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陸言?”
董仲明走到了我的跟前來,開口問起,我點了點頭,他則伸出手來,對我說道:“我叫做董仲明,跟布魚、林齊鳴他們幾個以前是同事,聽他們提起過你。”
因為中山裝的緣故,我對這人有些防備,瞇著眼睛點頭,說你好。
他能夠感受到我的戒備之心,瞧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汽車,說道:“蕭老大的女兒在那邊?”
我點頭,說昨天忙了一夜,現(xiàn)在睡著了。
董仲明停了一下,方才說道:“小妖姑娘的事情,我也是剛剛聽到的,唉,如果陸左在這里,應(yīng)該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了!
我本來想平淡處置,然而聽到他這話,卻終究忍不住了,冷笑著說道:“他現(xiàn)在可是通緝犯,怎么可能敢露面?”
董仲明說不,我跟陸左并肩作戰(zhàn)過,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笑了,說你們都說陸左是無辜的,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給他說話,這樣子有意思么?
董仲明說你怎么知道我們沒有在努力?
我聳了聳肩膀,說誰知道呢?反正目前的結(jié)果是,滿世界都在通緝那個曾經(jīng)拯救過這個世界的人,而他身邊的戰(zhàn)友,他的摯愛,卻一個又一個的被打倒,被屠殺——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過你們想過一點沒有,陸左倒下了,蕭克明倒下了,下一個倒下的,將會是誰?
董仲明的眉頭陡然一跳,說陸言你想說什么?
我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不好意思,我只是發(fā)一下牢騷而已,董領(lǐng)導(dǎo)你別介意啊……”
董仲明瞧見我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也嘆了一口氣,對我說道:“如果你有機會見到陸左,幫我董仲明帶一句話給他——床單永遠(yuǎn)還是那個床單,為了兄弟朋友,即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說完這句話,他轉(zhuǎn)身離開,甚至都沒有去與蕭璐琪打招呼的意思。
我望著董仲明蕭瑟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幾分后悔來。
也許這個人,是真心想要幫我們的。
這般想著,另外一個念頭又浮現(xiàn)在了心里——這董仲明跟余佳源是一伙兒的,余佳源能夠在我的身上放竊聽器,他又何嘗不會假言假語地哄騙于我呢?
江湖險惡,我可千萬不能妄信他人。
蟲蟲仿佛困倦急了,一腳就睡到了天黑,一直到了大半夜,方才伸了懶腰醒過來。
我一大男人,有些不好意思跟兩位女生擠在那車?yán),于是把這小湖給逛了一遍,結(jié)合起十二法門里面的一些內(nèi)容,感覺這湖水的風(fēng)水十分古怪,有一種匯陰藏魂的氣勢,越發(fā)覺得蟲蟲所作的這些,定有隱情。
蟲蟲醒過來之后,瞧見旁邊無聊玩著手機的蕭璐琪,說我去解手。
蕭璐琪說我陪你去。
蟲蟲搖頭,指著我說不用,讓陸言陪我便可以了。
蕭璐琪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來,說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呢?
蟲蟲很認(rèn)真地點頭,說可以,我覺得有一些餓,不知道附近有沒有賣夜宵的地方,你幫忙去打包兩份,我們路上吃,好么?
蕭璐琪并非笨人,聽到蟲蟲有意支開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好!”
蟲蟲下車,蕭璐琪發(fā)動汽車,離開了這里。
隨著車燈遠(yuǎn)去,蟲蟲回過頭來,看著我,說你今天白天的時候,不是很好奇么,跟我走吧。
她從隨身的兜里摸出了那只拍賣回來的小雞崽子,丟在了地上,那白皮貓大人養(yǎng)了這些天之后,身上長出了奶白色的細(xì)碎容貌來,身體靈活健壯,邁著小腳丫子,就朝著前往快速跑去,而蟲蟲則跟在了后面。
我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也跟在了后面一路走。
小湖的東面有一片柳樹林子,那小雞崽子走到了一個水洼子的跟前來,停下,然后回頭瞧著蟲蟲。
我仔細(xì)一看,它居然在點頭。
蟲蟲從隨身的背包里面拿出了之前從于大師那兒求來的招魂符,插在了泥土里,然后又點上了兩根香燭,一把線香,摸出了兩張黃紙符來,微微一抖,那紙符便無火自燃了起來。
她口中念念有詞,用那紙符將線香、香燭點燃,最后將這殘火,籠罩在了那招魂符之上去。
那招魂符是塊木頭棱子,看著好像并不容易著火,然而那殘火余灰一覆蓋到了那上面去,首先是那紅線一下子就點燃了起來,緊接著是招魂符的本身,就好像沾了油一般,燃得旺盛。
那招魂符在一瞬間變成了一火把,然而奇怪的事情是,這火焰并不炙熱,反而透著一股陰冷。
不但如此,火焰之上,有無數(shù)符文浮現(xiàn),隱隱在周遭轉(zhuǎn)動不休。
好精致的法器,光憑著這手段,那于南南就不愧大師之名。
我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敬意,想著倘若是有一天我諸事都了,能夠來這兒,跟他學(xué)習(xí)手藝,說不定也是一個挺好的去處。
而就在這招魂符冉冉燃燒的時候,蟲蟲口中的訣咒,也變得越來越清晰起來。
連我都能夠聽得到:“……蕩蕩游魂,何處留存?荒郊野外,廟宇山林,大街小巷,古井枯墳,山神土地、本宅趙君,招魂附體,歸還本身,指天天門開,指地地門開,千里童子送魂來,吾奉南方蚩尤大神急急如律令,勒令陸夭夭魂魄歸來——攝!”
一語方罷,突然間那招魂符就產(chǎn)生了一股細(xì)微得幾乎不可見的吸力,我感覺渾身涼颼颼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火焰突然跳動了三下,竟然化作了一道光,投入到了旁邊那只渾身長著絨毛的小雞崽子上面去。
火焰瞬間熄滅,唯有蟲蟲站立其間,手指明月。
大概過了十幾秒鐘,蟲蟲站立不動,也不說話,而就在此時,我瞧見地上的光芒越來越亮,就好像有一火堆似的,下意識地凝目望去,卻見那小雞崽子如同吹氣球一般地膨脹了起來。
它原本也就拳頭那般大小,突然間鼓脹了起來,幾秒鐘之后,居然變得跟一大柚子似的。
這個時候我也終于知道這小雞崽子到底是什么物種了。
居然還真的是鸚鵡——她的通體雪白,唯有那頭部、頸部呈現(xiàn)出淡金色,鳥喙和爪子是紅色的,仿佛涂了指甲油一般的鮮艷,盡管體型肥碩,不過整體看起來,卻十分的美麗。
它優(yōu)雅得就像一個少女……
等等——我在一瞬間,腦袋嗡的一響,驚訝地對著蟲蟲喊道:“這不會是……”
蟲蟲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
這是她自從小妖出事之后,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白色鸚鵡突然開口了:“媳婦兒,我現(xiàn)在變成這個樣子了,你不會不愛我了吧?”
這聲音,除了聲線比較尖銳一些之外,跟小妖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我的天?
蟲蟲蹲下身來,輕輕撫摸著那白色鸚鵡腦袋上的羽毛,柔聲說道:“不會,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喜歡你!
那白色鸚鵡聽到,用腦袋蹭了蹭蟲蟲那張精致得讓女人嫉妒的俏臉,嘎嘎地笑了:“我就知道,媳婦兒你最好了,認(rèn)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蟲蟲把它給抱起來,親昵地說道:“我也是!”
說罷,她還親了那白色鸚鵡一口。
呃……
瞧見蟲蟲那嬌嫩的紅唇輕輕碰觸那白色肥鸚鵡,被晾在旁邊的我終于忍耐不住了,說難道就沒有人跟我解釋一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么?
這一人一鳥兒秀完了甜蜜,看著我這單身狗,莫名就有了優(yōu)越感,那白色大鸚鵡、哦,不,應(yīng)該說是重生之后的小妖昂著頭,尖聲說道:“人類,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么,本大人我才是蟲蟲小姐的真命天子,你還是給我退下吧……”
我猛然一揮手,說我指的不是這個,小妖你丫到底是怎么逃出來的,害我哭了不少淚水?
小妖說唉,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聽著小妖這熟悉的語調(diào),我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fā)了,伸出手,從蟲蟲的懷里一把就將她搶了過來,緊緊抱著,長嘆了一聲道:“不管怎么說,小妖你能夠回來,真的是太好了……”
小妖被我一把摟住,頓時就叫喚了起來,說要死了,要死了,陸言你滾開,你這是耍流氓!
我哈哈大笑,使勁兒摟著,說我就耍了,咋地?
小妖拍打著翅膀,說你這是借機報復(fù),不過陸言我實話告訴你,異性戀只是為了繁衍后代,同性之間才有真愛,你是不可能把我和蟲蟲拆開的。
我看了一眼蟲蟲,發(fā)現(xiàn)這妹子居然很認(rèn)真地點頭,頓時就崩潰了,放開了小妖。
她一脫離我的懷抱,立刻展翅高飛了起來,在我頭上盤旋了兩圈,然后郁悶地說道:“哎呀?臭屁貓那家伙的鳥翔怎么說來就來,我咋就學(xué)不會呢?”
呃……
我還以為她是在炫耀自己的飛行能力的,沒想到是憋著準(zhǔn)備給我拉屎。
我往旁邊躲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我就算了,還是讓陸左來拆開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