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供著佛像,案前是兩根手腕粗的紅燭,太后跪在蒲團(tuán)上,虔誠的叩首,我站在原地仿佛一個傻子,大氣也不敢出。
我立在原地,久到我的腿站得有些麻,太后方才起身。
“哀家日夜在佛堂求,只盼著褚鈺安穩(wěn)的回到大都!碧筠D(zhuǎn)身瞧我,眸光里也不知道是個什么神色。
我默不作聲,實際上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太后微微伸手,我過去扶她,畢恭畢敬的,畢竟她是褚鈺的母后,我并不敢太過得罪她。
“哀家一貫不喜歡周國人,難為你還算討哀家喜歡!碧蟛幌滩坏恼f著。
我一邊跟著她走,一邊腹誹,這副模樣可不像個喜歡我該有的表情啊。
內(nèi)殿里,熏香裊裊,我卻覺得不大習(xí)慣。
“坐吧!碧蟮。
我依言坐下,并不知曉太后叫我來是做什么。
“哀家叫你來……”
我一聽,心里一凜。
太后緩緩道:“其實也沒什么事,不過是瞧瞧你,以及問問外面的事兒!
我看著太后:“外面的事兒?臣妾不懂!
太后的目光掃過我的周身:“本來外面的事兒哀家也不好管,但此次王兒親去大周接你回大都……未免對你太過嬌寵了!
我:“……”感情是褚鈺去長安接我回來惹著了太后。
“回太后娘娘的話,王上不過是做戲給天下人瞧的。”我盡量低眉順眼些:“您也曉得,王上將我送來送去,是為了什么吧。”
果然我這番話說完,太后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下來,她輕輕扯了扯身上的小絨毯,難得溫和一點(diǎn)。
“你這樣心甘情愿嗎?”她忽然開口,問了我這樣一個問題。
我微微一愣,繼而輕聲笑了笑:“王便是王,臣妾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你回去罷!碧髷[了擺手,我便起身,雖然心底有點(diǎn)狐疑,但是能早點(diǎn)離開這個地方,倒是十分的好。
我走出長信宮,此時還未到晌午,陽光卻越發(fā)的熱烈起來。
玉釧將我送到宮門口,矮身一福:“貴人慢走!
我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正盤算著該如何回去,迎面見一抹玄色走過來,定睛一瞧,正是褚鈺。
我想他是來看望太后的,于是側(cè)過了身,矮身行禮。
“走罷!
我愣了愣,不由得問道:“王上?”
褚鈺揚(yáng)了揚(yáng)眉:“怎么?不想走了?這么喜歡長信宮啊!
我趕忙搖了搖頭:“不不不!比缓蠊吠劝愕母隈意暽砗蟆
褚鈺將我?guī)Щ卣系,然后微微嘆了口氣。
“怎么?”我狐疑道。
褚鈺看了看我,眸光帶著一點(diǎn)嘆息:“真令人頭疼,你呀,母后叫你你怎么就去了呢?”
我道:“那是太后娘娘,我可無法違背的!
“你隨便扯個謊就瞞了!瘪意曂遥骸斑@回孤親自去大周的事情,母后可相當(dāng)不樂意,這幾日她再喚你,你可躲著些!
我含糊的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聽進(jìn)去了。
半晌,褚鈺又道:“算了,后日孤去準(zhǔn)噶爾,你也跟著去吧!
“好端端的去準(zhǔn)噶爾做什么?”我不解的問他。
褚鈺道:“蒙古的事情,哈爾巴拉宴請孤,也不得不去!
“此間不會有詐吧。”我狐疑道。
褚鈺輕聲笑了笑:“那倒不至于,哈爾巴拉這個人不是背后捅刀子的!
我聽后,微微放下了心。
——
后日清晨,褚鈺將我?guī)щx大都,我知道他其實是不放心我留在金宮里,擔(dān)心我又出什么事。
此行準(zhǔn)噶爾,也算是又走了一次當(dāng)年阿爾斯帶我走的路,一模一樣,從官道走出,一直順著這條路,會路過一個棧道。
我坐在馬車?yán),褚鈺倚在一旁看書,阿敏一如既往的坐在外面,甄袖坐在車(yán),為我奉茶?br />
“甄姑娘今年多大?”我實在是無聊,又不好打擾褚鈺。
甄袖微微愣了愣,隨即低眉道:“屬下今年二十二歲。”
我看著她秀致眉眼,又問:“那的武功練了多少年?”
“自六歲開始,便一直得師父教導(dǎo)。”
我對她講:“我的婢女武功也不錯,只是后宮里不準(zhǔn)帶武器,有機(jī)會讓你們切磋切磋才好!
甄袖點(diǎn)點(diǎn)頭:“婢子聽過蕭姑娘的名字!
碧拂姓蕭,但知道的人很少。
“阿敏給她說過!瘪意暃鰶龅。
褚鈺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他又道:“呆著悶了?”
我看了看他,點(diǎn)點(diǎn)頭:“很悶!币揽傋鲴R車也很煩的,偏偏褚鈺不說話,甄袖也不說話,當(dāng)然外面坐著的阿敏恐怕更像個悶葫蘆。
這光景,車子馬上要進(jìn)入一個城鎮(zhèn),我問褚鈺:“這是哪兒?”
褚鈺掀開簾子,望了望:“到吉丹了,沒想到這個城變得這么繁華了。”
我也望著外面,對褚鈺道:“我們能下去瞧瞧嗎?總坐著腿都麻了。”
褚鈺斜睨著我笑了笑:“孤看你是想去逛集市吧!彼州p喚阿敏:“停車吧,咱們下去瞧瞧!
吁——
褚鈺先一步下去,然后將我抱下車。
吉丹這個小城很有異域風(fēng)情,說不好是西趙西夏還是蒙古的韻味。
“誒呀這個絨毯甚好甚好!蔽颐鴶偽簧弦粡堁┌椎暮,贊不絕口。
褚鈺瞧了瞧,眸色閃過一絲琢磨,我并沒有注意到。
“老板,這張狐裘如何賣的?”
老板是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身材微微發(fā)福,絕不是獵到這只狐貍的人。他精明的目光掃過我們,伸出了兩根手指:“兩錠銀子,少一分都不賣。”
我本以為褚鈺會大方的甩銀子,卻沒想到他擱下一顆金珠,要知道這玩意可比兩錠銀子值錢多了。
“客官這是什么意思?”
“是這樣,我十分欣賞這位獵狐人的手法,還請老板告知如何同他聯(lián)系!
然而老板并沒有被這顆金珠沖昏了頭腦,只是說道:“并不是我不想拿這金子,只是那獵人很是神秘,從未留給我什么聯(lián)系方式。”
甄袖低聲問他:“那可有什么別的法子能見到?”
老板誠實的搖搖頭:“他每隔一段時間會來,不過我敢肯定的是他不住在吉丹!
“不住在這?”我狐疑道:“大老遠(yuǎn)的過來賣你貨?”
老板點(diǎn)頭:“是,每次來都是風(fēng)塵仆仆的,鞋子也磨損的厲害,絕不是住在吉丹!彼н右恍Γ骸安贿^,您瞧這附近也沒個山,肯定也不是這附近的獵戶啊。”
也對,這樣大的狐貍肯定是深山里的。
最終褚鈺還是花了兩錠銀子給我買了這張雪白的狐皮,我們逛夠了就回到了車上,準(zhǔn)備晚上歇在下一個城鎮(zhèn),于是開始趕路。
路上車轅緩緩碾壓過官道,發(fā)出轟隆隆的聲響,甄袖眉宇緊蹙,褚鈺的眉頭也皺著。
我不明所以,問道:“你們怎么了?是這老板有問題還是獵戶有問題?”
褚鈺看了我一眼,對我說:“這只狐貍死于左手弓。”
我驚了一驚,怎么死的也看得出來?
“那又怎么樣?”我問他。
褚鈺低聲道:“蒙古部落的左叱耳不多,最主要的是有這個準(zhǔn)頭的人更少,再有靠賣狐皮為生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聽得糊涂,不解道:“就不興人家獵戶也有本事的?”
甄袖低聲開口:“夫人不曉得,主子懷疑的是阿爾斯貝勒沒死,他是草原上有名的左叱耳,射得一手好箭法,您手上的這只狐貍是因為左手弓的箭刺中了眼睛才死的!彼蛎虼浇牵骸斑@可不是個獵戶該有的小心。”
甄袖的話一語中的,確實是這樣,如果是獵戶,他自射死狐貍就是,不必這樣小心翼翼,除非他是不想讓人看出這是死于左手弓的,還大老遠(yuǎn)的來賣貨,就更加的令人琢磨了。
“阿爾斯會沒死嗎?”我問道。
畢竟當(dāng)年阿爾斯是死在察哈爾的,我也沒見到,還是滿泰和哈斯說的。
褚鈺蹙眉:“暗衛(wèi)去的,只說是死了,孤也未曾追究過這個。”
也是,一旦目的達(dá)到,誰會去管阿爾斯到底死沒死呢,估摸著他的父親巴圖也沒派人追查過吧。
“那如果他活著……會怎么樣呢?”我遲疑道。
褚鈺搖了搖頭:“那也沒什么,如今準(zhǔn)噶爾孤也沒有對他們一網(wǎng)打盡,留了一個城而已,即便阿爾斯回去,也無法東山再起了。”
我聞言,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景妃的女兒,褚鈺的三格格,塔娜。
我隱約記得塔娜是嫁去了準(zhǔn)噶爾。
“塔娜是不是在準(zhǔn)噶爾?”
褚鈺點(diǎn)點(diǎn)頭,對我說:“不然你認(rèn)為孤是為什么留準(zhǔn)噶爾的一個城?此行又為什么在準(zhǔn)噶爾見哈爾巴拉!
我心里一緊,那當(dāng)日的塔娜該是多么絕望了,她幾乎被褚鈺害過兩次家破人亡。
我壓下心里的煩躁,對褚鈺說:“既然阿爾斯對你已經(jīng)沒有任何威脅了,如果他真的逃了一命,也不要?dú)⑺。?br />
褚鈺陰沉的笑了笑:“平珺,你還是這樣天真,孤若是發(fā)現(xiàn)阿爾斯還活著,孤肯定要?dú)⒘怂摹!?br />
我聽后,默不作聲。
褚鈺的說法,我能理解,卻不敢茍同。(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