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區(qū)之后,看到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感覺自己也不過是滄海一粟,就像一大片森林中的樹葉一樣,根本無人重視,那來來往往的人們,每張臉雖然不同,有靚的,有帥的,有半靚,有半帥,有不靚的,有不帥的,但對于我來說,他們的臉都是一樣的,一樣的陌生。|
陽光確實不夠溫暖,或許是冬日過濾了陽光,又或者是人情過濾的陽光。
其實,我剛才對小曲說的那番話說,如此動聽,要掐住命運的命門,但是我自己又如何呢?我自己讓命運在我的指尖旋轉(zhuǎn)了嗎?沒有。
所謂的深藏功與名,不過是自己給自己找了一些快感罷了,這快感真的沒有擼來擼去實在。
想到這里,看了看天空,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一時間,沒有了方向感。
我甚至理解了黃銅最后發(fā)生幻覺時的心情,因為他當時一無所有時的感覺。
不過,我不會向他那樣,想著去死——或許這也是沒有女朋友的好處。
一股穿街風吹來,天是真的冷了,我緊了緊衣服,此時已毫無心情再逛街了,不過,我又看到了,那個小小的煙酒店。
確切一點是說,在飄在巷口的酒旗,隨風飄揚。
酒店在巷子深處,這樣租金便宜。
我摸了摸口袋,便向巷子內(nèi)走去。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說的確實沒錯,我還沒走到煙酒店門口,便看到煙酒店門口的桌子前,坐滿了人。
不過這些人穿著都是帶著水泥,或者灰土的衣服,一看就是二馬路上求活干的民工兄弟。
來到煙酒店門口,老板娘看到我,不禁樂了:“這不是貴客嗎?”
我聽到這里也樂了:“我這怎么成貴客了?”
老板娘更是笑的合不攏嘴:“你,還有那天那個戴眼睛的,都是貴客!
她越說我越摸不著頭腦,不由說:“老板娘,你直說吧!
“你們是不是認識葛祖師?”
“什么葛祖師?”
“葛玄!”老板娘說:“那天在我這里喝酒的老者就是他,他走時祝我們生意興隆,現(xiàn)在我們的生意真的很不錯!
“葛玄?”我搖了搖頭說:“不認識。”
“算了,高人向來不喜歡承認自己的身份,不過沒關(guān)系,你能再次來,我與我丈夫都非常高興,快請坐!崩习迥镎f完之后,領(lǐng)我來到一剛剛走了顧客的桌子前。
我隨后坐下。
這里并不冷,因為小區(qū)中的高樓替這里擋了風。
這里不是酒吧,不過感覺更隨意,有些像那日夢中坐在茶亭的感覺。
老板娘隨后便端來了一碗酒說:“天冷,暖暖身子,不要錢,隨便喝!
同時還端來了一盤煮熟的五香花生米。
突然自信感又上來了,莫愁天下無知已,天下誰人不知君,雖然我時運不濟,不過租房免費,如今喝個小酒,吃個小菜也是免費的,有這點小幸福,便感覺又知足起來。
“一開始賣煙酒,現(xiàn)在開始做飲食了嗎?”我問。
老板娘很年輕,卻極為干練說:“大哥,咱們這賣煙酒,不比人家在街邊有店面的,他們那里什么煙好,賣什么,什么酒,好賣什么,拉菲茅臺啥都有,主要是人家這些東西的都有來路有銷路,咱這不是不認識達官貴人嗎?所以就賣些祖?zhèn)鞯木,主要賣給附近打工的各位兄弟,準備攢點小錢,等孩子上學(xué)時用得著!
你都有小孩了?想了想,感覺又不合適這樣問,便沒說出口。
我的意思是你這么年輕,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我這么老的,孩子還在墻上。
想到這里,不由又是一陣傷感,不禁想起李紅衣唱的那首歌,更感傷心。
就在這時,幾個頭戴著安全帽的一身是土的幾個人走了過來。
老板娘一看他們,便說:“喲,幾位大哥你們又來了,趕緊坐!
落坐之后,他們便開始談天說地,一說今年的小麥長的還行,另外一個說,今天養(yǎng)的幾頭豬,還有一個說自己的兒子考上大學(xué),言語之中透著喜悅。
不多時,老板娘上了酒也上了小菜,這幾個人便開始喝酒,不過這幾個人喝酒的方式有些奇怪。
其中戴著藍色安全帽的黑臉汗子,端起一碗酒,直接澆到了地上說:“明子,這碗你先喝!
這個動作讓我當時便無心再喝酒,不禁左右看了看,畢竟他這個動作,讓我感覺有些頭皮發(fā)麻。
這時,老板娘看到了這一切,然后來到我跟前,小聲說:“貴客,見怪莫怪,這幾位大哥在小區(qū)后面的商業(yè)街做拆房的事,三天前,他們的一個伙伴被從房頂上掉下來的一塊大磚砸死了,那人也挺可惜,才三十多歲就去了,這幾個人是他的同鄉(xiāng),每次來喝酒,都會先敬他一碗”
“拆房?”
“就是商業(yè)街上的那排門面房。”老板娘說:“先前我們夫妻二人其實也想在那里租門面,不過,最終沒租!
“租金太貴?”
“這只是一個方面,另外就是,那些門面房都是一層的連排房子,你知道它們看著像什么嗎?”
“連排房子,肯定是首尾相連——莫非像火車?”
“哪像火車,像一頭沉!崩习迥镆廊粔旱吐曇。
她最后的三個字,讓我當時的心咯噔一下。
“一頭沉”這個我還是知道的,就是棺材。
因為棺材一頭大,一頭小,頭部大,腳部小,大的那頭肯定沉,所以叫做一頭沉,同樣,形容人,體重超重時都說重,不能說沉,否則就是咒這個人死,也是為了避諱一頭沉的“沉”。
“這排房子是南北走向,北至南,一間比一間矮,你說呢?”老板娘補充道。
“怎么會有人蓋這樣的房子?”我不由問。
她愣了一下:“你不就在這里住嗎?你不知?”
“我不是常住居民,只是最近有些事,才在這里住,可能過一段時間就不住了!
“哦,原來是這樣,雖然這排房子是“一頭沉”的形狀,不過位置是黃金地帶,門面也是搶手貨,做生意,做一個發(fā)一個,人們都說這是風水學(xué)中講的“升棺發(fā)財”位!
“有這種位嗎?”我不由反問。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聽說的,你應(yīng)該知道吧!彼龁。
“我為什么要知道?”
“我常聽小曲說起你啊,你神著呢,再加上你又認識葛祖師,所以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那里的門面,就是小曲介紹給我們夫妻二人的,不過我們沒敢租,因為像一頭沉,這心里總是不安。不過老天爺保佑,沒有租還好,如果租了,現(xiàn)在拆了賠掉租金轉(zhuǎn)讓費不說,更遇不到葛祖師與你們了!
“那里那么賺錢為什么要拆?”
“就是因為那里太賺錢了,所以要拆,因為它只有一層啊,太浪費了,因此準備重蓋一個商品城,不過在拆這排房子之前,也有人說,那排房子就是按照“一頭沉”的形狀蓋的,不能拆,一拆就出事,當時沒人信邪,結(jié)果,拆那一天,便死了一個,就是剛才那幾個人喝酒拜祭的那一位。”
“哦?還有這事?”我頓時來了興趣。
等那幾個人喝完之后,我便跟在他們后面,來到了那個“升棺發(fā)財”位的排房前。
站在遠處看,一間連一間,從北往南,每間都比前面那一間低矮一些,整體上確實有些像一個大棺材。
不過這房子已經(jīng)被他們拆掉了房頂,像是揭掉了棺材蓋子。
那幾人隨后來到房前,從地面上拿著大鐵錘,準備拆墻。
我走了過去,叫到剛才的那個拜祭明子的藍安全帽。
他收下鐵錘,看了我一眼,奇怪地問:“你是……”
“大哥,我是記者,我想問一個問題:你幸福嗎?”我準備與他套近乎。
那藍帽子也不傻,不由問:“你不是剛才在那里喝酒的那個嗎?怎么變成記者了?”
“沒錯,我是中央電視臺暗訪的記者,想請問你幸福嗎?
藍帽子不由嘟囔了一句:“你別耽擱我干活,我就很幸福,你別看我這每天砸墻,其實就與砸金蛋差不多,都是錢!
“呀,老鄉(xiāng),你也看我們臺的非常6+1啊……”
我本來想與他再拉拉關(guān)系,卻不想一個戴著黃色安全帽的肥頭大耳一臉橫肉的男人走了過來:“你是誰?”
“我是記者,想請問你幸福嗎?”
“去去去,我們這不歡迎記者!卑踩蹦袚]手道。
我看了一下他的胸牌,是項目經(jīng)理。
靠,不就包工頭嗎?還項目經(jīng)理。
我正準備再與包工頭套近乎,卻不想那藍安全帽一錘砸在墻壁上面,整面墻壁倒了,向他砸來。
他沒有跑,只聽轟隆一聲,一片黃土隨風飄起,那堵墻徹底倒在了地上。
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藍安全帽完了。
就在這時,一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個老婆婆,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慢慢地說:“讓你們扒,讓你們扒——頭天頭上死一人,三天頭上死一人,等到六天頭上再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