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月亮懸掛在夜幕之上。
男人的腳步踉蹌,一手拎著酒瓶,晃晃悠悠地走在街上。
沒人愿意陪他,他欠了錢,拿女兒和妻子還了債,剛出賭場不到一個小時,便手心發(fā)癢,不自覺地又轉(zhuǎn)了進(jìn)去。
“女人,錢!彼粋都舍不得。
淺藍(lán)的襯衫占滿舊黃的酒漬,斜斜歪歪的領(lǐng)帶橫在脖子上像是一條蛆,他猛地回頭,身后似有腳步聲傳來,灰暗的燈光下,那人的身影仿佛從迷霧中走來。
男人一抬頭,睜大著雙眼,看清之后,顯然是愣住了。
這是一個女人,用更準(zhǔn)確的話來說,是一個少有的漂亮女人,她該被放到櫥窗里展示出來,該蒙上一層白紗套上最精美的盒子,他想到了冰、玫瑰、刀、烈酒,濃重而艷麗的五官刺在了他的大腦里,一時竟無法動彈。
“王杰?”她的紅唇輕啟,聲音清亮得竟像露水滴在冰塊上。
“?”他不明所以地望著她,“你找我?”
她沒回話,只抬起了右手,跟著有一條細(xì)線在半空中飛旋,“咻”的一聲,肉體被鋒利的武器劃破,鮮血還沒來得及炸開,她便轉(zhuǎn)身了。
王杰捂著喉嚨倒了下去,他沒感受到什么疼痛感,只覺得難以呼吸。
“你”他想問你是誰,為什么來殺我?但他的視野開始漸漸合攏,黑暗蠶食著它,只余下女人白色的裙子在一角飛舞。
她叫沐嵐,你現(xiàn)在看到的,僅是她退休前的最后一項任務(wù),她完成得很好,但老板還是讓她退休了。
漂亮的金發(fā)老板是她最重要的伙伴,他長得像只貓,平?傁矚g在夜店或者垃圾堆旁撿些少年回來養(yǎng)養(yǎng),有時候沐嵐會忘記他的性別,因為他披著長卷發(fā),涂著潤唇膏,睫毛彎彎,看她的眼神裹滿了蜂蜜和棉花糖。
“喬”沐嵐剛醒,“你壓住我了。”
她經(jīng)常叫他喬,有時候又喊他嬌嬌。退休一年,她在他身邊做著文秘,貼心地照顧他的每一個情人,卻還是因為銀行卡余額太過可憐,不得不在他的家里借住,但喬總愛在晚上偷偷摸摸地跑過來,和她睡在一張床上。
他愛美人,不分性別,私生活比電影都精彩,而沐嵐縱容他,因為他們兩個一起長大,用親情、愛情、友情來形容他們的關(guān)系,都太過膚淺和簡單。
喬從被子里鉆出來,早起時,他的頭發(fā)沒有打理,亂糟糟的團(tuán)成一團(tuán),跟小狗一樣的做派。
“嵐!彼鰦桑白屧俦。”
“”沐嵐木著一張臉,張開雙手,喬滿意地笑了笑,跟著從床上跪起來往她懷里撲。
“你最好了!眴瘫е鍗沟难涯X袋埋在她柔軟細(xì)膩的胸口處,“你對我再好一點,就更好了。”
“”什么叫做更好?
沐嵐伸出一只手拉了拉被子,蓋住喬裸露的瓷白,明明才二十二歲,她已經(jīng)被喬逼著活得像個媽。
喬抬起頭看她,覺得她早起時睡眼惺忪的模樣著實可愛,忍不住湊上前親了親她的下巴,沐嵐沒攔她,只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個玩具,任喬擺弄。
喬再過一年就要跟她一樣大了,她不可能以后都這樣照顧他,雖然她心里是愿意的,但身體里的器官還有半年就得更換。
她得再努力掙些錢。
喬依賴著她,雖然他被她的愛意澆灌著長大,但他和她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變成了魚和水,如果被他知道她瞞著他去做了違規(guī)任務(wù),才導(dǎo)致自己器官損毀嚴(yán)重,那么喬一定會將相關(guān)的人全部處理掉,然后將她關(guān)到醫(yī)院里,直到他確定她是完好的。
“起來了,我要出門一趟。”
“去哪?”
“兼職!
喬突然生氣地抬起頭看她:“不是說我養(yǎng)你嗎?為什么你還要去兼職?”
“”喬有錢,他繼承了前任老板的財產(chǎn),但再多財富又怎樣?那些又不是她的,她和他又不是夫妻,也不是男女朋友,為什么她得花他的錢?
“我想去。”沐嵐回答,“你不是還要和杰斯他們一起玩嗎?我就不打擾你了!
不。喬看她的眼神有些絕望,但他掩飾得很好,“他們都不重要!
“重要的!便鍗褂X得喬不懂,“他們都愛你。”
她害怕自己會死,如果有人代替她愛喬該多好?
喬憤恨地咬住了她的脖子,“你才不懂!
因為只有她是特別的,因為只有她是不從他身上討要任何回報的,因為她不明白他想要什么,因為她還以為他是個孩子。
喬的心里發(fā)澀,他想吃些甜食緩解,可看到她又什么都想拋下,他更愿意對她說和我做愛吧,親吻我吧,愛我吧。
但她能理解嗎?她把他當(dāng)了這么久的親人,都不曾主動親吻過他。
名為害怕的情緒,鎖住了野獸的爪,最后他選擇當(dāng)一條被寵壞的可愛小狗,圍著她的腳邊打轉(zhuǎn)。
沐嵐推開他,從床上翻起來。
他坐在一旁,看她穿上裙子,套上絲襪,滿眼渴望卻又不敢靠近。
“走了。”沐嵐朝他揮手,“記得別玩太晚!
她離開他,前去兼職的地方。
一年之后,沐嵐會悔得想殺死當(dāng)初的自己,但又慶幸讓自己學(xué)到了更多。
她成了攻略公司的一名兼職員工,副本的危險級別是SSS,但是她不知道,因為她已經(jīng)簽下了賣身契,身與死都不歸她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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