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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橘燈出現(xiàn)之后, 江風跟褚玄良這次沒有耽誤, 直接跑出房間, 往樓下趕去。

  張陽陽顛顛跟在二人身后, 臉上身上都掛滿了符箓。小聲道:“等等兩位哥!你們不看路的嗎?”

  樓道里的感應燈不亮了, 他得小心地踩著樓梯以防摔跤, 就這低頭看一眼的功夫, 前面?zhèn)z貨都不見了。

  “靠靠靠!”張陽陽真是要哭了,這倆監(jiān)護人都不合格啊!

  等他出了樓梯口,發(fā)現(xiàn)兩人竟然站著等他。

  張陽陽縮在他二人身后, 小聲問:“怎么?又出現(xiàn)一輛車了?”

  褚玄良說:“這次沒車!

  張陽陽聽他這樣說,壯著膽子看出去。

  是,是沒大卡車了, 但道路兩邊, 卻出現(xiàn)了兩排穿著白衣短褲的少年。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排著隊,沿著大路往前走。

  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 邁出腿后身體歪歪扭扭, 好似腳不站穩(wěn)。

  而他們的臉, 跟之前扒在他們窗戶外面的鬼面皮一模一樣。鮮紅的圓形腮紅, 咧開至耳側的唇角, 尖利的牙齒和詭異的笑容。

  張陽陽問:“這是提燈小僧?”

  褚玄良說:“提燈小僧是日本傳說中的妖怪。十一二歲左右,臉色鮮紅, 手上提著的燈,就是他們的頭。據(jù)說只要有提燈小僧出沒, 就會發(fā)生殺人事件!

  張陽陽:“?現(xiàn)在鬼都這么高端了, 還接軌國際的嗎?”

  褚玄良一陣無語:“我是說!這不是提燈小僧!”

  江風說:“他們不是小僧也不是鬼,他們只是一個傀儡,臉上貼著面皮。手上的動作也不是提,而是兩只手捧著!

  “捧著什么?”張陽陽揉了揉眼睛說,“我去你們怎么什么都看得見?我的天吶那么遠。還是我打游戲眼睛打廢了?”

  褚玄良將他拉回來一點,以免他暴露,說道:“是頭骨。他們捧著的是頭骨!

  張陽陽已經(jīng)覺得很滲人了。

  江風補充道:“頭骨里裝著東西,看起來像血!

  張陽陽整個人都要炸裂了。

  “最近城里死了多少人。俊睆堦栮栆粋個數(shù)過去,驚悚道:“不會吧?這數(shù)量很壯觀啊,得社會恐慌了吧?”

  褚玄良說:“沒死那么多人,只是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懲罰。有的人生病,有的人被嚇得失魂落魄,還有的人被割了舌頭或手腳。但死的人數(shù)不算多。”

  張陽陽:“那這些頭骨是……”

  褚玄良點頭:“不知道哪里刨出來的!

  褚玄良給自己掐了個隱匿身形的法咒,領著另外兩人走出去。示意他們保持安靜,不要輕易出聲。

  三人沿著馬路一直往前,江風心里那種違和感也越發(fā)加重。

  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卻形容不出來。

  這條陰陽路的前端跟原本的街道是一模一樣的,只是越往深處,天空中橘燈增多,光線反而開始變亮。

  一直走了半個多小時,道路終于連向一個不同的地方。

  似乎是片荒野,這里沒有高樓大廈,只有林立的巨樹跟雜草。

  三人隱約聽見一些叫喊聲,循聲快步走過去,看見兩顆環(huán)抱成長的大槐樹,樹前有一個空地,空地正中是一個祭臺,邊上圍著成群的黑影。

  此時祭臺上跪著一個女人,穿著黃色的連衣裙,毫無形象地大喊:“救救我!放開我!不要殺我!”

  張陽陽“咦”了聲:“這女的……有點眼熟?”

  江風提醒說:“之前河里被我救回來的那個人。”

  張陽陽:“對對對!她怎么會走到這里的?”

  褚玄良:“看來她也是對方要殺的人。”

  褚玄良環(huán)顧四周,估算敵人的戰(zhàn)力,以及他們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似乎不大妙。

  他掏出幾張符箓,再次發(fā)給同伴:“拿著,見勢不對就跑,跑越快越好,但千萬別迷路了!

  三人正在瓜分褚玄良的護身符箓,在他們沒注意的時候,祭臺上泠泠銀光閃過,女子的頭顱跟脖子分離,滾了下來。

  幾人動作都是一僵,沒想到變得發(fā)生得這樣快。

  那顆頭在地上滾了五六圈。眼睛還是睜大的,涂著口紅的嘴唇不停張張合合:“放開我!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原諒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張陽陽用力搖頭,將畫面甩出大腦。

  血從祭臺上流淌下來,站在下方的面紙人捧著頭骨上前,接住滴落下來的鮮血。

  那血源源不斷地流下,從數(shù)量看,已然遠遠超越了正常人的可出血量。

  那群小鬼在接到血之后,仰頭對著月亮示意一舉,再一飲而盡。

  褚玄良驚道:“它們這是在做什么?”

  張陽陽說:“這次真的是鬼才知道!”

  話音未落,一個鬼面驀地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緊貼著江風的鼻尖,跟他四目相對。

  “來,喝掉這杯壞人的血,讓我們一起懲罰她。”

  他晃動著頭骨里的血液說:“判官大人在為民間冤屈主持公道,你們也想到進入地府的話,就要趕快了!

  隨著他出聲,遠近上百個鬼面人一齊扭頭,盯住了他們。

  那場面真叫人毛骨悚然。

  他們暴露了。

  江風手指微動,推開那鬼面人說:“不喝。你剛才說誰是判官?”

  “為什么不喝?”那鬼面不依不饒地貼上來說,“你不會是在同情她吧?這個女人,插足別人的婚姻,還把懷孕的元配推下樓梯,導致一尸兩命。陽間的法律懲罰不了她,你看她過得多滋潤?每天揮霍、瀟灑,還在嘲笑那個可憐的女人?膳泄俅笕耸枪降模麘土P了這個驕傲又可惡的家伙!

  那鬼面人的聲音沙啞低沉:“不喝,你們是進不到地府大殿,見不到判官的。喝啊。”

  褚玄良腦海中電光火石地一閃,忽然問:“你是誰?”

  鬼面人:“我?我們是地府陰差啊!

  張陽陽:“?!”

  無數(shù)雙眼睛巴巴地盯著他們,且朝他們又逼近了一步。

  張陽陽不敢抬手推卻,卻又無處可躲,咬著牙后仰身體。

  褚玄良喉結滾動,正想高喝一聲“跑”,天空中的橘燈再次消失,眾人在房間里醒來。

  “臥靠!”張陽陽回想那血腥的畫面,冷汗糊了全身,心有余悸道:“什么玩意兒!”

  簡直千鈞一發(fā)。

  褚玄良沉沉吐出一口濁氣,用力眨了下眼睛。

  “我看著,像是在審判!瘪倚颊f,“你看,陽間的黃泉路。一群橘燈和假扮做陰差的紙人傀儡。加上犯錯受刑的罪犯。他們還有所謂的‘判官’。像不像一個陽間地府?很有可能就是無常大人說的,那個拿著假判官筆的家伙在裝神弄鬼了!

  張陽陽:“昨天那個貨車司機也是被審判的?可是……那不是一場意外嗎?出一次意外就得死?什么樣的仇還要這樣報?”

  “不對!”褚玄良按著額頭說,“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個司機,他自己說的是,‘一個月前,他撞死了一個人’,可白天翻到的檔案上寫著,那個民工是站在路邊,被卡車掉出來的貨物砸死的。‘撞死’跟‘砸死’,還是有區(qū)別的!

  昨天聽著遺漏了,都沒懷疑到這個。

  褚玄良站起來說:“今天我再找無常大人問問清楚!

  其實不用多問,幾人心里已經(jīng)有了預感。

  白無常特意喊了那位年輕工人的魂魄上來問話。

  一個多月前,那名貨車司機在紅綠燈的街口,因為疲勞駕駛跟超速,撞死了正在過馬路的民工。

  隨后由貨車公司出面,利用那條路段沒有監(jiān)控,半是恐嚇半是利誘,擺平了這件事情。而起初說好的十五萬賠償款,最后付到八萬,見他遺屬一家全是孤兒寡母好欺負,就不再付了。

  “十五萬,買一條命,他們還覺得貴了。在他們眼里人命這么廉價!蹦敲窆さ椭^,諷刺笑道:“現(xiàn)在好了,死一條賠一條,我覺得解氣。如果讓我在地府看見他們夫妻兩個,也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白無常說:“你看不見他們,他們的魂沒拘回來!

  “那我覺得好!蹦敲窆ふf,“你們活了那么多年,不會懂我的!”

  “鄭氏!是非對錯的把握,在你自己心中。你是有冤屈,可他妻子又做錯了什么?你現(xiàn)在不也跟他一樣,覺得人命如此廉價嗎?”白無常冷聲道,“如果人命是翻云覆雨間就可以隨意決定的,那命又能高貴到哪里去?他今日遂了你的意,就必然會背了別人的意,誰又應該是理所應當該被辜負懲罰的?何況,你怎么就知道,地府不能還你公道?他先一步代地府進行懲戒,沒有一點對的地方。”

  白無常說著嘆道:“你只是個凡人。我的確不需要懂你。罷了,你先跟我回去吧!

  褚玄良忙道:“無常大人慢走!

  “今天晚上,”白無常指著江風說,“你一個人去。一直沿著‘黃泉路’向前,應該能看見假的‘閻王殿’。你們兩個都不要跟著。”

  “為什么?”張陽陽忙道,“那我江哥多可憐?”

  “地府會派人跟在他身后。其他事情你們不必擔心!卑谉o常說著臉色嚴肅起來,“此人膽敢冒充我地府肆意審判,決不姑息。必會嚴懲不貸,以正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