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的話著實出人意料,德叔的惱怒也在情理之中。
我怕德叔一個忍不住,就對玉珠下了毒手,連忙開口道:“玉珠,你說什么呢?當(dāng)初答應(yīng)幫你的時候,你不是答應(yīng)我們,只要你當(dāng)年發(fā)的詛咒,全部實現(xiàn),那就說明蒼天有眼,你便不會抱怨,也不會怨恨,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去轉(zhuǎn)世投胎,重新做人嗎?”
“是!庇裰榈溃骸罢且驗檫@樣,所以我才不能一走了之!
“什么意思?”德叔森然道:“說明白!
玉珠道:“咱們結(jié)緣,是因為先做敵人,原本太古真人要滅了我,是陳歸塵替我求了情,也是陳歸塵替我做擔(dān)保,讓你們對我放心,這一點,我并無胡說!
“你沒有!钡率宓溃骸袄^續(xù)。”
玉珠看著我道:“之后,又是陳歸塵愿意收留我,不畏危險,將黑冰藏在自己身上,也是他一力促成,讓你們幫我找昔年的仇人,了卻我這兩百多年來都打不開的心結(jié)。你們,陳德,王貴華,甚至還有邵薇,都是因為陳歸塵,才幫我的吧。”
“當(dāng)然,我們素?zé)o干系!钡率宓溃骸叭舴清P子,我?guī)湍阕魃??br />
“沒錯!”王貴華道:“要不是錚子非要幫你,我們哪里這么閑!
邵薇也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也是因為要幫歸塵哥,所以才幫你。”
“陳歸塵。”玉珠死死盯著我,盯得我都不敢看她,只低低地說了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做這些,也是術(shù)界中人的本分,是我大哥教的……”
“我不是要說這些。”玉珠打斷我的話,道:“我只是想問你,咱們之間是和干系?”
“咱們?”我愣了愣,然后吶吶道:“之前沒有什么關(guān)系,是,是萍水相逢吧!
“之前應(yīng)該算是仇人,我差點殺了你!庇裰樗坪跏切α诵,道:“也就是說,我對你并無恩德,你卻以德報怨,這段日子來,反而對我有了莫大的恩德,對不對?”
“這也談不上什么恩德!蔽疫B連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
“這世上,人與人之間的情,只有三種!庇裰榈溃骸昂翢o干系,恩或情,仇或怨!陳歸塵,你我之間是哪一種?”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說毫無干系,肯定不是,說有仇恨或者怨恨?毫無理由!但是要說有恩或者有情,我卻是心中尷尬,根本不好意思說出口。
德叔卻接了一句,道:“是,錚子對你有莫大恩德,這不假!
“所以。”玉珠道:“有仇要報仇,有恩不報恩嗎?他們--”玉珠指了指那土狗、乞丐、何語匯、徐鳴、萬牧等,道:“他們就是對我有仇,因此被我的詛咒束縛,兩百多年而不能改命。前車之鑒猶在,我得了莫大的恩情,然后一走了之,欣然去轉(zhuǎn)世投胎,對恩人卻毫無報答,上天厚土所共鑒,難道就如此縱容我?”
“言重了,言重了!蔽业溃骸坝裰楣媚铮?guī)湍闶浅鲇趹z憫,根本不求你報答什么的!
“你求不求,與我無關(guān)!庇裰榈溃骸暗俏覉蟛粓蠖,卻也是與你無關(guān)!
“那你打算怎么辦?”德叔道:“說吧。”
玉珠道:“我知道,陳歸塵現(xiàn)在遇到了麻煩,他的體內(nèi)有一股水之氣,是異常侵入的水之氣,怨念深重,假以時日,必定侵吞陳歸塵本人魂魄,到那時候,宅心仁厚的陳歸塵,或許就變成了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陳歸塵。我不愿他如此,卻也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托!
“以身相托?”王貴華瞪大了眼睛,道:“你,你是祟物,錚子是,是人,你怎么以身相托?”
邵薇也驚奇道:“玉珠,你要嫁給歸塵哥嗎?”
“別胡說!”我立時滿臉燙熱。
“我自身本就是祟物,若得以煉化,也是一道水之氣!庇裰榈溃骸暗夜伤畾猓瑓s是善意的,我愿意將這善意納入陳歸塵體內(nèi),將其他入侵水之氣的怨念鎮(zhèn)撫下去!”
“啊?”我、邵薇和王貴華都是一驚,德叔卻猶疑地看著玉珠道:“雖然是善意,但是錚子體內(nèi)的水之氣越多,五行失衡的程度也就越嚴(yán)重……”
“吉人自有天相,好人當(dāng)有好報!”玉珠不等德叔說完,便道:“以陳歸塵現(xiàn)今的心胸作為,他日豈能得兇險之報?”
說完這話,玉珠再不等他人言語,整個身影竟在瞬間化作一縷黑氣,似煙非煙,似霧非霧,還未等我反應(yīng)過來,早已飄至我近旁,我頓覺周遭發(fā)寒,全身變冷,那黑氣,瞬間已從我左手勞宮穴而入,片刻間,便消失的干干凈凈!
“玉珠!”
余寶元叫了一聲,卻哪里有人答應(yīng)?
眾人已經(jīng)是看呆了。
“此女,真是奇人!”德叔嘆息道:“巾幗不讓須眉,令人嘆服!”
邵薇道:“我真想知道,玉珠究竟前世做了什么,讓她受到如此大的冤屈!
王貴華道:“人是好人,鬼是好鬼,可惜不能再投胎了。”
黑氣完全侵入之后,我的身子慢慢恢復(fù)行動,心中卻是五味雜陳,玉珠就這么沒了?
她就這么化成我身體中的一抹水之氣了?
從此以后,這個人,這個魂魄,就再也不會再出現(xiàn)了?
我呆呆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甚至連別人說的話,也慢慢聽不見了,心里只是紛繁復(fù)雜地胡思亂想。
“歸塵哥!
邵薇突然走到我身邊,拍了我一下肩膀,這才把我驚醒,道:“別多想了,有一果必有一因嘛,玉珠從今以后,成了你善念的一部分,成了你體內(nèi)五行氣的一部分,我感覺也挺好的。”
“唔!蔽颐H坏乜戳丝此闹埽@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似乎只剩下我、德叔、王貴華和邵薇了,我一驚,道:“那些人呢?”
邵薇道:“都走了啊。各回各處,各自等候天命!
“走了?”
“是啊,不走還干什么?”邵薇道:“公案已經(jīng)了解,前世之事,都已經(jīng)明了。這些人也都活不長了,死后轉(zhuǎn)世投胎,便跟玉珠的詛咒再無關(guān)系了!
“這樣啊?”我呆呆的,還是心煩意亂,不知道該說什么。
“歸塵哥!鄙坜蓖蝗挥挠暮傲宋乙宦,我一愣,看見邵薇的神情竟有些落寞,不由得道:“你怎么了?”
“我也該走了!鄙坜辈粺o傷感地說。
“?”我又驚又呆,半天才道:“好好的,你,你為什么要走?你要走到哪里去?”
“你要走了!”王貴華也聽見了邵薇的話,急忙跑過來,道:“薇薇,你往哪兒走?不跟我們一道了?”
德叔卻只是目光一閃,也不近前,也不吭聲,渾似與自己無干似的。
只聽邵薇道:“元方哥哥要我出山,本來就不許我耗時太久。他特意交代過,只要幫你的事情了結(jié),就該回去了。現(xiàn)在,事情結(jié)束了,我當(dāng)然要回去了!
“那,那就不能破例嗎?”我吶吶道:“義兄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他很隨和,很好說話的。”
“還有我姐姐呢。”邵薇苦笑道:“元方哥哥縱容我,我姐姐也不會。更何況,現(xiàn)如今五大隊已經(jīng)知道我邵家的人出來了,或許很快就有麻煩了吧!
“知道如此,你還不走?”
一道聲音驟然響起,我悚然一驚,只覺眼前浮光掠影,一個女人已經(jīng)站在了邵薇跟前。
冷艷而又清麗至極的面容,高傲的神情仿佛萬年不化的冰雪,一雙美目,兩道清芒悄然掃視,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息悄然蕩開,這女人,竟可比新月映夜天!
“姐!”
邵薇又驚又喜又怕地叫了一聲,道:“你,你也來了?”
“邵姑娘!”德叔看著那女人,神色竟然變得又驚又怕。
我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這女人,她就是昔年五大隊的總首領(lǐng),邵家百年難得一見,卜術(shù)冠絕天下的邵如昕?
有關(guān)邵如昕的傳說實在是太多了,當(dāng)真人站在我面前時,我徹底變得不知所措了。
邵如昕卻當(dāng)我們都不存在,只是看著邵薇道:“我不來,恐怕你也不愿意回去了。走吧!”
“怎么會?”邵薇撅著小嘴,道:“你就是不像木姐姐那樣相信我!
“閉嘴!”邵如昕極為不屑地哼了一聲,道:“看你多時了,走!”
“瀟瀟!”
邵薇叫了一聲,瀟瀟從夜空中飛來,落在了邵薇肩頭,邵薇撫摸了一下那貓頭鷹的頭,又看了我一眼,對邵如昕說道:“姐,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