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自遠古之時起,便存在于人類的生活之中。
那時,人們眼見這世界的諸般奇異,深以為奇,遂以為在這世間,有諸般神靈精怪,高高凌駕于人類之上。
人們敬畏種種超自然力量,便設(shè)下許多禁忌,并視為不可觸碰的雷區(qū),像世間的律法一樣,起著規(guī)范與制約的作用。違反禁忌的行為,可能會帶來破壞與滅亡,人們規(guī)定,打破和觸犯禁忌的人,要受到制裁。
于是,一種古老的職業(yè),便由此而生,那就是禁忌師。
上古之時,禁忌師的作用,如同現(xiàn)在的法官,他們把種種禁忌的危害和相應(yīng)的制裁整理出來,制成律法,禁忌師,實際上就是禁忌監(jiān)督者,與制裁執(zhí)行者。
但,人為萬物靈長,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智慧,禁忌師在監(jiān)督與執(zhí)行過程中,慢慢摸索出了禁忌的規(guī)律,和防范禁忌發(fā)生的方法,以及觸犯禁忌后的補救措施,并從中領(lǐng)悟到了禁忌中所蘊含的神秘力量。
而我們韓家,便是上古禁忌師的一脈傳承,雖然人丁一向稀少,但千百年來,卻因為擁有特殊的能力,成為了人人談之敬畏的神秘家族。
但,韓家卻是一個隱世的家族,從來只在民間活動,幫助人們解除禁忌的危害,并制裁那些惡意打破禁忌的人。歷朝歷代,只有在世間有了大危難的時候,韓家才會公開現(xiàn)身,拯救世人。
然而,不知從哪一代起,韓家人卻突然患上了一種奇怪的疾病,或者說,像是被種下了最惡毒的詛咒,凡是韓家之人,均活不過四十歲。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從三十五歲起,身體便漸漸衰弱,如同被抽干精血一般,直到衰弱而亡,這過程,至多五年,少則三載,其中的痛苦更是難以言喻。
究其原因,據(jù)說是當(dāng)代的韓家族長,因為連年黃河水患,不忍見生靈涂炭,百姓流離,竟強行施法改換河道,卻不知怎么觸犯了家族的禁忌,才招致如此大禍,當(dāng)時的韓家人想盡辦法,卻都無法阻止這詛咒的降臨。
韓家人陸續(xù)痛苦的死去,原本就人丁不旺的韓家,這一來更是愈加凋零。數(shù)代之后,傳至爺爺?shù)淖孑,已?jīng)是一脈單傳,當(dāng)年輝煌的家族早已不復(fù)存在,為了求醫(yī)解救,更是天涯奔走,四海為家。
但即使這樣,也是無濟于事,爺爺出生之日起,便沒有見過他的爺爺,而爺爺?shù)母赣H,也在他十五歲時辭世而去。
爺爺繼承了韓家的神秘能力,并遵從祖訓(xùn),繼續(xù)為解除家族的詛咒四處奔走,而且在二十歲那年娶妻生子,延續(xù)韓家血脈。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爺爺翻看了無數(shù)次家族的日記,更是嘗試了種種方法,甚至經(jīng)常跑到醫(yī)院去做檢查,可謂費盡心思,想要避開家族的惡疾。
或許是爺爺?shù)木C合療法起了效果,他三十五歲的時候,那家族的詛咒并沒有到來,三十六歲,爺爺也是安然度過。
這讓爺爺喜出望外,以為自己終于打破了家族禁忌,正在他想要把之前自己所用過的種種方法整理出來的時候,那可怕的惡疾還是降臨了。
在一次莫名其妙的吐血后,爺爺?shù)纳眢w變得衰弱,頭發(fā)脫落,肌肉萎縮,正值壯年,卻連半桶水都提不起來,那惡毒的詛咒,開始侵蝕他的身體,吞噬他的生命。
原來,那詛咒并沒有忘記爺爺,只是遲到了兩年。
僅僅一年多的時間,爺爺就被折磨得臥床不起,他再也無力去嘗試拯救自己和家族的命運,只等大限到來,交代后事了。
卻在這時,爺爺?shù)莫氉,也就是我的父親,匆匆從外面跑了回來,他不知從哪里帶回了一個秘方,說是能治好爺爺?shù)牟 ?br />
爺爺雖然不信,但身體已經(jīng)虛弱到了極點,根本無力去阻止什么,而且此時他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模糊,時;杳,只得任憑剛剛成年的兒子在自己身上施治。
說來奇怪,在治療了一個月之后,爺爺?shù)牟【谷黄孥E般的好轉(zhuǎn)起來,又過了兩個月,爺爺就可以起床走路,半年后,爺爺已經(jīng)恢復(fù)大半了。
爺爺大為驚訝,百般追問下,我的父親卻怎么都不肯說出治療的實情,只是要爺爺養(yǎng)好身體,以免舊疾復(fù)發(fā)。
又半年后,爺爺徹底恢復(fù)如初,心中雖然始終疑惑,但也大為高興,并開始準(zhǔn)備給兒子娶親,因為家族規(guī)矩,男子二十歲前必須娶親,以延續(xù)人丁不旺的韓家香火。
接下來的事,進展的順順利利,父親娶了親,一家人也終于定居下來,不再四處漂泊,算是生了根。
這一年,爺爺剛好四十歲。
這一年,母親懷上了我,十月里,就將臨盆。
然而,也是這一年,父親卻忽然吐血不止,短短數(shù)日內(nèi),身體就急速衰弱下去,其癥狀,竟然和爺爺當(dāng)年一模一樣。
爺爺和母親都急的團團轉(zhuǎn),但卻束手無策,三個月,父親頭發(fā)脫落,六個月,肌肉萎縮,九個月的時候,已經(jīng)要靠拐杖走路,按照家族中的記錄,出現(xiàn)這種狀況的時候,再過半年就將臥床不起,之后,頂多還能存活一年。
這可怕的惡疾,竟然轉(zhuǎn)移到了父親的身上,爺爺痛心不已,無數(shù)次喝問當(dāng)年父親的治療方法,他已經(jīng)四十歲,在家族里面,已經(jīng)是要到了離世的年齡,如果他死了,父親也死了,那韓家豈不是要面臨絕后的命運?到那時,只剩一個襁褓中的小小孩兒,又怎能延續(xù)韓家千年的傳承?
但是父親卻執(zhí)意不肯說出那方法,他每天都強撐著身體,苦熬著生命,一直等到了我出生的那天。
那一天,父親抱著剛剛出世的我,激動落淚,更是請求爺爺一定要破解家族的詛咒,讓我好好的活下去,繼承家族的傳承。并叮囑母親好好照顧我和爺爺,然后,便嘔血而亡。
悲痛欲絕的爺爺和母親,在父親的身上找到一封遺書,才知道,原來父親早已存了必死之心,用秘法將爺爺?shù)脑{咒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身上,并以此來把自己的壽命轉(zhuǎn)給爺爺,但算法卻是二換一,也就是說,父親若早死十年,爺爺就能多活五年,父親若早死二十年,爺爺就能多活十年。
只是父親惦記著我,不忍心就此離去,所以,才苦苦支撐,在我出世之后,親眼見到了他的骨肉后代,這才放下牽掛,便即離世。
父親去世后,爺爺果然活了下來,并從此帶著我長大,只是在我五歲那年,母親也突然身染怪病,半年后就辭世而去。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就只剩了我和爺爺相依為命,在這深山里,遠離人群,遠離一切紛擾,爺爺每天在幫人治病的同時,暗中搜集各種古法秘方,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徹底解開家族的詛咒,他實在不愿看上一代的悲劇繼續(xù)在我的身上上演。
爺爺講述了這一切之后,已是老淚縱橫,只是在旁聽的目瞪口呆的我,卻仿佛從中捕捉到了什么,隱約間似乎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按照爺爺所說的,如果他在四十歲那年,得到了父親二換一的十年壽命,那么他的壽命就應(yīng)該是五十歲,可是,爺爺今年已經(jīng)是五十五歲,多出來的這五年,是從哪來的?
我身上漸漸發(fā)寒,不由想起了馬九死前所說的話,他說,我的壽命和爺爺有關(guān),爺爺活的越久,我的壽命就越短......
爺爺似乎看出我的疑惑,站起了身,正色說道:“這十多年來,爺爺一直在找尋破解家族的詛咒的方法,但卻毫無進展,如今你已經(jīng)長大了,家族的使命,早晚要落在你的肩上,現(xiàn)在爺爺就把這禁忌師的秘法,正式傳承給你。”
“傳承給我......”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爺爺已經(jīng)挺直了腰板,周身上下散發(fā)出一股懾人的威勢,就如同他在山洞中時一樣。
爺爺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畫卷,遞給我,目光望著遠方,像是自語,又像對我訓(xùn)誡:“觸犯禁忌者,為天地所不容,早晚必受其害。我韓家雖然觸犯禁忌,受到家族詛咒,這許多年來,甚至不敢再施展禁忌之法?晌宜紒硐肴ィ@解開詛咒的方法,恐怕還是要在禁忌中去尋找,避是避不掉的,可惜,當(dāng)年家族觸犯禁忌,韓家秘法被封存,從我祖父的祖父之時起,韓家后代只能學(xué)這秘法的前兩層,我現(xiàn)在就傳給你這禁法的第一層,也就是,破妖鬼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