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具尸體也已經(jīng)被村民們打撈上來了。
他們都是遵照德叔的意思,才這么做的。
后來,也是德叔告訴了在救我之前的經(jīng)過,我才明白了整個事件的發(fā)生過程。
德叔是四處游歷江湖的人,也靠給人看相、斷風(fēng)水、避禍納吉養(yǎng)活自己,只是干這一行的,都有個忌諱,那就是“五弊三缺”。
所謂“五弊”,乃是“鰥、寡、孤、獨(dú)、殘”,也即喪妻、喪夫、年幼喪父、年老無子、殘廢。
“三缺”,則是“缺財(cái)、缺壽、缺祿”,也即沒錢財(cái)、沒壽命、沒權(quán)勢。
意思就是,相士這一行,觀天知命,多是泄露天機(jī)的行為,會遭天之忌恨,受到天的懲罰,這懲罰就是五弊三缺,所以江湖上很多相士都是瞎子或者瘸子,或者沒有配偶,或者沒有錢財(cái),不會長壽,缺少權(quán)勢。
但,這不是絕對的,所有的罪愆,都有避免的辦法,也就是說,相士也有躲避天譴的方法。
這方法有很多,比如說不能只因利而為人出相,出相不能無節(jié)制,遇到生命垂危的人不能不救,對于危害性極大的祟物不能不除……
德叔深知相士的忌諱和避禍之道,所以每次外出游歷,出相幾次后都會回來,這次回陳家村,途中就路過了這個大劉村。
在經(jīng)過這村子的時候,德叔發(fā)現(xiàn)了不對,覺得整個村子有股氣在彌漫,那氣具體是什么,德叔也說不上來,既不是祟氣,也不是怨氣,德叔說那是一種讓人從內(nèi)心深處都覺得詭異的氣。
靈眼才能相氣,才能辨別出來具體是什么氣,我的義兄有靈眼,德叔沒有,德叔說他是靠著幾十年來的經(jīng)驗(yàn),感覺出來的。
能營造出這種氣的東西,一定是臟東西!
而且這臟東西的危害性極大!
對于危害性極大的祟物,必須除掉,也是相士躲避天譴的辦法之一,所以,德叔不能一走了之。
所以,在德叔感覺到不對之后,便找了村子里的人來詢問,說最近村子里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怪事。
村子里的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德叔是個高人,紛紛過來訴說,這一說,德叔才知道村子里已經(jīng)相繼淹死了六個人了。
這是村子里幾十年來,從來都沒有發(fā)生過的怪事。
更怪的是,每一個淹死的人,死了之后,尸體都找不到。
無論怎么打撈,都找不到。
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
報了警,讓警察來,又叫了消防隊(duì)來,也無濟(jì)于事,誰也找不到死者的尸體。
于是得出來了個結(jié)論,所有被淹死的人,都被水沖走了,或者是尸體被魚蝦給吃掉了。
這些事情傳出去之后,不但這個村子里人心惶惶,所有的人都對這河水異?謶,就連相鄰的幾個村子也是感覺危機(jī)重重,紛紛警告家人,尤其是小孩子,不準(zhǔn)去這條河里洗澡、游泳、捕魚,就連靠近河邊都不允許!
德叔聽了之后,覺得這不是一件小事,便到這河邊來看,村民們覺得德叔不是一般人,更有許多人相信這接二連三淹死人且尸體都找不到的現(xiàn)象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尸體被水沖走了或者尸體被魚蝦吃了那么簡單,相當(dāng)一部分人,尤其是老人,覺得這河里是藏了什么臟東西。
極其厲害的臟東西!
而德叔,一看打扮,就是行家人。
所以,當(dāng)?shù)率鍋砗舆呌^察的時候,村子里的人也有幾個商量著要跟來,而且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聚攏了一大批人都想過來看。
當(dāng)?shù)率遐s來的時候,我正在水底跟那個十六歲的孩子糾纏,處于即將被淹死的狀態(tài)。
德叔毫不猶豫,立即下水,救了我上岸,然后逃走了那老婆子。
救我上岸之后,來圍觀的村民們也紛紛趕來,要看看這次又淹死了什么人,德叔說:“人還沒死,都不要圍上來,這么多人,人氣太眾,他剛在水下面受到了祟氣侵襲,也很嚴(yán)重,祟氣和人氣劇烈沖突,危害極大,他會立即斃命!”
眾人這才紛紛散開。
德叔看了看我的情況,知道要救治我還需要花費(fèi)一番大功夫,又不想讓村民來打擾,于是就勸說村民們下水去打撈尸體。
沒有村民愿意下去,就連死者的家人也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在未知的死亡面前,幾乎所有人都是一樣的表現(xiàn),那就是躲避。
德叔說:“你們這個村子里如果不想以后再死人,那就聽我的話,下水找找。如果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我說不定可以給你們破局!
村民們說:“萬一再有人淹死了怎么辦?”
德叔說:“大伙結(jié)伴下水,每一個人身上都綁上繩子,只要水性好,防護(hù)措施再做好,就不會淹死!
有個老人問道:“這水里萬一有臟東西呢?”
德叔說:“臟東西是一定會有的,但是看現(xiàn)在的時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是夜里,也不是午時陰陽交會之際,所以即便是有臟東西,也不會出來害人。剛才在水下,我遇見的那臟東西,已經(jīng)被我給驚跑了。臟東西性最欺善怕硬,只要覺得有能降住它的人在,它是不會再出現(xiàn)的。相信我,我就在這附近,說句不中聽的話,就算有人出了事兒,我立即就能下水救人!”
村民們面面相覷,幾個膽大的人猶豫了片刻,終于在德叔的勸說下,決定結(jié)伙下水去尋找尸體。
本來德叔聽說所有的尸體都失蹤了,根本就找不到,而且也打撈不上來,所以,當(dāng)時只是說說,并沒有抱什么希望,可結(jié)果卻出乎人的所料,以前一直找不到的尸體,這次居然被找到了!
而且六具尸體全都被找到了!
我和德叔過去的時候,六具尸體,大大小小,一字排開,陳列在河岸上。
每一個死者,五官已經(jīng)看不清楚了,只有他們至親的人,才能從細(xì)微的痕跡中辨別出來,那是自己苦命的家人。
而這些至親的人,此時此刻,也在慟哭,這情形,既說不上慘烈,也說不上凄涼,更說不上悲壯,只是讓我從心底里覺得發(fā)慌,覺得恐怖,覺得壓抑。
“陳先生,這位小哥醒了?”一個中年人走過來,看著我問道:“小哥剛才是咋了?”
“劉村長,這是我侄子。”德叔指著我道:“他也是個相士,來幫我的忙。之前下水,就是去探探路!
“哦,怪不得!”劉村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陳先生您真是高人,您說尸體能打撈上來,真的就打撈上來了,六個,一個都沒少!”
“嗯。”德叔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尸體,眉頭鎖了起來。
“陳先生,您說這是為啥?”劉村長道:“為啥先前一個都找不到,也一個都撈不上來,現(xiàn)在就全都有了?”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德叔,德叔卻看了看我,道:“錚子,你給大伙說說吧?”
“中!”
我知道德叔也明白原因,只是想歷練歷練我,所以才讓我說,我環(huán)顧了一下眾人,被一干村民圍觀,眾目睽睽之下,心里還是有些底氣不足的,說“中”的時候,我的嗓音都有些打顫,好在也沒有人在意這一點(diǎn),都聚精會神的等我說下文。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道:“你們聽說過鬼打墻嗎?也可以叫做‘鬼遮眼’。就是走夜路的時候,明明是很熟悉的路,但是卻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水下,在臟東西極其厲害的時候,也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