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凄厲的呼叫好像痛苦的哀嚎,讓我頭皮發(fā)麻,哀嚎般的呼嘯里帶著死一樣的沉痛和哀傷,就如同在禹王徹底消失在這個世間時所留下的悲歌。來到自然神山之后的變故重重。我不知道為什么禹王消散時,這道撕心裂肺的哀嚎到底是誰發(fā)出來的,但這無疑說明,自然神山除了我,還有其他人。
哀嚎聲不絕于耳,仿佛在心底沉淀了千百年后火山般的爆發(fā),那可能是一種痛苦,也是一種宣泄。毫無疑問,是禹王的離去觸動了哀嚎聲的主人,對方的心神受到了干擾,我猛然回頭,仔細在周圍觀察,很快,我察覺到那陣哀嚎是從那棵通天大樹的方向傳來的,所以當(dāng)下抬腿就猛沖過去。
哀嚎帶著極其強大的感染力,天地肅殺,萬物都在隨之悼念禹王的離去。從天宮到通天樹的距離并不算太遠,我快速的沖到通天樹那邊,透過不斷繚繞的云霧,依稀看見大樹貼近峰頂?shù)牡胤,站著一個人。對方明顯在這里站立了一段時間,峰頂云霧的水汽化霜落在那人身上,好像結(jié)出了一層薄薄的銀殼。我依稀看出那是個女人,她一動不動,臉龐上籠罩著白霜,在我靠近時,她停止了哀嚎,白霜下的那雙眼睛唰的睜開,爆射出一團復(fù)雜的目光。
轟隆......
一股濃重的殺氣排山倒海般的從對方身上席卷著朝我涌來,這種殺氣頓時激發(fā)了我反擊的意識。我飛快的沖到跟前,想先發(fā)奪人。轉(zhuǎn)生印覺醒了很多,前世所應(yīng)有的力量好像回歸體內(nèi)一部分,我的速度更快了,聲勢逼人。那個被銀霜覆蓋著的女人仍然一動不動,一直到我將要沖到眼前的時候,她才猛然抖動身軀,烏云般的秀發(fā)在風(fēng)中狂舞,滿身的霜雪瞬間就化成了一股水汽。
唰......
在霜雪化掉的同時,我從翻飛的黑發(fā)中隱約看到了葉子的臉,緊跟著,那只黑色惡靈從葉子的身軀中顯露,葉子白皙的臉龐和惡靈漆黑如墨的臉相互纏繞重疊,無比妖異。
“你怎么到這兒來了!”我忍不住大聲喝問,黑色惡靈一現(xiàn)身,危機感就驚濤駭浪般的把我卷到了里面,我猛然頓住腳步,身形在原地停下。
黑色惡靈沒有答話,它的身軀就顯露了一下,隨后重新隱沒回葉子的軀殼中。一道一道黑絲般的煙氣帶著金光,鋪天蓋地的從葉子身上急速延伸,那種速度簡直已經(jīng)超越了人體速度的范疇,我根本躲避不及,想要抽身后退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幾縷帶著金光的黑煙盤繞過來,就好像幾根掙脫不開的鎖鏈,把我纏住。身形一停滯,后面的黑絲也飛快的跟隨而至,如同鋪開了一張網(wǎng),把我越纏越緊。
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夠強大,力量能撼動山岳,然而這片帶著金光的黑絲纏住我的時候,一身力氣完全施展不開,手腳隨即失去了大半的活動能力,眼睜睜看著葉子飄忽般的來到眼前。
她的目光是復(fù)雜的,隱約帶著未干的水滴,我不知道那是淚水,還是冰霜融化后遺留的水漬。她滿臉都是殺氣,沖過來的同時,已經(jīng)抬起一只手掌。葉子的手掌柔弱纖細,然而我的瞳孔馬上緊縮,因為我能感覺到這只看似纖細的手掌蘊含著可以把我直接拍死的神力。
“你到底是誰!?”面對著這只即將奪去我生命的手掌,我沒有畏懼,只是覺得非常不甘,事已至此,對方如果真要殺我,求饒是沒用的:“你是自然天宮的人?否則怎么知道通往天宮的路線?”
“你的轉(zhuǎn)生印能覺醒,能想起過去的事!我為什么就不能!”葉子的聲音完全和過去不同了,嘶啞而且犀利,她的眼睛里的目光愈加復(fù)雜,根本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陡然想起來,當(dāng)時老學(xué)究曾經(jīng)跟我說過,自然道這次傾巢而出,只是因為有一個人,忘記了回家的路。
“你想起了回家的路,是嗎?”我干脆停止了一切掙扎,靜靜的面對著襲殺過來的葉子,放到別人身上,我就算死,也不可能這樣束手就擒般的屈死,至少要轟轟烈烈大殺一場。但是我從葉子復(fù)雜的目光里,隱約能感受到一種很微妙的氣息。
隨著這句話,葉子高舉起來的手掌一下子停在半途,她望著我,目光不斷流轉(zhuǎn),好像在思索著這一掌究竟要不要拍下去。
“如果我沒記錯,你曾經(jīng)說,你對我沒有惡意!蔽乙材坎晦D(zhuǎn)睛的望著她,如果僅憑身手力量無法戰(zhàn)勝對方的話,就只能盡力拖延時間,來爭取轉(zhuǎn)機的機會。
果然,這句話好像觸動了葉子,她猶豫了很久,高舉的手慢慢的放下了。我覺得她的內(nèi)心此刻一定也和我一樣,就好像我目睹玄女最后消失在世間時的那道微光,心中有種極度失落般的空蕩。
“他,走了......”葉子微微抬起頭,望向前方那片好像永遠不會化去的云霧,那是禹王之前消失的地方:“走了......”
我沒有答話,但是我能看得出,她在說這些的時候,目光里有恨,有怨,有情。如同一個被情絲包裹的無法掙脫的人,明知沒有結(jié)果,卻還是在癡癡的想,傻傻的盼。我清楚,她嘴里的“他”,必然就是禹王,是子辛。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沉默了很久,道:“處心積慮的人,最終往往會一無所有,想的太多,失去的就會更多!
“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還有什么可失去的!比~子自嘲般的冷笑了一聲,目光仍然停留在禹王消失的方向,慢慢道:“你要做圣王,心懷天下,要你的江山,要你的黎民,我都懂,但是我不明白,我,究竟哪里不如她了?”
“你在說什么?”我只想拖延時間,同時暗中觀察著葉子的神色。
“說!”葉子的語氣驟然凄厲了無數(shù)倍,一把抓住我的衣領(lǐng),發(fā)狂一般的大叫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心里只記著她,只記著她的好!你可知道,我為了做了多少......“
一瞬間,葉子好像徹底失控了,松開我的衣領(lǐng),一下坐倒在雪地上,嚎啕大哭。隨著她的哭泣,我身上的黑煙慢慢的散掉了,手腳恢復(fù)正常,腦子也隨之飛轉(zhuǎn),我在思索,這時候究竟是要轉(zhuǎn)身逃走,還是趁著她心神不穩(wěn)的時候予以致命一擊。
但是不等我做好打算,葉子抹掉眼淚,從雪地上站起身,當(dāng)她停止哭泣重新站起的時候,面龐上的悲戚已經(jīng)消失了,表情變的冷漠又淡然。
“化蝶相依飛走了嗎?好,很好......“葉子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黑色惡靈的臉在她的臉上不斷的凸顯又凹陷,翻來覆去,讓葉子本來寧靜柔美的面容變的猙獰恐怖:”處心積慮的人,不一定只有我。“
“你到自然天宮,為的什么?“
“不要問那么多!“葉子的注意力全部收回,完全放到我身上,她的語氣已經(jīng)沒有那么凄厲,然而卻有種不容辯駁的強勢,指著云霧中的自然天宮,道:”陳近水,我只希望你活的像一個強者,你記住,我隨時都能殺你,如果你不夠強,我依然會殺了你!“
說完這句話,葉子轉(zhuǎn)身就走,看樣子是想重新順著通天大樹爬回下方的地面。我第一時間就想起守在樹下的老蔫巴,唯恐葉子會拿他開刀,所以她一動,我也緊緊的追上去。
“我不殺你,就不會殺你身邊的人!叭~子比圣域重瞳更加可怕,好像能把人的心事揣摩的一清二楚,我剛邁動腳步,她就知道我心里怎么想,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頭也不回的道:”陳近水,自然天宮才是你的目標(biāo),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我要告訴你,走進那片天宮,你只有兩條路,一條死路,一條活路,除此之外別無選擇,或生或死,全要看你自己了!瓣囋谒。
我有一種預(yù)感,葉子一定是洞悉所有秘密和所有真相的人,只不過出于種種原因,她一直都在隱忍,不肯把事情泄露出去。她跟禹王,甚或跟玄女都很熟悉,那么多年之前的往事,還能有幾個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人?我了解了很多事,自己的轉(zhuǎn)生印也在不斷的覺醒,但唯一讓我一直困惑不解的就是,禹王十死,已經(jīng)到了天數(shù)的極限,不可能轉(zhuǎn)生了,我的前世,很可能是一條龍,然而蚩尤,靈靈,為什么都會覺得我是禹王,是子辛?
這件事,我從別人嘴里一定得不到答案,唯有這個神秘的葉子,或者說葉子身軀里的黑色惡靈,才是解密的關(guān)鍵。我不知道這次她走了,下一次在什么時候才會再見,所以一心想要把這件事問清楚。
我在雪地里停下腳步,想著該怎么詢問。這時候,葉子慢慢回過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我知道你要問什么!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他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叭~子答非所問,略略沉吟了一下,道:”告訴你個秘密,你,還有七門的人都覺得,你們的禹王十死,受天數(shù)所限,再也不能重生了,是這樣嗎?“
“你想要說什么?“我心里一驚,說不出的怪異,葉子的回答,跟我的問題,有一絲關(guān)系嗎?
“你錯了。“葉子抬腳踏上了通天樹的樹杈,道:”大禹沒死,也永遠都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