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三笑著笑著,突然“哇”的一聲慘叫,伸手摸著背后疼痛的地方。手縮回一看,再次“哇”的一聲,只見滿手滿手的都是血,手掌里還揣著個蠕動的東西。
鬼三丟下手里的東西,照頭就是一腳,踩得那東西唧唧地慘叫。
“叫你咬我,叫你咬我”
鬼三踩一下叫一聲,直到腳底下變得一片模糊,全是類似腸子樣的東西。我看不下去,當下又嘔吐了一番。
“不好,陰魂不散,嗜血蛆又來了!甭榇笱奂庾炜斓卣f道。
鬼三看了眼地上的腸子,連忙叫了起來:“跑,往死里跑,跑不了就要喂蛆了!
說完,鬼三將大口袋里的生石灰往緊跟而來的嗜血蛆群一散,扭頭就跑,也不管我們了。
“還愣著等死啊。”麻大拉著我嘶喊道。
我這才緩過神來,身后一大片嗜血蛆唧唧地游了過來,速度竟然比我們快。幸好半空中突然撒下的生石灰起了作用,那些嗜血蛆就在那被鬼三踩得只剩一片腸子的地方圍成了圈子。
鬼三停了下來,我們也趕到了,這才看到鬼三的傷勢。我這一看,更是心驚肉跳。鬼三的后背,依然留著一個小洞,連骨頭都能看見。
“剛才那只是爆體的老婆!惫砣槐菊(jīng)地說道。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看這樣的玩笑。”
“真是啊,最毒婦人心。這母的嗜血蛆頭子就喜歡照你背后,突然咬一口!惫砣忉屨f。
“那公的呢?”我好奇地問道。
“咬你幾把,怕母的亂交!惫砣靶χ
“什么東西啊?”我張開嘴吐起來。
“別惡心了,這嗜血蛆就這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吃屎喝尿的東西更是下賤!甭榇蠼舆^來繼續(xù)說道“師傅說了,這嗜血蛆也是實行一夫一妻制,一群當中只有一對蛆王。怪就怪在,所有的嗜血蛆都要蛆王的老婆去生育。也就是說,所有的嗜血蛆都是蛆王的子孫。”
鬼三見麻大講不到重點急忙接了回來:“這公的跟母的交配過后,母的卻不能生產(chǎn),開始生出來的小嗜血蛆是沒有毒性的,和這樣一群劇毒劇陰的下作東西在一起,不死才怪。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活人給那只懷了孕的母的再來一次。”
聽到這里,我胃酸都要吐干了,鬼三不再說了,卻陰森森地看著前面。只見那些血紅的小個子嗜血蛆開始往生石灰上找死,一個個剛碰到生石灰就發(fā)出吱吱的聲音,就像鐵板燒一樣,然后冒出一陣輕煙。另外一些接著涌上,就這樣一層覆著一層,竟然也將生石灰填了一半了。
“走吧,再不走真死了。你把它們的蛆王一家都弄死了。全族都以你為公敵,現(xiàn)在拼死要找你算賬!甭榇罄砣鸵。
“走不了!惫砣﹂_麻大的手,痛苦地說道。
“怎了?能走一步是一步,你呆著不是就沒有活路了嗎?”麻大再次拉著鬼三的手。
“你們現(xiàn)在立馬往里跑,我擋著,快!”
鬼三推開麻大,在包里取了些東西,看不出表情地往那些嗜血蛆走去。
“走,走!你呆著也是給老三添麻煩,他技高人膽大,跟你爺爺一個德行。我們走吧。別給他添亂了!
鬼三手一舉,憑空多出一把大刀,大聲叫了一句:“婊子。老子奸死你們!闭f完,鬼三提著刀,大步流星地沖進一大片嗜血蛆里。頓時,血雨腥風,地上不時蠕動著肢體不全的嗜血蛆。一些大的嗜血蛆停下攻擊,開始吃起自己的同伴,一些則突然漲大了許多,樣子也猥褻了許多。
我們一路順著壁道跑著,感覺運氣不錯,也沒有什么阻礙,只是這壁洞實在有些陰森,也很冷。我不由得護住胸口,心想這要是在家多好,連買空調(diào)的錢都省了。
“不對。”我突然停了下來。感覺不對,不過我也說不出到底哪里出事了。
“咋了,還不快跑,萬一老三抗不住,我們這多跑一點就安全一點!甭榇笾钡乜粗。
“爺爺說我的感覺比狗鼻子還靈,我覺得這附近有危險!蔽议]上眼睛,想感受一下。
“大侄子,快跑。”麻大拉著我撕破嗓子喊了一句。
我沒等睜開眼就被麻大拉著飛跑,身后一大片嗜血蛆也跟了過來。
“乖乖,你的感覺真不是蓋的。難怪師傅說,沒有你在場我們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麻大往后看了眼,速度提高了些,我只感覺腳下一個不舒服,一只鞋子掉了下去。
“也管不上了,出去我給你買十雙八雙的!甭榇蟛缓靡馑嫉卣f道。
“這蛆怎么這么纏人啊,上次你們下來的時候,有沒有這樣的情況?”
“沒有,好好的,丟了幾塊熏香石后就都老實巴交的!
“那會是怎么回事?”
“鬼知道啊,保命要緊!
“我知道了,現(xiàn)在是夏天,正是嗜血蛆嗜血成性的時候!
“對,對,可能就是這么個道理?伞⒖纱笾蹲,我這邊扛著包,還要拉著你”拐了八道彎子了,鐵打的金剛也有累的時候,麻大近乎哭著對我說:“大侄子,你腦袋好使,快想想法子。我、我可不想死得慘不忍睹,連根骨頭都不拉下!
“嗜血蛆吃人不吐骨頭嗎?”
“毛,師傅說了,那些吃不飽的下作東西,見活的吃活的,見死的吃死的,連渣子都不吐的。”
“咦?那就怪了,為什么我們在洞口看見的那些骨架沒有被吃光呢?”
“哎,真的呢,我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呢?”
麻大神秘兮兮地停了下來,我繼續(xù)跑著,掉轉(zhuǎn)臉,大喊道:“麻大,你不要命了啊,快跑啊,他們來了!
麻大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我比他還要危險。“啪”的一下,我被身后的東西撞了一下。掉過頭一看,我“啊”的一聲狂叫,身體還沒掉頭,就開始倒著跑起來。只見一個血紅的東西直勾勾地看著我。
“媽呀,是血尸呀!大侄子,快跑!甭榇舐槟镜亟辛艘宦,一時半會腦袋空空如洗,不知所措。
“我,鬼三”說完鬼三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老三,?是老三。怎么會是老三咧!甭榇鬀_了上來。
我也停了下來,奇跡發(fā)生了:四周原本圍得水泄不通的嗜血蛆突然消失殆盡,連半點血腥的味道都沒有了。
“大侄子,快把包里的急救匣子拿來!甭榇蠓銎鸸砣。
我從包里一把拉出急救匣子,跑了過去。麻大劈開匣子,從里面拿出一個灰色的小瓶子,用嘴咬開塞子,一股腦往鬼三臉上倒,倒完后又輕盈地吹了一下。鬼三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麻大從匣子里找出一卷繃帶開始從鬼三的后腦門繞了起來。這樣,繞了三卷,直到鬼三的整個腦袋只露出一個鼻子,一張嘴巴,連識路的眼睛都被綁得嚴嚴實實的。
休息了片刻,麻大從包里取出一瓶水,小心翼翼地喂給鬼三喝。水一滴滴地滴進鬼三嘴里,卻有一半流了下來。
“鬼叔,你這是怎么啦?”我哪里見過這樣的慘狀,鬼三剛才整個人就像被活生生地扒了層皮一樣,要多恐怖就多恐怖。
鬼三喝了些水后,稍微動了下,從嘴巴里吐出件東西來。這東西不像是死的,掉在地上時,還蹦跳了幾下。
我撿起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道理來。只見這東西很像嗜血蛆,卻比那些嗜血蛆小很多。剛才的那些嗜血蛆小得也有巴掌大小,我看見最大的那只足足比籃球還胖了一圈。而觸摸到的感覺,卻分明是石頭的冰冷,實在叫人想像不出這會是活物。我把這東西交給麻大看,麻大看得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是什么東西。
“祭,祭”鬼三忍著痛苦,微微發(fā)出點聲音。
“祭?”我不解地看向鬼三,如果能看見他的眼睛的話。我想他一定著急死了。
“火祭子,對一定是火祭子沒錯。”麻大對鬼三說道“老三,如果是的,你就微微點點頭,我就知道‘是’了!
鬼三頓時點了下,麻大一見鬼三點頭,心里明白了許多,忽然激動得老淚橫生。
“麻大,怎,怎么了?”我問道。
“老三,為了我們,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了!闭f著麻大把手里的火祭子交給我,臉色凝重地說道“這就是老三的火祭子了。已經(jīng)死了!
“死了?”我驚訝了一聲。
我摸著手里的火祭子,它就像琥珀一般,剛才還是黑漆漆的,現(xiàn)在變得晶瑩半透明,煞是好看。要不是這東西是火祭子,我一定好好收藏不可。
火祭子,又名活祭品,是一種類似于苗疆巫師的巫術(shù)。同樣是以一種活物為引子,以自己的血液或生命為代價,與惡魔簽訂緩期契約,這樣就可以以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作為代價開始培養(yǎng)自己的火祭子。日久天長,養(yǎng)得越老的火祭子威力越大。聽爺爺說過清末那代的本家最厲害的人物中,有一位名叫趙婉元的人,他所養(yǎng)的火祭子是一個火麒麟。傳說此人中年轉(zhuǎn)入本行,在一次盜墓途中被地下細沙所埋。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時候,他亂抓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枚蛋,他大力那么一捏,竟然將蛋捏開,從里面蹦出一個怪異的東西,也就是傳說中的火麒麟了。后來趙婉元在火麒麟的幫助下,逃離了古墓,九死一生地回到了村子里。幾家一同前去的人看見只有趙婉元獨自一人回來,就不問青紅皂白地把趙婉元綁了起來,準備將他淹死,以此祭祀自己的親人。午夜,火麒麟突然開口說話,告訴趙婉元一個天大的秘密,只要他使自己的血,滴在麒麟脊的四周,就可以和火麒麟結(jié)成契約,與火麒麟同命。趙婉元照做了,就在他被淹那天,火麒麟因受不住水性的侵蝕,狂性大發(fā),從水中穿出來,一口氣火燒了整個村莊。整個村莊一千八百九十九口人,僅僅活下了一個人。爺爺說,那個村莊事后突然從地上消失,誰也不知道隱身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一年以后,在黃河眼的地方,有人發(fā)現(xiàn)大批尸體,同時看見一頭火紅火紅的麒麟背著一個女人,向天上看去。后來,在我一再追問下,爺爺才對我說,那個村子叫趙家村,整個村子都姓趙。他們的祖先來源于宋末元初,具體是誰的子嗣,爺爺秘而不宣,說是告訴我會出大亂子的。那個村子本來的人口是一千九百人整,除了趙婉元外,還有個小男孩沒有死。那個男孩子的爹爹是個風水相士,他預測到大難臨頭,就把男孩子放進一口棺材里,男孩子才逃避了卻難。也許是這男孩子命不該絕,他在棺材里竟然看到了趙婉元的秘密。黃河邊上的人把那個男孩子救了上來,男孩子在黃河邊生活了十年。就在他二十歲那年,乘著他曾經(jīng)睡過的棺材又消失了。這以后,就有了我太爺爺、爺爺,直到有我。爺爺說火祭子的制造方法很邪門,他也只是略知皮毛。當年,爺爺?shù)臓敔斁褪且驗橹圃旎鸺雷幼呋鹑肽У。這以后,家里的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學習,都是自己偷偷學著。再后來,爺爺?shù)玫搅艘槐咎鞎,從中參悟出了火祭子的制造方法,但不完全,爺爺也不愿意教授給父親和我。所以,我只是知道有火祭子這么一說,具體火祭子是什么東西,我只有概念,沒有識見。眾所周知,火麒麟是神話中的東西,本來我也不相信,可爺爺說得是有鼻子有眼的,叫我不相信都難。況且爺爺很少說不真實的故事給我聽,他講的大多是自己所經(jīng)歷過的真實見聞。
“火祭子是你和魔鬼的契約之物,火祭子一死,就意味著發(fā)起契約的人也快”我不忍說下去。
“老三,你挺住,挺住了。哥哥出去就給你找一大幫小姑娘,讓你一天換一個。哦,不,一天換兩個。”麻大哭喊著。
看著鬼三一點點地軟癱下去,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畢竟他是為了我們的安全才要犧牲自己的,我說什么也要救他。
“不是說嗜血蛆的繁衍和再生能耐很強嗎?我有個大膽的想法!蔽业哪X海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嚇死人不償命的怪異念頭來。
“這都什么時候了,死馬當活馬醫(yī)吧。你想到什么就試驗下,總比看著老三痛苦死去的好吧!
我指著嗜血蛆說:“爺爺說過嗜血的東西,不是爆體,都輕易不會死,頂多就是個假死。這樣看來,只要讓他們有血可吸估計都能活過來吧!
我話還沒說完,麻大撿起地上的那只火祭子,咬破手指就往上面放。
“不行,他們有契約的,而且你們的血型相符嗎?快拿下來。”我急忙阻止。
“那你說怎么辦。俊甭榇笕∠禄鸺雷,這時血才開始往外冒著。
我看了下,幸好沒有讓火祭子吸取到麻大的血。不過我卻看見了火祭子動了一下,我樂了,這下靠譜了;鸺雷拥奈泳褪窃诰,這是一種對生命的渴望。我從麻大手中接過來,就往鬼三身后那個嚇人的洞眼里放;鸺雷右慌龅焦砣难ⅠR消失了,跟什么都沒有一樣。
“你你不要害了老三!甭榇笠彩强吹搅嘶鸺雷酉У囊荒唬粺o擔心道。
“該死活不了,該活死不了!蔽疫豆局。
過了一會,鬼三渾身顫抖起來。麻大控制不住,叫上我,我們兩個大男人聯(lián)手也沒有按住體重只有四十公斤的鬼三。鬼三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鬼力氣,一個大搖擺,把我和麻大摔倒在地,他自己卻站了起來,筆挺挺地站著。瞬間,他開始使蠻力撕開自己臉上的繃帶,直到最后一片繃帶條落在地上。我清楚地看見了一張比鬼臉還要恐怖的臉。這張臉血肉模糊,活脫脫地將整張臉皮撕扯了下來,卻又撕得不規(guī)則不均勻,東一塊,西一塊的?善谋亲訁s好好的,丁點皮也沒有壞掉,叫人看著就惡心。
鬼三的雙手、雙腳還在顫抖著,眼睛空洞,毫無生機。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那雙眼睛,還好可以轉(zhuǎn)動。我還看見了不安,這說明鬼三還是人,不是鬼,只不過這個人更加丑陋。
“鬼叔,你沒有事吧?”我小聲問了下。
“還好!惫砣艘幌履,繼續(xù)說:“就是渾身發(fā)燙。咦,我這臉上怎么回事?怎么一抹全是他奶奶的血。磕锏,那群嗜血蛆,爺爺不賠上老本,還滅不了他們!
鬼三停頓了一下,似乎憶起了什么,又摸了下臉,拉下半塊皮膚,冷漠地丟在地上,也不知道疼痛。
“大侄子,我這,這是在地獄?我死,死了嗎?”鬼三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咦,疼的嘛!
“我讓你們合二為一了,就是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俊蔽艺Z重心長地說道。
“啊,我的寶貝沒死啊,老頭子不是說過,火祭子只可以用一次?而且我這到底是不是在地獄?”
“沒有在地獄,你好好活著呢!蔽艺f道。
“那就行,不死就行!惫砣@下開心了。
鬼三一轉(zhuǎn)眼看到癱在地上,只知道看,也不講話的麻大,喊了聲:“大哥,你傻里巴嘰的看個啥呀?是不是我變帥了啊?”
麻大點了頭,這才緩過神來,說道:“兄弟啊,你命硬,還真沒有死啊!
我們?nèi)齻坐下來休息,商量下一步該怎么辦,是回頭,還是繼續(xù)?
鬼三說:“都找到三具尸體了,不繼續(xù)是傻鳥!
麻大有些膽怯,不愿意再冒死走下去。
輪到我時,只要我說走就走,我說回就回。我想往下走,剛才經(jīng)歷的嗜血蛆雖然讓我們九死一生,卻激發(fā)了我內(nèi)心深處的某種神秘力量。
但我也像麻大一樣,早有些迷糊迷糊的。這里的情景實在太血腥了。想想這才是剛剛開始,鬼知道這下面還要預見什么怪事情。保不準每次都能和現(xiàn)在一樣幸運,說隨便想到個辦法,用上就能把人給救了。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再次感覺到危險的存在。身后,一群透體幽藍色的嗜血蛆陰魂不散地沖上來了。
“怎么辦?”鬼三挖苦地問道。
“生石灰沒了,熏香石不可以全用掉。那就就跑唄。”
麻大貪生怕死地提起包裹就往前跑,也不怕前面突然冒出嗜血蛆來。鬼三搖了搖頭,莫名其妙地看著那群嗜血蛆,等到它們要到身邊了才悠哉地跑了起來。我依舊在中間,我知道,鬼三和麻大都在用生命保護著我。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或許是老天爺?shù)陌才虐,我們只有往前面跑,這就意味著我們是繼續(xù)無疑了。
但是我跟麻大誰也沒有懷疑到鬼三身上,一切似乎變得古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