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笑著解開衣服的帶子,曲裾褪下,允濟眨了眨眼睛,一步步后退著,好似我是洪水猛獸一般。
“你……”
見他驚恐神色,我大笑一聲,攏了攏衣服,又重新坐回到他的椅子上,側過頭好整以暇地問他:“我怎么?”
允濟見我“正!绷,他的臉色稍稍緩和下來:“我說你這女人,有話好好說就是。”
“我好好說,你不答應我,我有什么法子。”
他抱著臂瞧著我:“可是你這樣也威脅不到我。”
我聞言,聳聳肩:“那我們走著瞧,反正碧拂已經回了建平宮,這會子估摸已經在建平宮和青珠說上話了呢。”
“你這女人!”允濟聞言,果真神色變了。
看來青珠是誰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數。
“好吧,你想讓我?guī)湍闶裁,直說就是!痹蕽K于不再掙扎,冷著臉對我說道:“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別人算計我。”
我說:“那又怎么樣?”
允濟瞧著我,撇撇嘴:“不怎么樣!
即便他不想幫我,但迫于壓力還是要幫我瞞著宮里,無論是誰的眼線都絕不能說我今日去了慎親王府。
晚上的時候,我當然不可能離開郡王府,允濟只能好吃好喝的招待我,畢竟我現(xiàn)在的狀況用一句話形容最為合適。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節(jié)骨眼的,誰惹惱了我就肯定要倒大霉的。
因為我來之前在酒樓吃了飯,所以隨便夾了幾口。但是不得不說,郡王府的晚飯很好吃,不奢侈又異常美味,這令我有點意外。
我喝著玉米南瓜湯,看允濟一臉憂愁就覺得好笑。
“幸災樂禍!痹蕽е,撇了我一眼。
“你這么晚才吃飯嗎?”
允濟點點頭,含糊道:“給王上辦事,自然得多用點心了!
我笑笑,又問他:“之前聽她們說你府里的女人手拉手能繞金宮三圈,怎么我來了,卻連半個人影也瞧不見!
允濟淡淡道:“都在城郊的府里,王上在大都的時候,我大多時候是回城郊住的!
“哦。”我恍然大悟,感情是因為女人太多放不下,所以另外買了個宅院。
我口里嘖嘖有聲:“可惜可惜,我還想見見你的小妾們,聽說個個都是少見的美人呢!
允濟涼涼的瞧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這大都可沒人比你更好看!
我聞言,臉色也冷肅下來,因為我很不喜歡這樣的話。
允濟并不太在意,又問我:“你身上這身衣服叫什么名字?怪好看的!
我告訴他:“這就是曲裾,深衣的一種,尋常女子都會穿,并不稀奇!
允濟說:“我從未去過中原,一直沒機會去瞧瞧!彼粗遥鄣讋澾^一絲興味:“都說煙花三月下?lián)P州,不知道是個什么美景啊!
我剛要給他將江南如何如何的漂亮,就聽見這廝又補了一句:“聽說江南都是美人,不去一趟,人生實在是枉來走一遭!
我:“……”真是不想理這個人啊。
折騰了這番光景,我也有些乏了,遂對允濟說:“我住哪兒?”
允濟看了看我:“你真打算住我這?”
我點點頭:“當然,不然現(xiàn)在回建平宮實在是太晚了,你想折騰我還不愿意呢!
允濟想了想,眉頭微蹙:“好吧,你的事情不大好辦,大都各家的眼線很多,不一定會看在我的面子上,三緘其口!
我斜睨著他,輕笑了一聲:“其實只要王后不說,誰也不敢說。”
允濟微微頷首,贊同道:“也是!彼鲩T吩咐了什么,不多時又進來:“你今晚睡客房吧,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我點點頭:“明早你記得送我回建平宮就是了。”
留下來的人是個矮個子的侍從,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很文弱。
“小的傅邇,請夫人跟小的移步!
我跟著他,穿過一處回廊,走到一處池塘邊的時候,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問:“那是誰?”
傅邇側頭瞧了,告訴我:“回夫人,是小殿下!
我略略辨別了一下,方才想起,這是允濟的那個弟弟,此前我和他還在宮里打過個照面。
我愣神駐足的這光景,允毓微微看過來,眸子里不知道是什么神色,只是極冷的,似乎對我的出現(xiàn)很不喜歡。
他腳步微微而動,我卻在他邁步的那一剎那轉身走遠。
客房離書房并不太近,走這一路遇到三波守衛(wèi),卻半個侍女也沒瞧見。
我問傅邇:“你們府里的女人怎么我一個也見不到!
傅邇恭敬的回答我:“是殿下吩咐的,這府里不能有女人,只有城郊的府邸里才有女子!
我微微蹙眉,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好奇心再問下去。
走了多時,到了地方。
傅邇拱手:“因著府里沒有女婢,是以今晚明早都要委屈夫人些了!
我微微頷首:“我省得了,你去吧!
“喏。”
我點燃了火折子,打量著客房,發(fā)現(xiàn)平平無奇,沒什么特別的,遂也收拾妥當,躺在了床上,直接睡覺了。
——
一整夜都沒睡好,天剛蒙蒙亮的光景方才睡了睡回籠覺,但還沒有睡踏實,門便被叩響。
吭吭——
我蹙著眉頭,將衣衫穿好,收拾妥帖了些方才開門。
允濟今日著了一身藏青的衣衫,沒有往日里穿玄衣那么壓抑,他站在回廊下,看著院子里的雪景。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昨夜又是下了雪,如今院子里一片白雪皚皚的。
他回過身,走進屋子:“吃了早飯,我就送你回建平宮。”
我說:“好。”
再之后便是相顧無言,吃了早飯,允濟叫了府里的馬車,然后將我載回了建平宮。
昨夜下了大雪,雪花鋪在青磚地上,踩著很厚實。
一路伴隨著咯吱咯吱聲,到了主屋前。
允濟微微揚眉,對我說:“我是勸你別觸王上眉頭,今天的事至此已是極致,我只能為你瞞一次,卻絕不能為你瞞第二次!
我低了頭,看著裙上染著的雪,說道:“一次已是足夠!币蛭医^不會連累祁夙第二次。
允濟語氣莫名的對我說:“你好自為之!闭f著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建平宮。
我看著他矜傲的背影,想著我這輩子大約也不會再求這個人了。
回到屋內,青珠奔過來,上下打量我。
我悶聲咳咳,臉色估計很不好:“昨晚的事,誰也不準說!
青珠愣怔的看著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看著她,又重復一遍:“昨晚的事,不準對任何人提及,昨天本宮沒去任何地方,明白了嗎?”
青珠見我神色冷厲,微微驚訝的點了點頭:“婢,婢子明白,此事絕不會對外人說起半個字!
我蹙緊眉頭,轉身往內室走:“我乏了,先歇下了,任何人來也得叫她侯著!
青珠應道:“喏!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wěn),迷迷糊糊的又開始做夢。
我有多久沒有夢見子瑾了呢,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夢里的他還是那副樣子,低著頭,拿著刀,也不說話。
但這一次還有一個人出現(xiàn)在夢里,是一個青衣人,身形消瘦,手里除了一柄淺青玉笛什么也沒有。
子瑾的劍橫在祁夙的脖頸,幽幽的劍光刺痛著我的眼。
我聽見子瑾問他:“為什么?”
語氣很凄厲,又很悲痛。我有些不解,但這時候夢卻突然散了,一切重歸虛無,什么也沒有了。
我倏然醒來,見碧拂站在床邊,似乎是伸手要叫我,估摸著我突然睜開眼睛,嚇了她一跳吧。
我微微坐起身,問她:“誰來了?”
碧拂低聲道:“太后身邊的!
我冷聲笑了笑:“來的這么快啊,我以為,怎么也要明日呢!闭f著我便起身下了床,尋了繡鞋,披了衣服。
來的嬤嬤是太后身邊的,自然眼高于頂,似乎很不愿意看見我。
“嬤嬤今日來,所謂何事?”我坐著,輕抿了口熱茶。
“端過來!眿邒呃渎暤,然后便見著身后的小侍女端來一碗藥。
我接過碗,想著當年也是一碗藥,要了我孩子的命,今日又是一碗藥,要的是我的命。
太后想殺我,這不難想到,一是她不喜歡大周人,二是褚鈺對我這樣,我懷恨在心,所以她怕我對褚鈺不利,肯定想除掉我。
沒想到太后這么急迫,我這才回大都沒幾天,褚鈺一走,就來給我送藥了。
碗里面是黑黢黢的藥汁,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味道也是真的不好聞。
我說:“這看起來真不好喝,我能換一碗嗎?”
嬤嬤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貴人娘娘還是快點喝吧,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最后鬧得人仰馬翻也還是要喝下去。”
我看著她皺紋恒生的臉,于是說道:“嬤嬤說得對,我這就喝!
然后就眼睛都沒眨的把一碗藥都灌了下去,一圈人也都是愣了愣,似乎是想不到我真的這么爽快。
我喝了藥,那些人便都魚貫而出,一瞬間,屋子里就只剩下碧拂和青珠。
我起身:“都退下吧,我一個人躺一會兒!
青珠和碧拂皆沉默。
我想,今夜,大約是我真正的重生。(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