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字血咒,如同一片冬夜的血花,無聲無息的,印入巨蟒的頭頸一側(cè)。
只一閃,便消失了。
我張大了嘴,忐忑不安的看著這一幕,幾乎已經(jīng)忘了,那巨蟒正以泰山壓頂?shù)膭蓊^,向我砸來。
一大片黑影瞬間籠罩了我的頭頂,我回過神來,再想跑已經(jīng)來不及了,用力一跺腳,身形倒躥而起,怎奈這蟒身太長,我這一下躍出數(shù)米遠,卻還是在它的籠罩范圍之內(nèi)......
我心中掠過一絲悲哀,沒想到努力了這么久,最后居然要讓一條蛇給砸死了,我不甘大喊:“佘婆婆,你輕點啊……”
話音未落,半空一道閃電飛過,原來是獬豸到了,千鈞一發(fā)之際,他帶著我飛上半空,避過了這次災厄。
那巨蟒卻也并沒真的砸到地上,只是身形趔趄,差點倒地,在距離地面數(shù)米遠的地方忽然身子一擺,就又挺了起來,卻不住的搖晃著頭,憤怒的抽打著地面。
我橫臥在獬豸背上,遠遠飛出數(shù)百米之外,落在地上,小白也把鐘萬里背著跑了過來,藍寧急忙查看我的情況,幾個人又聚在了一起,我跟藍寧示意沒事,忙跳下地,來到了鐘萬里的身旁。
這老頭已經(jīng)躺在地上,胸口濺滿鮮血,嘴角也還有血跡,卻是滿臉興奮,抱著一個黑色的蛇鱗,大如臉盆,上面發(fā)著黑紫色的光芒,嘴里不住喃喃道:“成功了,成功了,我的夢想終于實現(xiàn)了,死蛇妖,死蛇妖,十幾年前老子就想這么干了……”
小白臉上則是喜憂參半,扶著鐘萬里的頭,問:“二爺爺,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我看你在那里跟挖石頭似的……”
鐘萬里一只手胡亂揮舞兩下,狠狠道:“你二爺爺我那是在找它的泄門,哈哈,它就算全身刀槍不入,泄門一定是最柔軟的地方,一劍,只一劍,老子就捅了它的泄門,再一挑,一塊鱗片就有了,哈哈哈,降魔劍法,天下無敵……”
我聽的一陣無語,這老頭子好像要魔怔了,泄門,那不就是……菊花么?我說那巨蟒咋突然發(fā)狂,敢情是讓人家給爆了啊,還降魔劍法,我看爆菊劍法還差不多……
我示意鐘萬里不要說話,俯身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只見他胸口凹陷,估計最少斷了三根肋骨,但看他的狀態(tài),又搭了下脈,覺得脈搏很有力,砰砰砰的跳動,應該沒什么大礙。
當然,他這也可能是興奮的。
藍寧急道:“公子,現(xiàn)在怎么辦,那巨蟒發(fā)狂了,待會要是……”
我明白她的意思,這里離村子畢竟不是很遠,巨蟒要是一路發(fā)狂,可就遍地廢墟了,它要是嫌一個村的人不夠禍害的……那很可能就是一場狂蟒之災啊……
我轉(zhuǎn)頭看向獬豸,他瞪大眼睛看著巨蟒在那里折騰,一臉無辜的樣子,就好像剛才戳了人家眼睛的根本不是他,四蹄微微踏動,顯得有些略略不安。
“別慌,再看一看!蔽业吐暤溃藭r我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殺字訣之上了,獬豸這一犄角,雖然戳中了巨蟒的眼睛,反而會激發(fā)巨蟒的狂性,倒是那個殺字訣,印入巨蟒頭頸之后就沒了動靜,不知道,會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就見那巨蟒在曠野上不住翻滾扭動,怒吼聲震天動地,身體抽打地面,感覺連腳下的大地都震動起來,那一大團黑煙翻翻滾滾,愈發(fā)濃烈,逐漸籠罩了巨蟒的整個身體。
但是,隨著黑煙的籠罩,巨蟒的動作漸漸遲滯下來,身軀也似乎漸漸在縮小,黑煙翻滾彌漫,也是逐漸收縮,收縮……
我心中一動,殺字訣生效了么?
小白跳起來喊:“老妖婆好像要現(xiàn)原形了......”
鐘萬里罵道:“胡說八道,它還能變成什么玩意......”
我一揮手:“別吵,咱們走近一些看看,小白,你就別去了,看好你二爺爺!
小白一瞪眼,似乎不愿,但也沒吭聲,他也不敢扔下鐘萬里不管,我和獬豸還有藍寧正要往前走,身后忽然一陣衣袂帶風,回頭看,原來是鐘家人都到了。
鐘良漢,鐘小五,身后帶著十多個人,我往后看,卻不見鐘萬山和鐘良臣。
我上前開口欲問,鐘小五搶道:“族人們都醒了,我爹把他們都帶出了村子,隨時可以撤離,我爹讓我們來看看這里的情況,那個老妖婆怎么樣了?”
這孩子說話很干脆利落,條理清晰,幾句話就說明了情況,我暗暗點了點頭,十五歲而已,比我當年強多了。
小白指著遠處說:“你看,那老妖婆作死呢,估計是要不行了,看,二爺爺?shù)纳喵[......”
跟小五相比,小白就有點顛三倒四,還二爺爺?shù)纳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二爺爺是蛇精呢。
鐘小五這才看到鐘萬里受傷了,忙跑了過去,查看一番,回身道:“各位叔叔伯伯,麻煩你們馬上把我二爺爺抬回村里療傷,他骨頭斷了幾根,一定要小心!
幾個人當即就要上來抬人,鐘萬里叫道:“老子才不走,我要看著那老妖婆完蛋,我還有力氣,我要一劍......我的劍呢!”
鐘萬里伸手在周圍亂摸,那把劍卻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他這一亂動,登時疼的呲牙咧嘴,額頭冒汗,卻是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
我知道他的脾氣,于是說道:“讓老爺子在這里先休息一下,派人看護好,咱們先過去查看一下情況再說!
鐘小五想了下說:“那好,你們就都留下看著我二爺爺,別讓他亂動,有危險就趕緊撤!
眾人點頭同意,鐘萬里也想要去,掙扎了一下,卻是根本動不了,我們幾人也沒管他,反正有人看護,小白一看來人了,也不管他二爺爺了,拔腿就跟在我們后頭跑。
此時前面那一團黑煙已經(jīng)愈來愈小,當我們跑到近前的時候,已經(jīng)只剩了朦朧的一團,再跑近一些,就見那黑煙漸漸聚攏,收縮,里面露出一個人形來,似乎還在微微蠕動。
我揮手止住大家,就見那人緩緩抬起頭來,披頭散發(fā),滿臉是血,如同惡鬼一般,神情獰惡的盯著我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正是佘婆婆。
我心中登時就松了一大口氣,只要她恢復人形,我就不怕她,這要是繼續(xù)打,好歹也有地方下手,現(xiàn)在一回想剛才那個參天拄地的巨蟒,我就一陣后怕。
就是不知道,她老人家菊花痛否......
我們雙方間隔數(shù)米,互相對望,我才看見她的右眼上鮮血泊泊而流,但只是眼角受傷,并沒傷及眼睛,我不由又是松了口氣,這樣也好,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真要是壞了她的眼睛,這老妖婆恐怕以后要跟我們不死不休了。
我微笑開口道:“婆婆,剛才得罪了。”
佘婆婆身子微微顫抖,臉上不住抽搐,狠狠道:“好小子,算你還有兩下子,居然得到了韓家的禁物,老太婆無話可說!
我愣了一下,她這么說是什么意思,我有韓家禁物,這不是很正常么,當初我爺爺曾說過,韓家每一個人,都有禁物的啊。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指上的血玉扳指,又說:“婆婆,我是韓家這一代唯一的傳承者,這禁物,自然就是我的了,而且除了這一件之外,我還有很多呢!
我說這話的本意,是在暗暗提示她,我這里寶貝還很多,你要不服,咱就繼續(xù)打。當然這是一種暗語,是為了示威,讓她自己知難而退。但佘婆婆聽后,忽然放聲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真是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韓家禁物,從來就只有這一件,你居然還有很多,哼,真是笑話,我看你所說的,都是后人仿造的吧?”
她這話讓我更是驚訝,后人仿造?這話又從何說起?
我正要發(fā)問,卻見佘婆婆這一笑,臉上的表情極為不自然,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左側(cè)臉頰和脖子的位置,似乎有一道紅芒,在那里微微跳動,而佘婆婆臉上肌肉不住跳動,渾身微微顫抖,好像是在拼命壓制著那紅芒。
我瞬間就明白了,看位置,那道紅芒應該就是我打出的殺字訣,佘婆婆被迫恢復人形,正在用她的三千年道行,壓制殺字訣的威力發(fā)作。
我沒有再多說什么,微笑了下說道:“婆婆如果沒事,就請自便吧,今天得罪,改日我一定去親自向齋主賠禮,至于鐘家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佘婆婆死死盯著我,又把目光移向鐘家眾人,哼聲道:“鐘小三子居然都不敢來見我了么,好吧,既然你們不把福緣齋看在眼里,不知好歹,今天婆婆就不管了,你們好自為之,若有一天再逢大難,休要再來找了,哼,韓小子,你早已經(jīng)被靈界的人盯上了,自求多福吧!
佘婆婆說完,手中拐杖一頓,整個人化作一團黑煙,遁上半空,遠遠而去了。
小白在后面訝聲道:“這老妖婆居然就這么走了?”
我望著半空,緩緩點頭:“她不走還等什么,這里又沒人歡迎她。對了,你爺爺呢,還有你三叔?”
這話我是對小白說的,實際問的卻是小五,小五明白我的意思,頓時神色一黯,低下了頭......
我心中一沉,沒有多說什么,剛才我們在和巨蟒搏斗的時候,村里必有變故。
小白從地上找到了他二爺爺?shù)亩虅Γ芰嘶貋,我沖眾人一揮手:“這里已經(jīng)沒事了,走,咱們回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