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吉、卡羅爾和莉迪亞叁人中,林至然最不愿意面對的是安吉。
是以她權(quán)衡之后,在音符之夜當(dāng)天專程選擇了一個安吉暫時離開的時間,用實驗室偷渡出來的乙醚“解決”了卡羅爾——因為實驗過程涉及物質(zhì)的提純與萃取,因此這玩意還算好搞,否則的話,林至然跑路的時間估計還得往后延。
但總而言之,毫無防備的卡羅爾就這樣中了招,在乙醚的熏陶下迅速失去了意識,倒在了林至然的懷里。
威廉迅速接過手去,將卡羅爾半拖半抱地弄進了林至然的臥室,林至然配合著威廉給卡羅爾堵嘴并將其捆綁在床腳,目的是拖延時間。
雖然是第一次干這種不光彩的勾當(dāng),但兩人配合默契,動作迅速,不過十來分鐘便已處置妥當(dāng),準(zhǔn)備離開。
然而,就在林至然準(zhǔn)備出門時,理應(yīng)在休息時間的安吉卻出現(xiàn)在了前方不遠處,正拿著一塊抹布仔細擦拭著一尊藝術(shù)雕塑。
這一刻的林至然是極其驚愕的。但好在,多年來養(yǎng)成的面無表情的習(xí)慣讓她維持住了表面的平靜,并未露出慌亂的神情。
當(dāng)她還在不動聲色地琢磨該怎么開口時,金發(fā)碧眼的少女搶先發(fā)現(xiàn)了她,接著便露出了她慣有的笑容,既興奮又羞怯地望著林至然,仿佛注視著獨一無二的神祇。
林至然與威廉交換了一個眼色,朝著安吉走過去,并道:“怎么沒去休息?”
“我休息過了!卑布Φ锰鹈蓝譅N爛,熱切而專注地注視著林至然,“您這是打算去哪兒走走?需要我為您準(zhǔn)備些什么嗎?”
“別費心了,我還去哪兒?不過是出來活動活動!绷种寥秽托σ宦,十分自然地望向安吉身后的雕塑,“——這雕塑怎么了?”
“——。俊卑布樦种寥坏囊暰看去,而后反應(yīng)過來,“……哦,我看它有些臟了……”
——說時遲那時快。
在安吉扭頭的那個空檔,早有準(zhǔn)備的威廉一個箭步上前,掏出沾有乙醚的手帕就捂了上去——
……然而竟然落了空。
安吉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威廉的動作,下意識地往旁邊偏了下頭,使得手帕沒能覆蓋住安吉的口鼻,給安吉留出了反應(yīng)的余地。
盡管并未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但長期以來的應(yīng)急培訓(xùn)發(fā)揮了作用,安吉的左手不假思索地摸上了右手手腕,那里戴著一副手表制式的內(nèi)部通訊裝置。
——萬一被安吉觸發(fā)了內(nèi)部警報,整個維德藥業(yè)都會進入一級警戒狀態(tài),屆時電梯將被鎖定,她們便無法從十一層離開。
在這個萬分危急的時刻,林至然來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一只手?jǐn)堊“布难硪恢皇肿プ“布氖直,同時不假思索地吻了上去。
……
這是林至然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女性接吻。
……一股淡淡的椰奶味兒,倒是意外地不讓人討厭。
林至然的腦子里不著四六地過著這些不靠譜的事兒,安吉則整個人都懵在了那里。
作為一名被感染者,同時作為一名女性——哪怕是在她最“瀆神”的幻想里,她也從未想象過此刻發(fā)生的這一幕。
她最崇高的主人,她一心服侍的對象,正在與她……天吶——
趁著安吉犯懵的瞬間,威廉從后方制住了安吉,而后林至然順勢退了兩步,乙醚再次立功。
“呼……”林至然松了口氣,拍了拍威廉的胳膊:“干得不錯。”
威廉看看倒地的安吉,又看了看林至然,想說什么卻又按捺住了,轉(zhuǎn)身朝電梯走去。
林至然小跑著跟上了威廉,并未察覺他那一瞬間的小小停頓。
地下九層。嚴(yán)絲合縫的大門再一次敞開。前方就是那條林至然曾與凱恩一同來過的玻璃廊橋。
廊橋下方的不遠處,克里斯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到來,激烈地朝她們揮手,并示意她們抱頭停下。
林至然停下腳步,便見克里斯轉(zhuǎn)身朝著遠處的人揮動著一柄黃色的旗幟,下一刻,沉悶的爆破聲響起,廊橋地面倏然碎裂,裂痕飛速朝兩側(cè)蔓延。
巨大的聲響和震動驚動了內(nèi)部的安保報警系統(tǒng),嘈雜的警報聲響起,代表警告的紅光閃爍起伏,與此同時,下方張開了寬闊的軟墊,穿著黑色外套的人們以虔誠的目光仰視著上方的林至然,等待著她的降臨。
林至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她做夢也沒想過克里斯會搞出這么大的陣仗,威廉見狀,突然靠近抱住了她并向前飛奔躍起,將她僅僅摟在懷中,倒向下方的軟墊。
溫?zé)岬募∪庥|感包裹住林至然,她下意識地抬眼望去,望見的是這個學(xué)校有名的浪蕩子一臉的嚴(yán)肅與認真。
總監(jiān)控室里,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合眼的安德魯被這突如其來的警報打了個措手不及。
凱恩花了巨大心力鋪排的活動正在關(guān)鍵時刻,內(nèi)部居然鬧出這么大的紕漏,安德魯可謂是一個頭兩個大,忙安排警衛(wèi)部隊分別趕往第九層和第十層查看詳情——需要注意的是,由于第十層的出口獨立于整棟地下建筑,被分配前往第十層的警衛(wèi)們需要先回到地下一層,通過另一處入口進入第十層通道。
威廉護著林至然安全著陸,周邊的人七手八腳地去扶威廉,卻沒有人敢于觸碰他懷里的林至然。
克里斯大步走來,黑色的衣袍撩動翻飛,有如一只形態(tài)萬變的羽翼。
“時間緊迫,”克里斯伸手去拉林至然,同時向林至然致歉:“升降梯進不來,我們只能選擇這么冒險的辦法!
威廉帶著林至然退了一步,帶著林至然錯開與克里斯的接觸。
“沒關(guān)系!绷种寥淮藭r已經(jīng)緩了過來,揮開了威廉禁錮自己的雙手,象征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和玻璃渣,并環(huán)視四周:“——這么短的時間,辛苦你們了!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幾個站得近的青年男女頓時紅了臉,慌慌張張地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史蒂芬妮沉穩(wěn)地站了出來,朝林至然欠身行禮:“感謝您的理解。在警衛(wèi)趕到之前,我們還有8分鐘!
“足夠了,”林至然點頭,并示意史蒂芬妮:“帶路吧。”
第十層。
作為一個承載了維德藥業(yè)厚重的發(fā)家史的秘密地點,經(jīng)歷了大大小小數(shù)十次的翻新改造,也因此而掩埋了不少被歷史塵封的秘密。
克里斯在史蒂芬妮的幫助下找到了一條被塵封的電梯井,電梯井的上方直通地下建筑的第二層,與機房的通風(fēng)管道直接連接,雖然離去的方式稍顯曲折,卻是一條隱蔽性很高的通道。
林至然跟著克里斯來到了位于禮拜堂后方的小巷盡頭,原本平整的墻面被錘開了一個足以供人出入的大洞,有幾名青年正在四周等候著,見他們靠近,便小跑著上前,將一個背包交給克里斯。
克里斯道了謝,不待林至然發(fā)問,便打開背包,將內(nèi)容物展示給林至然:“這是’卵‘,還有相應(yīng)的研究報告。”
林至然一驚:“都在這里?”
“不。因為不能引發(fā)警報,所以只帶出來了準(zhǔn)備喂食的九只。”克里斯將背包合上,遞給威廉,“剩下的等你們離開后,我們的人會負責(zé)銷毀!
“辛苦。”林至然點頭。
說話間,幾人已經(jīng)走到了破開的洞口,兩名身形高瘦的青年見他們過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手上拿著一整套用于人體佩戴的固定裝置,裝置的核心處串聯(lián)著一條從洞口上方垂下來的鋼索,顯然是將人懸吊上去的裝置。
林至然頓時察覺到有些不對:“只有兩套?”
威廉頓時皺眉望向克里斯,神色間的警惕呼之欲出。
“我不跟你們一起走。”克里斯神態(tài)平和地接過其中一套裝置,一邊低頭解開絆扣,一邊淡淡道:“你們上去之后,會有人帶你們離開這里,等出了維德藥業(yè),有個叫’門羅‘的家伙在外面等你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绷种寥话櫭,“你在這里,能做什么?”
克里斯聞言笑了,他隨口道:“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拖延警衛(wèi),銷毀檔案,組織大家……”
“這些事誰不能做?”林至然打斷他,“你是我?guī)淼,我也要把你帶走——?br />
“——除了我之外,誰都做不了。”克里斯語氣篤定,并將打開的固定裝置敞開對著林至然,語帶催促地試圖結(jié)束這個話題:“卡拉,時間緊迫,動作快!
林至然還想說些什么。
但在接觸到克里斯視線的那一刻,她突然忘了自己想說的話。
那種專注而篤定的目光,是她從未在克里斯的眼睛里看見過的神采。
那個溫和隨性,嘻嘻哈哈,和誰都能聊上幾句的大男孩……好像在她所不知道的時候完成了某種不可逆的成長。
于是她沉默著,任由克里斯迅速而干練地為自己穿戴懸吊裝備。
二人的呼吸交纏,激起二人關(guān)于對方體溫的記憶,男人干凈而修長的手指不斷觸碰她的身體表面,又快速遠離。
林至然微微抬眸,看著他漂亮的綠色眼球,低聲問:“……你決定了?”
克里斯動作不停,只是勾起嘴角,用幾不可聞的響度,回了一個簡單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