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錦川沒有抽回他的手,只是低聲對我說:“你不該如此!
此時的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識了,也不知今夕是何夕,拉著他的手蹭了蹭。
驀然,他突然道了句:“肯定是母后給你下了藥,這絕不像是喝醉了!
他抽回自己的手,走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門已經(jīng)鎖了,低低的罵了句:“該死!”
他匆匆走過來,將我抱起來,口里帶著點急迫:“得快點帶你出去找個醫(yī)官才行。”
門是被鎖了的,他帶著我從窗子跳了出去,好在下面是一處草地,但即便是柔軟這里也是二樓。
他將我護的很好,毫發(fā)未傷。
然而我們剛落地,冷風吹拂過來,剮蹭我的臉,我的神志微微找回了些。
蜀后站在院墻外面,好整以暇的看著劉錦川將我抱出去,一干人燭火通明的舉著火把。
“母后……”劉錦川低低的喚了一聲,但我覺察到他抱著我的手突然緊了。
蜀后走過來,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廢物。”
我雖然感覺好了些,但身體仍舊難受,熱浪一波接著一波。
劉錦川往前一步,擋住欲要走的蜀后:“母后,解藥呢?”
蜀后鐵青著臉色:“沒有。”
他說:“只當孩兒求您,解藥給我吧!
蜀后看著他,眸子里雖然滿是冷意,但眸底深處卻夾著一點疼惜:“自大都回來,你便整日魂不守舍,母后如此成全你,反倒不對了嗎?”
劉錦川抱著我跪下來,劍眉微蹙:“孩兒知道母后的心意,也明白您是為了我好,只是孩兒喜歡她不假,卻不準任何事情要使她受辱!
蜀后冷聲哼笑:“她可不是什么貞潔烈女,輾轉(zhuǎn)蒙古四部,本又是金王的小妾,你喜歡她就只管當個玩物,不喜歡了就送回大周或者大金都行!
劉錦川漲紅了臉色:“還請母后多擔待她,不可如此出言……辱沒了她。”
我閉著眼睛,他們皆以為我是昏了過去。其實我雖然身體不受控制,但意識還在,所以內(nèi)心很觸動他能如此維護我。
啪的一聲,什么東西摔在了我的身上。
我聽見蜀后這樣說:“解藥在這,你和她的私事我再也不管了,但是公事你可再不準置喙!
摔在衣服上的藥包被劉錦川牢牢的握在手里,他對蜀后說:“多謝母后開恩,兒臣感激不盡!
我心里也是松了口氣,支撐我的意識漸漸消散,我睡倒在劉錦川的懷里。
昏睡之前,我想,蜀國的太子雖然傳聞懦弱,但確實是個懂禮的公子呢。
——
經(jīng)過那一場插曲,我仍舊住在萬泉殿,唯一區(qū)別的是門口多了好幾排巡邏的侍衛(wèi)。
錦玉仍舊每日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并不告訴我外面如何,我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只能想方設法的旁敲側(cè)擊她,宮里可有一個叫東珠的侍女。
“你們侍女的名字都是怎么取的?”
錦玉正在擦拭花瓶,頭也不抬的回答我:“都是內(nèi)務府的事啊,一家子就都有一個一樣的字,比如奴婢的妹妹就叫錦素。”
我狀似不經(jīng)意的拿過妝匣里的一顆珍珠,側(cè)頭問她:“這個珍珠倒是好看,那你們這有沒有個叫東珠的侍女啊!
錦玉的眸子突然看過來,眸底有一點驚訝。
“這倒是沒有!
我蹙著眉頭暗想,究竟是錦玉不知道,還是她知道了不告訴我?因為允濟總不可能千里迢迢跑來騙我,所以東珠肯定在蜀宮里。
頭疼頭疼,深覺頭疼。
時隔幾日,終于從外面?zhèn)鱽砹讼,而這個消息是劉錦川給我?guī)淼摹?br />
“你們是如何打算的?”我抿了口桌上的茶水,和劉錦川說話總好過和那個算計人的王后說話強了不少。
他微微蹙眉,似乎并沒有想好怎么和我說。
我又道:“哈爾巴拉將我從大金偷出來,然后轉(zhuǎn)手蜀國,如今你們是想把我賣回大周還是怎么呢?”
然而劉錦川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心底著實震驚了一番。
“大金出兵蜀國了!
我不確定的又問了一句:“你說金王出兵哪里?”
劉錦川溫和的眼眸鎖著我,認真道:“蜀國,如今兵臨裕欄了。”裕欄是蜀國的邊城,也是一個交通要塞,一旦丟失裕欄,蜀國將全面陷入被動局面,無論出于什么角度考慮,裕欄是蜀國絕不能丟的。
可褚鈺如今是九州里最出色的君王,他打的仗幾乎百戰(zhàn)不殆,蜀國在他的手下能守住裕欄嗎?
“那誰去守了裕欄?”
劉錦川對我說:“是土默特的貝勒!
哈爾巴拉?這唱的什么戲?若是兩敗俱傷,豈非讓別人看笑話。
“那你想怎么?將我送回去?”我輕聲笑了笑:“那你折騰來折騰去做什么?”
劉錦川看著我,突然開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將你偷出來嗎?”
我微微一愣,繼而搖了搖頭。
他對我說:“或許很多人都對你提及過,五國修和大典的那個事情,你貌比天人,令所有人都稱贊,九州里垂涎你的王侯將相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可那次我遠遠的看著你,覺得你就當被人供奉起來的仙女,不食人間煙火的那一種!
“可我是個人,不是神,生老病死,遵循命運安排!蔽业。
他也點點頭,抿了口茶:“所以我又在大金見到了你,我看得出你不快樂!彼麆γ季o蹙,語氣似乎夾著一絲不解:“我想不通金王為何對你不好,也想不通他如何狠心對你不好,你值得一個男人為你美滿一生。”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珺兒,你值得一個男子美滿一生!蔽因嚨叵肫鹎赜^也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劉錦川逾越的伸手將我臉上的淚擦了擦,并道:“你放心,我不會將你送回去,我再也不會讓他把你送來送去了!
原來,劉錦川看了出來。
我低頭不語,耳邊環(huán)佩叮咚,他已經(jīng)走遠了,依稀能聽見他輕輕吟誦的那首詩。
“章臺柳,章臺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我呢喃著:“楊柳枝,芳菲節(jié),所恨年年贈離別。”秦觀已不再,我終哭倒在案幾,這一切都是我的命。
而后幾日,恢復之前的情形,我被禁足在這個很華麗的萬泉殿里,誰也進不來,我也出不去,自然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打的熱火朝天了。
“殿下,外面有侍衛(wèi)來了。”錦玉匆匆進門,對我說道。
我問:“什么事?”
錦玉回答:“說是要帶您去議政殿。”
議政殿是蜀王見重臣的地方,就算蜀王要見我,自是找個不打緊的屋子就行了,如何會叫我去議政殿呢?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叫我去哪就去哪。
我隨便換了身襦裙,就隨著這隊侍衛(wèi)到了議政殿的門口。
當我走進去的時候,我著實震驚了一番,因為坐在王座上的人是劉錦川。
我只知道憑借太子的身份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坐這的。
我張了張口,不知該怎么問。
“是,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如今蜀王已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同之前已不大一樣,莫名的覺得瘆得慌,這個人是怎么變成王的暫且不提,單是這說話的語氣就感覺他中了邪。
“你的父王呢?”我問,但心里覺得不好。
劉錦川低聲笑道:“死了,歿了!
果然蜀王是死了,那么理應太子繼位也是對的,但這里的貓膩我是真不想多問。
無外乎謀權(quán)篡位,否則怎會好好的人就突然死了呢。
“我可都是為了你,才和七弟聯(lián)手,奪了這個位子!
正在這說話的光景,門外侍衛(wèi)輕輕叩了門。
劉錦川面色一變,只聽外面的人低聲道:“是七公子!
想必等在外面的人就是劉錦川嘴里的七弟了,都是一樣的利欲熏心的家伙,我在心里暗誹著。
“那我先走吧!蔽覙O其有眼色的說道。
劉錦川蹙眉想了下,對我說:“不若你先到后面去!彼噶酥钙溜L。
我點點頭,確實很好奇這個七弟。
我剛剛走到屏風后,門就開了,一個身量不高的少年走進來,看年紀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唇紅齒白,模樣倒是挺俊俏的。
“王上!彼穆曇綦[隱帶著少年人的沙啞。
還沒等劉錦川說話,這個少年又道:“既然王上有客人,那怎好讓客人站著呢,不若請出來坐吧,左不過臣弟是沒什么要緊事的!
我心中一緊,這個人的警覺性還真是高啊。
劉錦川淡聲道:“出來吧!
我緩緩走出去,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遠比我在紗屏后面隱約所見的模樣更要俊俏,但周身的氣勢還真是不友好,陰沉的仿佛要溺斃人。
少年淡聲笑了笑:“想必這位便是興起這番風浪的大周熙和長公主了!
我忽略他話里的戲謔,冷然道:“不知公子當如何稱呼!
他揚了揚眉,似乎并不想答我的話。
劉錦川見狀,趕忙打了圓場:“這是我的七弟,喊個七公子尚可!
少年突然出聲反駁道:“既然王上想迎娶公主,那不如依王上,都喚我的小名吧!彼粗业难劬Γ悬c意味深長:“不若殿下喚我東邾吧!
我:“……?”(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