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平時聽起來沒有什么,但在這種環(huán)境,頓時就讓人覺得很陰森。我豎起耳朵分辨,想要知道聲音的具體來源。那聲音只響了兩次,等到靜心察覺的時候,卻再也聽不到了。不過略微回想一下,我總覺得這陣人聲好像有點不正常。
那應(yīng)該是一縷很快就要消散的魂音。
啪嗒......
我左右慢慢的掃視,冷不防頭上有什么東西啪嗒掉下來。那東西落在胳膊上,一下就粘住了,借著從樹蔭中透射的月光,我看見胳膊上粘著一顆爛糟糟的眼球。
怎么會是這東西!
心里一驚,渾身上下的汗毛跟著就直立起來,還不等我從樹藤上爬起,上面又蕩起一陣微微的風,一坨很大的影子直直的垂下,我下意識的一抬頭,立即看到一張臉晃蕩著出現(xiàn)在頭頂。
這張臉出現(xiàn)的很突然,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翻身就跳下去。這一次終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具被卡在頭頂大樹間的尸體,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這么垂落下來。尸體爛的不像樣子,看一眼就惡心的三天吃不進飯。
盡管很惡心,但是我和尸體打交道的次數(shù)多了,并不覺得有多怕,只是在緊密的注視周圍還有沒有危險的動靜。尸體是死的,已經(jīng)爛成這樣,不可能再看口說話,不過緊跟著,我發(fā)現(xiàn)它還能發(fā)出一陣非常微弱的魂音,這種聲音一般人肯定聽不到,只有修習了十三寶塔術(shù),可以隨時魂魄出竅魂游的人才能夠察覺。
這樣一來,我就覺得這個人是有些本事的。普通人身亡,魂魄在肉身里呆不下去,肯定要隨之離體,然后散掉。但這個人死了這么久,魂魄還頑強的附著在已經(jīng)腐敗的肉身上。它的魂音微弱到了極點,幾乎分辨不清究竟在表達什么。
“陳......陳近水......”
驟然間,魂音猛然強烈了一些,我察覺出它在喊我的名字。心里突突的亂跳了幾下,這個人爛的面目全非,已經(jīng)認不出他是誰了。我一下子想起之前在那片林子里看到的三具尸體,黑老頭兒說過,從北邊來的人一共是四個,但在林子里只發(fā)現(xiàn)了三具尸體。
不用再多想什么,這個人肯定就是當時四個人之一,但是卻不知道怎么逃脫那片林子,又怎么死在這里的。他既然能喊出我的名字,那么就進一步確認了我的猜測,這是老刀子的人,我不認得他,他卻認得我。
“你要說什么?”我努力想和它交流一下,看看他陰魂不散,究竟是在為了什么強撐。
啪......
這具被卡在大樹縫隙里的尸體一下就從上面掉落到樹藤間,它的肉身爛了,沒有任何一絲活力,完全是靠尚未散掉的飄渺魂魄發(fā)出的魂音在吸引我,但是掉落在樹藤上的一瞬間,我突然發(fā)現(xiàn)它的兩條胳膊詭異的扭動了一下,用一種正常人難以想象的角度突然扭了個圈,緊接著,它的兩條腿在樹藤上一蹬,慢慢的朝我爬了過來。
“陳......近水......”尸體一邊慢慢的爬,那陣好像虛無般的魂音還是絲絲縷縷的朝外飄動,臉上腐爛的肉一塊一塊的隨著爬動朝下面掉。
這是怎么回事。课业男脑僖膊荒芷届o了,如果沒有外力原因,尸體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爬動,身在南疆九黎附近,不得不讓我想起古老的九黎秘術(shù)。如果這樣想的話,那么周圍還有其他人?我慢慢的后退,警惕的觀察旁邊的動靜,整片林子靜謐一片,驟然之間,連那些低低的蟲鳴好像都消失了。
沙沙沙......
耳邊只有那具尸體爬動中摩擦草皮發(fā)出的沙沙聲,它越爬越近,我不知道該馬上轉(zhuǎn)身跑掉,還是該留下來隨機應(yīng)變。這太怪異了,尸體爛成這樣,怎么還能爬?我捏緊了拳頭,渾身上下的血液力量都在蜂擁。
“陳近水......”那具尸體爬到離我只有幾米遠的地方時,爛哄哄的頭顱好像微微抬起來,它的眼球掉落了一顆,用那只黑洞洞又沒有生氣的眼眶望向我,魂音縷縷:“你......快走......”
它到底要說什么!?這分明是在示警!一瞬間,我腦海中的危機感驟升到了極點,一片若有若無的殺機,無形中已經(jīng)隨之飄動過來。
唰......
爬動的尸體一下子趴在地上,還沒等我真正體會到它那句話的意思,就感覺從尸體里有什么東西唰唰的猛躥而來。那些東西穿透尸體的皮肉,躥的飛快,距離尸體只有幾米遠,閃都閃不開,我隨手掏出身上的短刀,迎著撲面而來的影子揮動了兩下。
短刀鋒利無比,最先撲來的兩條細細的影子頓時被砍成兩段,掉落在地上之后來回扭動。這一下我就看清楚了,蛇,全部都是蛇!它們隱藏在尸體身上,控制著尸體爬動,又突然躥出來發(fā)動襲擊。密密麻麻有二十多條,我砍斷兩條蛇的同時,剩下的全部蜂擁過來。
一看到這些蛇,我的心反而平靜下來了,只要不是附近隱藏著九黎的苗巫,我就不會畏懼這些野物。攥著短刀,我抽身跳動,靈活的避開攻擊,抬手一揮,短刀就把撲過來的蛇砍斷,前后兩三分鐘時間,二十多條蛇被砍落一地。
就在這個時候,那棵卡著尸體的大樹,猛然一陣抖動,一陣描述不清的聲音唰唰的冒了出來。這陣并不響亮的聲音好像一瞬間就牽動了整片林子,隨之,各種各樣的異響在林子的各個角落傳出,沙沙聲不絕于耳,就如同一片無形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朝我這邊不斷的逼近。
我看見整片林子都亂了,地皮好像在一寸一寸的移動著,但仔細一看,就知道那是地面上一片烏七八糟的蛇在蠕動,數(shù)量多的數(shù)不清楚,幾乎鋪滿了草皮,這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蛇把我圍在正中間,南域氣候潮濕炎熱,群蛇中不乏那種三角烙鐵頭一樣的毒蛇,這么大片的蛇如果全部發(fā)動攻擊,躲閃中南面會有疏漏,被啃一口就糟糕了。
蛇群根本不給我任何機會,圍住我的同時,一片一片的沖過來,數(shù)量太多了,長出四只手也殺不盡。我心里一急,血液奔涌,大鼎中的精魄在頭頂沖出一片紅光。這片紅光陽氣逼人,在陰暗的林蔭下面好像一團灼熱的火,周圍密密麻麻的蛇群頓時被震懾了,扭動著后退,一時間再也不敢圍攻上來。
那具尸體完全癱軟了,再沒有一絲動靜,蛇群移動的沙沙聲中,還時常會夾雜著微弱的魂音,我想把它給拉出來,看看它到底想要傳遞什么信息。頭頂陽火紅光不斷,我借機沖向前方,想要硬把尸體給拖走。
尸體爛糟了,輕輕一動,身上的腐肉就脫落一大塊,我想拿衣服把它兜起來,但是還沒等我動手,那棵卡著尸體的大樹嘭的一聲好像炸裂了,一根柱子那么粗的影子凌空砸了下來。我的感官和反應(yīng)都在極限,轉(zhuǎn)瞬之間就看到那是一條碩大的蛇。這是一條蛇母,是這片老林中所有蛇的祖宗。
蛇母有多大,匆忙之中我已經(jīng)沒有具體的概念了,只覺得它一張口就能吞下去一個人。我閃身躲避,蛇母的尾巴在面前啪的一甩,硬生生拍到我身上,身體上的命圖還在,而且有大鼎的虛影為根基,鋼筋鐵骨一樣,這一下沒能把我拍昏,腳步踉蹌一退,蛇母驟然調(diào)過頭,比人腰都粗的嘴巴唰的洞開,高昂著半截蛇身,從上面壓了下來。
這一次,我真的躲不開了,雙手隨即一撐,抓住蛇母的兩顆蛇牙,身子硬挺著撐住蛇嘴。本來應(yīng)該可以堅持一段時間的,但是驟然間,從蛇腹里傳來一陣強烈的吸力,身體頓時不穩(wěn)了,雙腿一軟,唰的沒入了蛇腹,只剩下兩只手還死死的抓著蛇牙。
咔嚓......
兩顆蛇牙突然從根斷裂,雙手頓時一空,沒有任何能夠借力的地方,腳下頭上的就順勢朝蛇腹里滑進去,眼前漆黑一片,鼻子嗅到的是一股悶熱又臭烘烘的氣味,盡管遭遇了這樣的變故,但腦子還是很清醒,被蛇母吞進去的同時,手里緊緊攥著刀子,用力朝下一捅。鋒利的刀刃完全沒入了蛇母的腹腔內(nèi),身子不斷的朝里滑,那道傷口也越來越深,我屏住呼吸,不斷的加力,被憋的幾乎喘不過氣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蛇母的腹部被硬生生劃出一道口氣,我不由分說,馬上從口子里朝外硬鉆,身體從蛇腹里冒出,亂糟糟的臟腑也跟著噴出一片。
這么大的蛇,被開膛破肚了也沒死透,身體急劇的舒卷,在林子周圍的大樹間不斷的碰撞,周圍的蛇群完全被嚇住了,不斷的退縮。這一次,蛇母的攻擊完全失去了方向,雜亂無章,我來回躲了一會兒,抬手抓著一根樹藤,凌空看著它做垂死前的瘋狂掙扎。
不知道過了多久,蛇母拖著腹部的傷口慢慢的不動了,我馬上跳下地面,朝著尸體的方向而去,它的魂魄已經(jīng)快要散掉了,如果再不抓緊時間,可能什么信息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