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山群修煉成形？
從功過格上來看, 這似乎還是近一兩月的事情。所以本體長相如何尚沒有記錄。
這樣比對他之前說過的污水、墳地, 就可以理解了。畢竟那一代近年來開始著手開發(fā), 周圍入駐了幾家企業(yè), 在排污治理上陽奉陰違, 管不到位。
風(fēng)水好的地方, 墳?zāi)闺y免是多的。
那他是在跟誰竊竊私語？
褚玄良那邊問：“他既然是少陵山群化形, 延綿一整片都是他的本體，為什么只帶了一個小山頂出來？”
閻羅：“我也沒想到少陵山群會在這個時候化形。一般從開靈智到化形，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他修為根基不穩(wěn), 大概是受到了外力的影響，強行化形。法力低微，能帶著一個小山頂跑已經(jīng)很厲害了�！�
褚玄良：“可是他好好一個山神跑城市里來做什么？行走學(xué)校的學(xué)生是他救他的嗎？”
閻羅說, “先把他找回來送回去。那所學(xué)校建在哪里？少陵山群里面還是周圍？”
“里面�！瘪倚颊f, “我不知道，大概是某處炸出來的山腳。”
閻羅慍怒道：“拆掉！爾等凡人欺人太甚！山靈的棲息之所都要破壞。是不是全天下的秀山靈水, 你們都要霸占過去？”
靈智開到一半, 可能用了近千年的時間, 然后被炸了/燒了/改建了/污染了, 修為毀于一旦, 的確是……很常見的事情。尤其是最近幾年。還有別的靈物化形也是這個問題，本體壞了, 它們就跟著毀了。
褚玄良頭冒冷汗，也很尷尬：“沒有沒有�，F(xiàn)在好多了。之前國家建條軌道為了避免破壞山林, 還特意繞開了呢�！�
閻羅說：“違規(guī)的學(xué)校為什么能建？為什么不查？為什么不拆？普通的學(xué)校也就算了, 學(xué)生的怨氣跟戾氣會影響到山神。如果他們有事沒事就對著山神說些什么求點什么，對靈山修煉有很不好的影響。”
他們正說著，閻羅拿著的手機出現(xiàn)新的來電顯示。閻羅沒什么好說的，先掛掉了褚玄良的電話接新通話。
對面開口就是一句：“你兒子在我這兒�！�
如此熟悉而有格調(diào)的一句話。
判官安靜了片刻，問道：“勒索？”
“……”對面的人大聲道，“什么勒索！我是警察！你們家小孩跑出來了知道嗎？！”
領(lǐng)孩子這種事情，又是要身份證的事情。
判官讓閻羅打給葉警官。
葉警官氣得發(fā)瘋，想打人。然后讓同事過去把小山神領(lǐng)回來，送回江風(fēng)家。
小山神走的時候，穿的是江風(fēng)的衣服。襪子跟褲子太長了，包在他的腳上。
警官送他回來的時候，他手腕上還有未消掉的淤青，整個人懨懨的。那警察進門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對了。
江風(fēng)把人接進來，給他換上新衣服，讓他去睡覺。
閻羅晚上將神識收回地府，不跟他在陽間睡地板。
因為小山神精神不佳，江風(fēng)直接讓他睡在床鋪一側(cè)。自己也躺下休息了。
夜里，熟睡之后。
江風(fēng)感覺有風(fēng)吹在自己臉上，風(fēng)里帶著一股潮濕的發(fā)霉味。被子剛剛曬過，那不是他家里會有的味道。床鋪變得堅硬如石，咯得后背很不舒服。
耳邊傳來幾聲模糊的打罵，還有一些壓抑的哭聲。
他睜開眼，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用腳踩著一個青年人的臉，還用鞋底用力磨了磨。察覺到江風(fēng)的視線，他轉(zhuǎn)過頭來。
那本來是一張很正常的臉，可在看見江風(fēng)的一瞬間，五官漾成血肉模糊的樣子。
沒有鼻子，兩只眼睛空洞地望著他。沙啞的喉嚨里吐出三個字：“你是誰？”
江風(fēng)厲聲一喝：“誰！”
場景轉(zhuǎn)瞬消失，他回到自己的床上，床墊柔軟溫暖，仿佛一切只是江風(fēng)的錯覺。他皺了下眉。
躺在旁邊的小山神驚醒，一個打挺坐起來，眼睛還是閉著的，揮舞著手臂：“不怕不怕！”
他終于回神，瞇出一條縫，轉(zhuǎn)過頭問：“怎么了爸爸？”
江風(fēng)抬手擦了下額頭，說道：“沒什么�！�
“你做噩夢了嗎？”小山神好奇問，“爸爸，你也會做噩夢嗎？”
江風(fēng)把他小毯子拉上去，人按回床上：“睡吧�！�
閻羅暫時不在，江風(fēng)不知道這究竟是正常還是不正常，但他猜測，也許只是單純的一個夢而已。
第二天，江風(fēng)問小山神關(guān)于行走學(xué)校的事情�？墒撬疵鼡u頭，什么都不說。
說要把他送回去，他又搖頭，不肯。
早上，褚玄良按照昨天的報警信息去見了姜廈原，這次對方愿意見他，神情恐懼，閃爍其詞。問了跟最近相關(guān)的事，都答不出來，或者跟母親證詞有沖突。除此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是一個普通人。
褚玄良覺得很奇怪。
第二天晚上。江風(fēng)再次夢見了那個奇怪的地方。
身體的感覺是真實而強烈的，只是地換了一個地方躺著。
上次應(yīng)該是在宿舍，而這次似乎是教學(xué)樓。
他順著教室外邊的走廊走出來，來到前方的空地。
正要邁出走廊，“砰”的一聲巨響，黑影閃過，一個人直接從他面前跳了下來。
下一秒，痛呼跟哀嚎從他嘴里流出，男生蜷縮成一團，喉嚨里發(fā)出咕咕的聲音。
他是從二樓跳下來的，樓層高度低，不會死，甚至沒有砸到頭暈過去。但腳似乎骨折了，牙撞掉了一顆，血水流出來，整個人很痛苦。
兩個壯漢從旁邊教室走到他身邊，罵罵咧咧道：“把人拖走！想跑是吧？我跑你mb！有本事跳個十八次直接給我跳地獄去！”
一男人回頭，對上從教室里走出來的那群學(xué)生臉上驚恐的眼神，舉起手里的棍子道：“其他人滾回去！叫你們出來了嗎？”
這些人的身影在光色下，都有些許說不出的透明，像是褪色了一樣，也像是投影，給人的感覺有點不大對。
他們似乎全都看不見江風(fēng)，沒人往他的位置多掃上一眼。
……不，也是有的。
直覺告訴他有人在看他。
江風(fēng)四顧搜尋，果然看見個不一樣的人。抬了下頭，探究地定住目光。
那是一位女生，被剃成平頭，穿著統(tǒng)一的著裝。她張著嘴，正錯愕看著江風(fēng)。
她身上的顏色要更濃、更真實一點，但擠在一群人中間并不明顯。
江風(fēng)以為是他自己的錯覺，然而緊跟著，那女生悄悄抬起手，指向了他。
江風(fēng)回頭。
沒有，這個方向只有他一個人。
對方無聲地做出口型，臉上像是要哭出來了，還兩手合十，懇求地拜了拜。最后無奈隨著人流往教室走去。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口型的意思應(yīng)該是“救救我”。
江風(fēng)覺得這地方讓人非常不舒服，正要朝她過去，身邊小山神再次醒來，他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
“爸爸？”小山神揉揉眼睛問，“你又做噩夢了？”
這次江風(fēng)可以確定，肯定是小山神有關(guān)。
翌日。
江風(fēng)把這件事跟褚玄良說了。
褚玄良也覺得有點詭異，可小山神還太小，而且不排除受到當(dāng)?shù)貙W(xué)生或教官的思想影響，導(dǎo)致心智不健康。決定親自去少陵山群調(diào)查教官集體死亡的后續(xù)事件，順便看看要怎么才能把他安回去。
有他去幫忙，江風(fēng)就放心多了。
褚玄良走后沒兩天，江風(fēng)再次收到派出所打來的電話。
那人說：“江風(fēng)先生是嗎？有空的話請來一下花園路的派出所，幫忙協(xié)助調(diào)查。”
江風(fēng)：“什么調(diào)查。”
那客服似乎自己也很郁悶，頓了下才說：“有位女士指控你三歲的兒子，拐走了他十六歲的兒子。希望找你過去問明情況�！�
正常人這時候可以掛電話了。
江風(fēng)卻說：“我現(xiàn)在過去�！�
客服頓時如臨大敵：“派出所內(nèi)不能動手打人的哈。和諧相處就送你們一盒盒飯，我們單位的盒飯?zhí)貏e好吃�！�
江風(fēng)：“……”
江風(fēng)跟小山神到派出所，被工作人員帶到旁邊。領(lǐng)他們進來的小哥哥低聲一指：“先看看熱鬧�！�
民警跟姜母對立而坐，姜廈原則坐在另外一角，有位小姐姐給他端了杯水。
姜母正在吵吵鬧鬧。
民警用筆尖點著桌子，面色不善道：“為什么說他不是你兒子？”
姜母歇斯底里道：“他變了！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民警小哥看了姜廈原一眼：“哪里變的？瘦了還是胖了？這跟你給的照片不是一模一樣嗎？換身衣服你就看不出來了？”
姜母說：“我兒子我能認不出來嗎？他跟我兒子長著一樣的臉但他不是我兒子！”
民警小哥摸了摸脖子，嘆了口氣。問道：“他是打你了還是罵你了？”
姜母：“他就跟個死人一樣在那里站著，還總是喜歡哭。整個人特別不正常。作業(yè)寫不出來，看見電腦就手癢。上了一天學(xué)就不肯再去了，整天拿著個手機不撒手，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
姜廈原垂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聞言諷刺地笑了下。眼神沒什么光彩，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民警小哥：“那你是怎么樣的��？”
姜母：“他成績很好，平時喜歡幫老師的忙，懂事有禮貌，所有老師都夸獎他�；氐郊乙院�，會幫我拖地、洗衣服、做飯、洗碗。我生病了還會給我按摩。他什么都會做！”
那民警聽不下去了，咋舌道：“你是找兒子呢，還是找保姆��？模范二十四孝子呢？”
姜母不樂意了：“什么意思呢你？你老婆不幫你洗衣服帶孩子？你找老婆還是找保姆呢？”
民警小哥連忙伸出手否認道：“誒可別亂說，家里衣服是我洗的飯也是我做的。她要是累了盡管休息。她是我愛人，我可沒錢請這樣一天仙做保姆�！�
如此強烈的求生欲讓旁邊的同事登時笑出聲來。被小哥瞪了一眼，他又去端了杯水給姜廈原。
民警小哥說：“我看過你兒子的檔案記錄，你還把他送去過行走學(xué)院，上個月才回家不是？這樣一神光閃閃的孩子你送那種學(xué)校干嘛？你知道非正規(guī)的行走學(xué)院是什么樣子的嗎？”
“他以前有網(wǎng)癮！”姜母，“那是�。 �
民警小哥撇嘴，說道：“那現(xiàn)在小幅度反彈不行嗎？”
“那成績總不可能忽然就差掉吧？”
“成績突然差掉很正常�。〕煽兺蝗缓闷饋聿挪徽０�？學(xué)如逆水行舟……”
“別跟我說這些，反正他們肯定不是同一個人！你問他這個月都發(fā)生過什么事情，他一件都說不出來！”
“自欺欺人啊姜女士，你就不想要這兒子了是吧？”
姜母拍桌：“我要我兒子！我要我真正的兒子！”
小山神走到姜廈原面前，兩人埋頭，竊竊私語。
“你怎么了？你回家了不開心嗎？”
姜廈原咬唇，捏著手里的塑料杯，熱水從邊緣溢出來，燙紅了他的手背。他卻好像沒有察覺，哽咽道：“我想回去了小山神，他們根本不想要我這個兒子，我讓他們丟臉了。還不如留在神廟里，有你跟婷婷他們。你讓山魈再把我換回去吧，做他們的好兒子�！�
小山神：“為什么？爸爸那么好。山神廟里什么都沒有，連信號都沒有�！�
姜廈原抽噎聲一停，提醒道：“……他不是你爸，你這是碰瓷碰來的�！�
“是嗎？”小山神說，“那也是我爸爸啊。”
“你……”姜廈原無力道，“也對。你命好，跟我不一樣。”
說完后他又自己否決道：“不，不是你命好，是我自己太沒出息。我活該。可我就不是那樣的人，我有什么辦法？非要母豬學(xué)會上樹嗎？基因就錯了好嗎？”
小山神想了想，搖頭：“我不懂。”
片刻后，姜廈原故作放松地問：“不說了，婷婷他們還好嗎？生我氣了嗎？”
“婷婷他們已經(jīng)好幾天沒跟我說話了�！毙∩缴裉吞投湔f，“前幾天他們跑出了山神廟，再也沒回來，我現(xiàn)在聽不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他們跑出山神廟干什么？外面有教官在追啊！”姜廈原臉色慘白道，“他們不會跑下山去了吧？會有危險��！”
小山神心虛道：“山魈在找，但是它下不去山頂。他們可能真的下山了�！�
姜廈原問：“幾個人？”
“十一個�！毙∩缴裾f，“除了你都下去了�！�
“啊……”姜廈原憂愁，“下山會怎么樣？教官的鬼魂會殺了他們嗎？”
“我不知道啊……”小山神無辜說，“我還小，弱弱的�！�
姜廈原：“我們要救他們��！”
小山神：“可是你們說不能隨便告訴別人你們住在山上，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我……”姜廈原泄了氣，“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