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救?
尤墨不急著做決定,他有足夠的耐心。
腹黑也罷,冷血也罷,他不會在別人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或者還沒打算改變現(xiàn)狀的時候就主動幫忙,彰顯自己的深明大義。
他很清楚那么做的后果,出力不討好對他來說是要堅決杜絕的事情。
咱可是忙人,一堆事情等著,哪有閑功夫煲雞湯給營養(yǎng)過剩的家伙喝!
練,練,練,昏天黑地的練,回來就研究各種過人視頻,頂級邊鋒的個人集錦。雖然皮雷已經(jīng)復出,他可能很長一段時間打不了邊路,但半途而廢可不是他的風格。既然能在邊鋒位置既當?shù)之斈,哪有牛刀小試之后就束之高閣的道理?
何況個人突破這種東西最考驗腳下技術,從13歲到21歲,足足八年抗戰(zhàn)之后,他的腳下技術已經(jīng)從拖后腿變成了第三條腿,關鍵時刻能派上大用場的那種,F(xiàn)階段的練習是為了更有效地結合速度與力量,因此大羅當年在巴薩時期的過人視頻他研究的最多,頗有些后浪追趕前浪的架式。
現(xiàn)代足球在高速發(fā)展,越來越講究團隊配合,強調防守意識,當年那種隨處可見的眼神防守一去不復返了。雖然他還年輕,只要不經(jīng)歷大的傷病,身體條件在25歲之前不會走下坡路,但腳下技術的磨煉同樣越早越好,此時若不抓緊時間突破瓶頸,天花板的高度很可能一直維持到職業(yè)生涯結束!
經(jīng)歷過失去,才知道時間寶貴,他從一開始就把自己定位于大器晚成那種類型的球員,于是他在別人眼中成了怪物,一個剛拿了金球獎還要不斷加練的瘋子。身為隊友,或許無法用這種嚴苛的要求與他同步,受感染卻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何況球隊目前戰(zhàn)績不佳,主教練愿意背鍋他們也覺得丟人。
從這一點來說,尤墨所料不差,球隊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需要耳提面命式的教導了,即使不能獨擋一面,也足以成為他身前身后默默守衛(wèi)的堅強斗士。
“哇噢,非常棒的一堂訓練!”
周五下午,訓練結束后,科爾尼基地有位熟悉的陌生人駕臨。
與那些高高在上的俱樂部高層不同,與場邊愛皺眉的主教練也不一樣,帕特*萊斯是個非常有親和力的老頭兒。若不是心臟手術之后康復了整整一年才能重返激動人心的比賽場,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覺得陌生。
瘦了很多,頭發(fā)也幾乎全白了,好在氣色看起來不錯,場邊站了好一會也沒有行動遲緩,步履蹣跚。
于是球員們的臉上紛紛有了笑容,自發(fā)列成兩排,夾道歡迎他們的老伙計回來。
溫格沒有出來刷存在感,站的有些遠,身邊空無一人,就連第一助理教練鮑爾德都一臉興奮地跑過去列隊歡迎。
尤墨沒有站在隊伍中間,他站在了兩列縱隊的末尾,像個主人一樣迎接老朋友的到來。
帕特*萊斯故意不看他,走的很慢,不斷地揮手,擊掌,擁抱,聊幾句,短短五米的距離走了足有五分鐘。
終于,兩人面對面了。
帕特*萊斯做了個襟聲的手勢,一臉得意地問道:“猜我會說什么?”
尤墨笑了笑,咳嗽兩聲開了腔,“是不是看我來了大家才練的這么認真?”
話一出口一片笑聲,不過很快就止住了,所有人都在若有所思。
帕特*萊斯也咳嗽,一臉無奈,“好吧,什么都瞞不了你.......”稍作停頓,又說道:“算啦,難得來一趟不聊工作,說說你最近在忙什么?”
尤墨臉上笑容很淺,語速也偏慢,仿佛太過夸張的笑容,太快的聲音會讓對方吃不消一般,有股滄桑厚重感。
“吃飯,睡覺,比賽,訓練。對了,我最近在研究一對一突破,您要不要指點一下?”
“嗯,我聽說了,史蒂夫和我說了好幾次,慫恿我過來看看,F(xiàn)在既然來了,我得瞧瞧你進步?jīng)]有,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直來直去,只會用身體欺負對手。”
“沒問題,您幫我挑個對手?”
“索爾*坎貝爾?”
“ok!”“非常榮幸!”
說罷,兩人也不磨蹭,一左一右斜線向前,大步走了十米左右之后,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然在五米開外。
原本兩列的觀眾紛紛走近,把帕特*萊斯圍攏在中間,靜靜地瞧著不遠處肅立的兩個家伙。
氣氛有些嚴肅,對溫格來說卻非常尷尬。
因為從歡迎儀式開始到現(xiàn)在,沒有一個人哪怕用目光征求過他的意見,現(xiàn)在更是齊齊轉過身體,把主教練當成了空氣。
如果沒有之前那些事情,他不會介意這種狀況,還會替老伙計感到高興,F(xiàn)在卻變得敏*感易怒,像一個被奪走心愛玩具的孩子。
其實玩具壓根不是他的,只是在外人看來應該是他的。他也覺得自己應該擁有這件玩具,于是當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時,他感受到一股透徹骨髓的寒意,還有種得不到理解的無奈,夾雜著不知名的憤怒,讓他覺得無所適從。
這種狀態(tài)下的工作效率非常低下,以至于寫好了下一階段球隊工作計劃之后,又全部推翻,忙碌了幾個小時依然沒能完工。
眼前這種狀況對他來說不是最壞的可能,卻讓他有些抓狂,有力使不出,空有滿腹經(jīng)倫而無用武之地。
難道就這么看下去?
還是瀟灑轉身,裝不在乎?
抑或是沒事人一樣湊過去,看看有幾個人愿意搭理自己?
一個人,哪怕有一個人過來,也比這樣傻站著強........
咦,有聲音了?結束了嗎?誰贏了?
溫格踮起腳尖,仗著身高優(yōu)勢左右打量,瞧出了端倪。
應該是尤墨贏了,不過兩人都累的不輕,應該不是一個照面就分勝負的那種,而是比賽當中最容易出現(xiàn)的狀況。
防守方跟隨,壓迫,干擾,不到萬不得已不出腳。進攻方左突右晃,時刻保持對皮球的控制權,而不是被動狀態(tài)下的護球與身體對抗。
前者考驗耐性與判斷力,后者考驗腳下技術,球性不好的家伙很難連續(xù)做動作,更別說時刻保持對皮球的控制權。
身為主教練,該為這種進步感到高興才對,甚至包括眼前這種氛圍,都是主教練夢寐以求的局面。
多么認真嚴肅地對待工作,對待這項運動,他只需制定好戰(zhàn)術就行,所有的一切都是現(xiàn)成的!
那么,又為何覺得憋悶,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呢?
傾訴什么呢?
.......
誰也不知道溫格想傾訴什么,尤墨也懶的猜,既然帕特*萊斯適時出現(xiàn),抓緊時間敘舊才是正道,討論工作什么的有些不務正業(yè)。
對,不務正業(yè)!
“來來來,嘗嘗我親手泡的茶!”
當晚,飯后,客廳里,愛顯擺的家伙又在糊弄外行了。
帕特*萊斯剛好吃的有點撐,一杯熱茶可以消食解渴,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接過,猛嗅中,一臉陶醉。
王*丹正在一旁作陪,見狀好容易忍住笑,“親手泡的茶?怎么感覺有些語?”
尤墨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當然要強調一下,不然大叔哪能體會這一年里發(fā)生了多少值得回憶事情!
“嗯嗯,真香!”帕特*萊斯笑容滿面,眼神里都是懷念,“來球隊的第一年你還是個壞小子,第二年就幫助球隊拿了歐冠,自己也成了助理教練,F(xiàn)在不但拿了金球獎,還成了俱樂部大股東!”
頓了頓,聲音放緩,“或許你們一直在路上,不覺得這一切有多神奇。我這種連看電視都有時間限制,看哪個臺都要聽指揮的老家伙,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沒辦法想象這一切是怎么變成現(xiàn)實的!
隨著聲音想象了一下,尤墨頓時有些哽咽,需要用力咳嗽兩聲,才能若無其事地開玩笑,“那您錯過好時候了,六十七可不是個好數(shù)字,怎么也不如八十八好聽!”
笑話很沒水準,聽眾卻都捧場,感慨萬千。
“其實還好啦,一直都不敗挺沒意思的,我的耳朵都厭倦了!”
“就是,要是對陣強隊我還有點興趣,對陣弱旅簡直沒意思!”
聽到這樣的感慨,尤墨笑了起來,眼睛瞇瞇著,“難怪收視率一直上不去,老是看不到冷門確實挺沒勁的!
帕特*萊斯也笑,聲音爽朗,“人嘛,都有逆反心理,即使你們一直踢得好看又能贏球,也不會獲得所有人的支持。甚至還會有人特別痛恨,覺得你們的存在不合理,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幕后交易!”
一聽這話,王*丹果斷豎了個大拇指,“您說的太對了,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別人好,恨不得別人和他們一樣失!”
尤墨好容易才能插上話,于是笑著問道:“輸給曼聯(lián)的比賽您看了嗎,覺得惋惜嗎?”
帕特*萊斯點了點頭,眼神明亮,“看了,最近一個多月的比賽我都看了。感覺除了驚訝,就是無奈,怎么能這么強大,不給對手一點機會!”
稍作停頓,搖了搖頭,一臉認真,“沒什么好遺憾的,曼聯(lián)踢出了賽季至今最好的一場比賽,而你們的運氣又不太好,輸給他們很正常。其實在比分變成2:4,人數(shù)變成10打11之后,我就告訴我兒子,如果還能發(fā)生奇跡,我就再也不看球了!”
聽了這話,王*丹弱弱地問道:“為什么?”
帕特*萊斯一臉嚴肅,言之鑿鑿,“太不真實了,這樣都輸不了,看球還有什么意思?”
尤墨眨了眨眼睛,問道:“后來呢,您堅持看完了嗎?”
帕特*萊斯一臉的不堪回首,唉聲嘆氣,“別說了,太丟臉了,要不是你罰丟了點球,我會被我兒子嘲笑很多年……”
說著,話音一轉,“不過說真的,在瞧見你一路雜耍,戲弄了半支曼聯(lián)隊的時候,我有種強烈的感覺!”
王*丹瞪大了眼睛,一臉好奇,“什么感覺?”
帕特*萊斯握緊了拳頭,語氣肯定,“在那之前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才會突然像變了個人一樣,把比賽當成了享受!”
尤墨一點也不驚訝,點點頭道:“盧偉懷孕了,哦不,盧偉告訴我,他的妻子懷孕了。您知道,我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孩子,他都結婚三年了還經(jīng)常一個人在家獨守空房,很寂寞呀,特別羨慕我……”
王*丹聽不下去了,打斷道:“您別聽他胡扯,是因為盧偉特別喜歡小孩子,妻子又一直沒有懷孕,所以我們都特別擔心。結果盧偉在被換下場的時候,突然告訴他,自己的妻子有了身孕,結果才有后面的事情!”
帕特*萊斯聽的直點頭,聽完以后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抬起了下巴,瞧著埋頭忙碌的家伙。
王*丹卻沒有抓緊時間搶戲,欲言又止地瞧了過去。
尤墨沒抬頭,雖然能感受到目光,依然不理不睬,眼神專注。
帕特*萊斯瞧著瞧著,注意到女主人的異樣神情了,不由得有些奇怪。
出于禮貌,沒有開口詢問,陷入了思考。
王*丹瞧了一會沒有答案,只好轉頭問道:“溫格先生最近和您常聯(lián)系嗎?”
聽到老搭檔的名字本該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才對,帕特*萊斯卻遲疑了一下,嘆道:“沒有,只是這趟過來之前打過一個電話。”
稍作停頓,又解釋道:“您知道,阿爾塞納一心撲在工作上,家庭都扔在一邊……”
話沒說完,一聲聽不見的嘆息在耳邊響起,王*丹咽住了要說的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尤墨也沒說什么,雙手奉上第二杯茶,似笑非笑地瞧著老頭兒。
帕特*萊斯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哈哈一笑道:“算啦,我才不會計較,有你們經(jīng)常念叨我就行!”
尤墨也笑,試探的語氣問道:“既然您已經(jīng)盼我們輸球很久了,那我要是告訴您,那粒點球……”
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帕特*萊斯瞪大了眼睛,手捂胸口,“那粒點球是你故意踢飛的?”
一瞧客人的動作,王*丹嚇得站起身來,就差沒喊:“御醫(yī)!御醫(yī)!”
尤墨卻丟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過去,一臉坦然,“前因都告訴您了,結果也沒什么值得奇怪吧?”
帕特*萊斯果然只是習慣動作而已,這會兒呼吸平穩(wěn),眼神明亮,聲音朗朗,“其實不用告訴我原因,我也能接受!”
“為什么?”王*丹忍不住搶戲。
帕特*萊斯抬起了下巴,一臉驕傲。
“阿爾塞納只是欣賞你的才華與智慧,而我才是真正理解你的人!”
頓了頓,又握緊了拳頭。
“居然把皮特當成俱樂部的未來,真是該吃點苦頭!”
......
居然又有打賞,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