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床上瘦削的老人,再看著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深深的歉意,陸子衡對這個親爺爺?shù)脑购蘼⒘恕?br />
從奶奶懷孕到現(xiàn)在,他一直固執(zhí)的以為全世界背叛了自己,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自己的疑心害了自己。
這樣的一生對他而言,也是一種痛苦吧?
每天都活在自己以為的那個真相里,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任由歲月的流逝慢慢壓垮自己的精神世界。
這些年他一直隱忍,一直活在被妻子背叛的痛苦里,卻總是找不到一個發(fā)泄點,這樣的內(nèi)心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估計只有他自己清楚。
也許是陸子衡和宋文汐終于在一起的那個人,觸動了他內(nèi)心深處隱忍已久的痛苦,所以他用那一拐杖把自己這些年的痛苦全都爆發(fā)了出來。
他以為是為自己報了仇,他是個受害者。
全世界都對不起他,可是在看到那張親子鑒定證書時,他這一生的堅持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笑話。
他再也崩不住,氣血上涌導(dǎo)致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陸子衡坐在床邊,視線落在那張蒼老的臉上,僅僅兩天的時間,他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xdw8
頭發(fā)一夜之間全白了。
醫(yī)生說就算是腦溢血病發(fā),也沒見過這個樣子的。
只有陸家的人知道,老爺子不是因為生了場大病,而是他的心一直病著。
自己懷疑了一輩子的妻子,在臨終之際都沒得到丈夫的信任,聽到他一句對不起的道歉,這份愧疚讓他的心情蒙上了一層濃重的灰塵。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自己死去的妻子。
陸子衡都懷疑,如果老爺子知道自己的妻子死于自殺,他又會怎么樣?
突然有些可憐他,這種事如果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他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現(xiàn)在的他躺在床上動不能動,說不能說,這才是他最痛苦的時候吧?
“爺爺,我知道您想說什么,您放心吧,我不怪您。一切都過去了,您好好養(yǎng)傷,我會把文汐帶回來的!标懽雍饩o握著老爺子的手俯身在他的耳邊匯報。
陸老爺子泛黃的雙眸無力的眨了眨,聽到孫子的話他盯著天花板呆看了幾秒鐘,有混濁的淚水從眼角溢出來。
也許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他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陸子衡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起身出了病房。
“子衡,汐汐呢?你有沒有把親子鑒定的情況告訴她?”兒子一出門,蘇向盈就跟了出去,從那天她打過那個電話之后,她的左眼皮總是突突的跳,心里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媽,汐汐還在美國治病。短時間內(nèi)是回不來的,爺爺就先交給你們了,我還得回去陪著她!
蘇向盈看兒子疲憊的表情,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跟媽媽說實話,汐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媽,她能出什么事?好著呢,您放心吧。就是她的腿傷恢復(fù)起來不太容易,她現(xiàn)在心情不好,總是很低落,現(xiàn)在我回來了,她肯定心里不舒服。爺爺看到我了,他要是再問起來,您就跟他解釋一下!
母親是個很善良的女人,那個電話也不是她故意要拆散自己和宋文汐,所以陸子衡絕對不會把真相告訴母親。
家里已經(jīng)倒下了一個老爺子,他不能再讓母親也背上這種枷鎖。
再多的苦,他自己來背就好了。
“可是子衡,最近這幾天我左眼皮總是突突直跳,總覺得有事情要發(fā)生。”
陸子衡拍拍母親的背安慰道:“您的直覺也太準(zhǔn)了,我爺爺現(xiàn)在不就躺在這里嗎?您說是不是有事發(fā)生?”
“可我總覺得不是這件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女人的直覺一向都很準(zhǔn)的,蘇向盈覺得自己擔(dān)心的并不是陸老爺子。
陸子衡苦笑了一下:“媽,您說我能有什么事瞞著您?汐汐那個人很驕傲的,她要是能跟我回來,我早就帶她回來讓您見見她的?伤F(xiàn)在小腿沒有知覺,總是把自己當(dāng)成個殘廢一樣。您放心,這次回去我會陪著她好好鍛煉恢復(fù),直到我把她健康的帶到您身邊來,怎么樣?”
陸子衡說的合情合理,看不出一點兒破綻。
“你說的是真的?”
兒子的話最終還是讓蘇向盈信了。
想想也是,宋文汐能出什么事?
她的父母都在她身邊陪著,現(xiàn)在再加上陸子衡,她跑又跑不了,摔又摔不了的。
她這是在擔(dān)心什么?
陸子衡笑著攬住了母親的肩膀:“媽,您就放心吧,說不定我們再回來的時候,還給您帶了個大胖孫子回來呢!
蘇向盈懸著的心瞬間落了下來,她噗嗤笑出了聲。
“那媽媽可得好好等著了,對了,媽媽打的那個電話,你跟汐汐解釋了沒有?”
“解釋了解釋了,她也知道您是為了我們好。好了,媽,您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我一次性給您解決完!
蘇向盈笑著擺擺手:“沒了沒了,不過你可記著啊。下次回來帶我的大胖孫子回來!
“行,你兒子肯定得努力。”
院長辦公室。
知道陸子衡回來了,戰(zhàn)少天特意在這里等著他。
陸子衡坐下,戰(zhàn)少天親自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看著他:“我聽說了,邁克爾說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監(jiān)控也全調(diào)了個遍,可還是沒有宋醫(yī)生和她父母的消息!
陸子衡苦笑的搖了下頭,端起茶杯淺喝了一口,放下。
“不管她到了哪兒,我只希望她能平安。在我沒有找到她之前,希望她不要背著那么沉重的包袱往前走,太累。”
宋文汐對自己的傷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了,現(xiàn)在又在她的背上多加了一條。
他擔(dān)心她會撐不下去。
“放心吧,宋醫(yī)生是個非常堅強的女人。當(dāng)初如果不是她的堅強,你怎么能活下來?我相信她不是個容易被生活擊垮的女人!
如果說他戰(zhàn)少天這一生最佩服的女人里選一個,他一定選這個宋文汐。
因為她不僅僅是忍著劇痛,她還是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