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警官將現(xiàn)場都處理好了, 尸體運到法醫(yī)處, 褚玄良才過去找他。
“恐怖不？”葉警官又忙了整晚, 灌了三杯咖啡, 一臉苦相。他把現(xiàn)場照片擺給褚玄良看, 說道：“兩具尸體都是被水淹死的。葉峰, 被淹死在自家浴缸里。據(jù)林夫人說, 他是洗澡的時候進去，然后就沒了動靜。”
葉峰的嘴被撕爛了。兩只手的皮膚也被剝離，死相非�？植馈�
他身為媒體人, 就是靠嘴和手吃飯的，這種謀殺方式，很顯然是一種報復(fù)行為。
褚玄良仔細看了兩眼, 又去翻下一張照片。
那是葉林的死亡照片。
葉警官盯著他, 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恐懼或惡心，結(jié)果對方毫無反應(yīng)。
“面不改色, 厲害��！”他豎起拇指道, “你真適合我們這一行, 考慮考慮？”
褚玄良說：“雖然我協(xié)會的工資比你們低, 但起碼允許我們做兼職。你的呢？”
葉警官遺憾嘆了口氣。
“葉林。死了好幾天了�！比~警官說, “你猜他是在哪里被找到的？”
褚玄良：“哪里？”
葉警官：“糞坑�！�
褚玄良怔了一下。
周逸安當(dāng)時也說了句糞坑。是巧合嗎？
“現(xiàn)在糞坑都很少見了�！比~警官說，“是村外的一個糞坑。以前留下的。那地方平時沒什么人去, 一個老茅廁建著，臭氣熏天的, 附近也成了一個野生垃圾場。最近村民路過, 覺得那味道臭得有點別致，就過去看看。這才發(fā)現(xiàn)了葉林�！�
葉警官嘆道：“葉家兩個到處在a市的河里湖里打撈，估計絕對想不到，他兒子會被丟到那種地方去吧。”
葉林的尸體已經(jīng)呈巨人觀了。不僅如此，腹部胸腔還被掏空，五臟六腑都不見了。
褚玄良若有所思。
“我用你之前給我的聚靈符試了一下，葉峰身上的符黑了，但葉林身上的沒黑�！比~警官摸著下巴問，“那這是不是意味著，葉峰是被鬼害死的，身上還留著戾氣，但葉林不是��？”
褚玄良搖頭說：“不一定。他死了那么長時間，戾氣已經(jīng)消散也說不定�！�
葉警官煞有其事地點頭：“我覺得也是。我們正在根據(jù)推測的死亡時間進行搜索監(jiān)控錄像，起碼可以找到他出城的時間�？纯从姓l跟他一起出去。不過這個工作量有點大，同志們還沒上班呢�！�
褚玄良點頭。
“嗯……那你說我還追查嗎？這鬼殺人的事情，應(yīng)該不歸我們?nèi)祟惞馨�？”葉警官推他道，“給點線索啊活神仙！”
褚玄良拿出手機說：“我去找人問問�！�
葉警官：“你問你問！”
葉警官還以為他要打給誰呢，讓他開了免提，結(jié)果接通后發(fā)現(xiàn)是打給閻羅那個小鬼。
對面還咬著東西，奶聲奶氣地應(yīng)了一句：“奏�！�
褚玄良問的第一個問題是：“使君，如果鬼來復(fù)仇，會認(rèn)錯人嗎？”
閻羅說：“不會。但有些鬼會大開殺戒，不管你是不是殺他的人，只要他不喜歡你，就殺了你�！�
葉警官：“所以這變態(tài)的人死了，就會變成變態(tài)的鬼？”
“死本身就是一件容易變態(tài)的事情�！瘪倚加謱χ娫捳f，“我明白了�！�
閻羅輕飄飄道：“哦，也沒什么。就周逸安差點死了�！�
二人瞪眼：“�。 �
閻羅：“不過有我在。我把魂給她摁回去了。”
褚玄良聲音發(fā)虛：“然……然后呢？”
閻羅看了眼床上的人，說道：“就是看起來還不怎么穩(wěn)定。再跑出來的話我再摁一次�！�
褚玄良立馬說：“不！我現(xiàn)在就過來！”
“江風(fēng)跟她男朋友都來了。我讓她把你留的符泡水喝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事。”閻羅對他這大驚小怪有些不屑，“你想來就來吧�！�
褚玄良很想告訴他。人類比您想象的脆弱多了！請呵護一下！
……多慮了。閻王都不收的人，想死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情。
褚玄良跟葉警官火速趕去，周逸安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體溫雖然還是偏低，但沒有大礙。就是這段時間身體可能恢復(fù)不了，最好不要出門，比較容易沾到臟東西。
褚玄良去問閻羅：“昨天發(fā)生了什么事？”
閻羅就簡單地把事情復(fù)述了一遍。
褚玄良聽后說道：“家里也可能有臟東西，或者是跟葉林葉峰有關(guān)的東西。我建議你全部清掃排除一下，以免他們再來。”
楚茂先在外面呆了一夜，神情困頓，但聽著褚玄良跟他講解提醒，還是很認(rèn)真地點頭，就差那支筆記下來。
褚玄良：“有問題打我電話。隨時咨詢�！�
楚茂先：“謝謝�！�
褚玄良先粗略檢查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一場。給楚茂先多留了幾張符箓，塞在房間各個角落。
隨后一行人全部離開，讓周逸安好好休息。
房子瞬間安靜下來。
楚茂先站在床邊，對著還在昏睡的人哼道：“沒我罩著這不就出事了嗎？讓你還跟我賭氣趕我走？嚇不死你呢？”
他伸手捏了捏周逸安的臉：“下次要聽話懂嗎？你老公在家里的地位不可動搖！”
他自己樂了一陣，去廁所洗臉醒神。拿過旁邊毛巾仔細擦手，然后按照褚玄良的囑托，逐一開始搜索房間。
“跟葉林葉峰有關(guān)的東西……毛線東西？”楚茂先嘟囔著，決定把自己穿過的衣服和鞋襪全都丟出去。誰知道他穿著哪件衣服跟他們見過面？有關(guān)的界限是多有關(guān)�。�
他從臥室搜到書房。
半個小時后，在客房的床底下，無意找到一個花色的小布包。
他心臟一跳，趴跪在地上，出神地看著那樣?xùn)|西。腦海中無端有個意識在告訴他，不要拿，不要動……可他還是伸出了手。
里面包裹著的是一把小刀，刀刃上還帶著未沖刷的血漬，隨意地用布裹了一圈丟進來，可見主人的心慌。
楚茂先用力抹了把臉，怔在原地許久未動。
他放下東西，走到沙發(fā)邊上，安靜地坐著。
摸過茶幾上的煙盒，用打火機點了。送到哆嗦的嘴唇邊，用力吸了一口。
手指微微顫抖，燃盡的煙灰抖落在他的褲子上。楚茂先渾然未覺。
他用另外一直手去撓自己的頭。不自覺手指用力，帶下一塊頭皮。
煙燃到了尾巴，指尖被燙得生疼。他回過神，將它摁滅在茶幾的玻璃上。
大約過了十分鐘，也可能是一個小時，反正楚茂先的腦子有些不清醒了。
他走回去拿起東西，到洗手池邊沖洗干凈。又去陽臺拿了瓶消毒液跟洗滌劑，全倒出來，將刀泡在里面。
拎起棉布放在煤氣灶上，用火燒了。
最后將刀片和灰燼一起丟進垃圾袋，捆嚴(yán)實袋口，丟去樓梯間的大垃圾桶。
做完一切后，楚茂先再也沒了力氣，就那樣回到客廳的沙發(fā)，呆呆坐著。
他開始回憶葉林做過的壞事，被他害過的人，他囂張嘲笑受害者的丑陋模樣，混跡人群中張揚的笑臉。
他好色、無恥、虛榮、毫無同理心。
對。他該死。
……他該死。
這時候電話忽然響起，楚茂先整個彈了起來。然后去找自己的手機。
電話里的人是褚玄良。他說：“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要跟你談?wù)劇！?br />
楚茂先：“談什么？”
褚玄良：“我在樓下咖啡廳等你。”
楚茂先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去四個小時了。
那么久了嗎？
楚茂先對著鏡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確認(rèn)表情看不出異樣，才走出門。
褚玄良跟葉警官都在。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百無聊賴地玩著電腦。
楚茂先在他們對面坐下，笑著問道：“怎么了？干嘛不上去啊？”
褚玄良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說到：“那我就直接問了。你回來以后，真的跟周逸安一樣，被葉林的鬼魂襲擊了嗎？”
楚茂先沒料到他會問這個，點頭說：“當(dāng)然，我騙你干嘛？”
褚玄良：“什么樣的？”
楚茂先：“什么什么樣的？褚道長你現(xiàn)在這表情很不對勁啊！你這是什么意思？”
褚玄良：“我是問，你看見的鬼是什么樣的？”
楚茂先撇了撇嘴，然后說道：“身形很大，渾身惡臭。穿著一件藍色的衣服。其他的我就沒看見了�！�
褚玄良目光一沉，就那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楚茂先起初還能保持震驚，但在對面兩人赤^裸裸的掃視目光中，慢慢顯出一絲不安，如坐針氈。他用干笑掩飾自己的尷尬，說道：“怎么了��？”
褚玄良攪動了一下杯里的勺子：“你跟周逸安的描述一模一樣。”
楚茂先大聲道：“我們看見的是一模一樣的東西，描述的當(dāng)然一模一樣��！難道她看見個西瓜，我就得描述成一個香蕉？”
葉警官說：“就算是一樣的東西，側(cè)重點也會是不一樣的。有的人看見的是衣服，有的人看見的是其他的東西。楚茂先先生�！�
楚茂先：“我們心有靈犀不行嗎？”
葉警官：“楚先生。我說的再清楚一點，事實上，巨人觀的尸體，基本是看不出本人是誰的。周逸安描述的畫面，是葉林尸體已經(jīng)膨脹后的畫面。她是怎么在驚慌下一眼認(rèn)出來的呢？我猜是口衣服。”
楚茂先沉默下來。
葉警官：“葉林這樣的人，同樣的衣服不會穿第二次。周逸安能認(rèn)出來，起碼證明她在對方死前，見過他一面。她應(yīng)該是最后一個目擊證人，但是她否決了�！�
褚玄良說：“我本來就覺得奇怪。一般鬼報仇是不會找錯人的。葉林為什么會去找周逸安而不是別人呢？他找了周逸安，又為什么來找你呢？”
葉警官跟褚玄良輪番上陣道：“你是因為周逸安被襲擊后，不想別人把她當(dāng)成兇手來看，所以才說謊的對吧？因為你的不在場證明是完美的，絕對不可能是兇手。這樣做就可以混淆對方的視線�！�
“我之前真的以為她是無辜的。葉林這人啊……”楚茂先舔了舔嘴唇，低聲苦笑道：“你們會抓她進去嗎？那把我也關(guān)進去吧。我銷毀證物，是從犯了。”
褚玄良：“你覺得她是兇手？”
楚茂先抬手捂住臉，語氣中帶著一絲絕望道：“……你別問我�！�
褚玄良：“我覺得不是�！�
楚茂先身形震了一下，松開手，從指縫間看他。眼神中充滿疑惑。
葉警官反問：“你以為她是？”
褚玄良說：“你別鬧他了�！�
葉警官轉(zhuǎn)過電腦，給楚茂先看，說道：“這是我們調(diào)出來的監(jiān)控資料。在你們小區(qū)找出來的�！�
“葉林在凌晨12點03分進入你們小區(qū)，過了40分鐘之后一個人走出來�！彼钢聊徽f，“看他走路的姿勢�！�
昏暗的路燈下，葉林拖著長長的影子，踩著細碎的小步往前移動。
可是仔細看，發(fā)現(xiàn)他走路的姿勢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葉警官說：“我放大給你看�！�
楚茂先貼近屏幕，仔細分辨。片刻后喊道：“他是踮著腳尖的！”
“對�！比~警官說，“他一個叫了輛出租車，然后到了城外。跳進糞坑死了�！�
楚茂先：“……啊？”
褚玄良又丟下一個重磅炸^彈：“葉峰也死了�！�
楚茂先：“�。�！葉叔叔也死了？！”
褚玄良點頭：“昨天晚上死的。也是被鬼殺的�！�
“等等，我有點懵�！背扰牧伺哪X子，找出一條最主要的信息：“你們是說，反正葉林的死，跟我老婆沒關(guān)系對吧？”
褚玄良說：“應(yīng)該吧。目前來看，就算有關(guān)，我們也找不出證據(jù)。她有很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楚茂先重重松了口氣，臉上難以抑制地笑了出來。揮手道：“哦，那就好。你們接著說。剛剛說到哪里來著？”
褚玄良：“……”
褚玄良失笑，繼而又嚴(yán)肅道：“葉林死，是因為他那天晚上去找周逸安，我猜想當(dāng)時應(yīng)該發(fā)生了不怎么好的事。而葉峰死，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昨晚找了個法師，想要殺了周逸安�！�
“艸！”楚茂先捶桌罵道，“這兩個變態(tài)！瘋子！”
服務(wù)員在遠處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示意他們保持安靜。
楚茂先咳嗽一聲，朝對方笑了一下賠罪。
褚玄良繼續(xù)說：“我在想，周逸安身邊是不是有個鬼，一直在跟著她�；蛘呤恰诒Ｗo她。”
楚茂先陷入沉思。
褚玄良：“可是我沒看見。也許是他看見我們?nèi)チ�，就躲起來了。所以，你覺得周逸安身邊有什么異常嗎？”
楚茂先皺了下眉，壓低聲音問：“沒什么異常啊。完美的不正常算異常嗎？”
褚玄良：“……”
“我去��！”葉警官受到暴擊，擼了把頭發(fā)說：“老子徹夜不眠給你查案不是來吃你們狗糧的！你再這樣我抓你了��！”
楚茂先拍腿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