這匿身符剛開不久,就有人從遠處來到了這附近。
他們一掠而過,十幾秒過后,卻是又折了回來。
我和俞千二都不約而同地屏起了呼吸。
這時有一個人在不遠處開口說話了:“堂主,那家伙在前面不遠處失去了蹤跡。”
說話的是那個猥瑣的小矮子,而緊接著那金絲眼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怎么搞得,難不成他還能插翅膀飛了?”
女人說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啊?李生你忘記了,他可還有一頭夜鷹。”
什么?
這金絲眼鏡不姓趙,姓李?
小矮子不滿地說道:“羅情你也別忘了,那夜鷹給我射死了!
女人說他就不能有第二頭?
“夠了!”
金絲眼鏡突然一下惱怒了起來,喝止了兩人的爭吵,然后用陰沉的聲音緩緩說道:“帥爺費盡法力,將你我送到這個鬼地方來,就是想著憑那東西設下伏筆,沒想到給我們弄砸了,東西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給人帶走了,你們自己想想,回去之后,誰能承擔帥爺?shù)呐穑俊?br />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一陣哆嗦,過了好一會兒,女人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件事情的主要責任人李澤宇已經(jīng)死了,我們到時候說清楚,應該就可以了吧?”
“狗屁!”
金絲眼鏡一字一句地說道:“趕緊給我找,若是找不到人,你們也都別回去了,就死在這里吧!”
是!
其余三人紛紛應諾,然后四散開來,而金絲眼鏡則在周圍緩步走著。
他走得很慢,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在巡視著這一大片的林子,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聲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響了起來:“閣下應該是苗疆萬毒窟俞家一脈的人吧,說起來,咱們都是來自一個地方的,做事何必這般絕?你手上的那東西,對你而言,并無什么用處,不如交出來,我承你一份情……”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向了俞千二,而他的臉色蒼白,好像有一些支撐不住了。
我扶著他,讓他別倒下,也別弄出動靜來。
金絲眼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閣下應該排行千字輩吧?你們家的千五和千七,都在我?guī)洜數(shù)氖窒伦鍪;說起來,咱們也是有些緣分的,何必為了一個馬上就要死去的小雞崽子,與我作對呢?”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就在咫尺:“我知道你就在這里,我數(shù)十聲,你若是不出來,便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他開始數(shù)數(shù):“十、九、八……”
他數(shù)得很慢,聲音干澀,然而數(shù)到后面的時候,我發(fā)覺他的氣息有一些紊亂了。
這是激動的,也是急躁所至。
這個時候,我也感覺到俞老爺子的身子在顫抖,顯然也是十分緊張。
數(shù)數(shù)再繼續(xù):“三、二……一!”
當說道“一”的時候,那顯得彬彬有禮的家伙終于忍受不住了,怒聲罵道:“我艸你大爺?shù)模淳撇怀猿粤P酒是吧?我若是抓到你,看我不把你的皮剝光,筋骨都抽出來!”
他開始變得狂躁,也出手了,我感覺周圍的大樹紛紛倒落了下來,到處都是轟然倒塌的聲音。
有一時刻我甚至感覺我們藏身的地方都被劍風掃到。
然而終究沒有。
那人暴怒地發(fā)泄一陣,最終無奈離開。
然而過了十幾分鐘,他又悄然回來一次,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蹤影,方才離去。
一直到這個時候,俞千二終于放松了下來,癱軟在地,而他身后背著的那活物也露出了半個腦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