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的走向已經(jīng)超出了所有人的認(rèn)知，包括雷哈格爾。
老頭兒難得撓了撓頭，沉悶中發(fā)出的聲音有些低沉。
“他以前，也這么干過嗎？”
“當(dāng)然。不過，比較少見。”盧偉仔細回憶了一番，沒有找見類似案例，不過，為了抹黑這家伙，撒個小謊不算什么。
“澤*羅伯托看來中場休息就要被換下了，有何感想？”雷哈格爾臉上有些苦笑，輕輕轉(zhuǎn)動了下脖子。
“覺得用這種手段不夠光明正大？”盧偉略略有些驚訝，轉(zhuǎn)頭看了眼對方。
老頭兒臉色變得平靜，眼睛直視場上，下巴微微抬起，“不，衛(wèi)道士們喜歡用圣人一般的道德高度，來要求世人。卻忽略了，世人只是凡人，對手，可能連凡人都不如。”
“那為何感慨？”盧偉沒有放棄心中疑惑，繼續(xù)追問。
“只是，隊伍更強大一些的話。比賽應(yīng)該會更精彩一些，他的形象，也會更符合年齡一些�！崩坠駹枦]有嘆氣，看著球場的目光仿佛有穿透力一般，看到了遠處，未來。
“那些東西，重要嗎？”盧偉心中疑惑更甚，看著老頭兒仿佛看清世事的眼睛里，起了層迷霧。
“你們都很堅強。我大概，老了吧�！崩坠駹栍X得頭有點暈暈的，于是收回目光，后仰著揉了揉太陽穴。
“下半場我需要早一點上場。庫卡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
“嗯�！�
......
被顛覆認(rèn)知的人群中，尤墨的場上隊友，也是其中一群。
不過，老家伙們經(jīng)歷了足夠的風(fēng)雨，眼前把戲只是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壓根不會有情緒波動。
個別像盧偉一樣惡意滿滿的家伙，比如拉欽霍這種，還會在心里偷笑，暗自打算好了，賽后好好嘲諷一番這個家伙和一貫冷傲的場上同胞。
其它三個當(dāng)打之年的家伙，布克人老實，場上表現(xiàn)同樣老實。巴拉克心思長遠，眼前事情并不急于拿來大驚小怪。
可號稱“世界警察”的美國人后裔，庫卡，卻有些按捺不住。
在他看來，比賽，就得你來我往，真刀實槍，最好拼個你死我活。像這種陰謀算計，讓對手完全發(fā)揮不出應(yīng)有實力的行為，在他心中是件掉份兒的舉動。
不過，心中同情可不能表露出一分一毫！
這可是立場問題，美國人不會傻到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被他拿來表示看法的，其實只是比賽中瘋狂的個人表現(xiàn)。
復(fù)雜，繁瑣，看似無處不在，其實沒啥大用。這就是他在完成助攻之后，沒能利用對手的急躁情緒，再度發(fā)揮自己作用的最主要原因。
比賽就是這樣，被其它東西干擾多了，動作自然達不到應(yīng)有的水平，思維能力下降的同時，整個人都會像變了個人一般，怎么瞧，都沒有以前的感覺。
美國人刻意表現(xiàn)自己的行為，其實只是想通過精彩的個人發(fā)揮，來刷新所有人的認(rèn)知。
看，我們除了陰謀詭計，還會光明正大！
......
中場休息結(jié)束。兩個急于表現(xiàn)自己的家伙，同時消失在球場上。
沒有傷病，一球的差距，發(fā)揮并不算太差的情況下，雙方都有中場換人，這種事情實在罕見！
反應(yīng)出來的信號，其實所有人都能看的出來。
比賽需要回歸主題！
不過，下半場開始快十分鐘了，看似發(fā)揮出正常水平的勒沃庫森隊，依然沒能真正占據(jù)壓倒性的優(yōu)勢！
這種狀況讓所有人實實在在吃了一驚！
“咦，不對勁啊，兩支球隊居然能平分秋色？”帕特*萊斯從下半場瞅見換人開始，一路感慨了好一會，才算認(rèn)真看比賽，可沒過幾分鐘，又開始驚嘆。
“是的。勒沃庫森隊上半場只發(fā)揮了一半的水平，現(xiàn)在僅僅七八成。凱澤斯勞滕不是沒有抗衡的本錢，只是采取了更合理的方式，節(jié)約老家伙們的體能，壓抑年輕人的活力，留到現(xiàn)在釋放�！睖馗衲樕�，瘦削的臉上兩道溝壑明顯。
“這么說，整場比賽，就是個局？�。�！”
帕特*萊斯有些抑制不住激動，站了起來，聲音在空曠的會議室回蕩，久久不肯平息。
“不。這是一支骨子里透著成熟的球隊，采取的最合理辦法�！睖馗窬従彽負u搖頭，沒有因為他的激動而有任何情緒變化，只是眼睛仿佛疲倦了一般，緊緊地閉上了。
“成熟？您說他們成熟？太不可思議了！兩個17歲的家伙都在場上，球隊平均年齡還不到23歲！”帕特*萊斯迅速坐下，翻看自己先前找出來的資料。
“經(jīng)驗只是成熟的一部分。有時候，心智的成熟，才是致命的關(guān)鍵�！睖馗裨俣缺犻_眼睛，看著大屏幕上晃動的身影。
盯的久了，仿佛面前紅黑色的戰(zhàn)袍變成了紅白相間，又仿佛成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純紅色。
“是的，阿內(nèi)爾卡如果有他一半的心智，也不會讓您如此頭疼了！比賽會一直在平衡中走下去嗎？”帕特*萊斯瞅見法國人心力憔悴的樣子了，問題脫口而出后，又有些后悔。
“要不，您去休息一會？”
“不用，難得看到一場精彩的比賽�！�
“嗯，暗流涌動般的交鋒，的確精彩�！�
......
將計就計，順勢而為。
只是，盧偉是通過深思熟慮后，有意而為之。尤墨則是渾然天成，不講理中處處透著道理。
這場比賽，雙方在心態(tài)上是不對等的。
道姆和他的弟子們，自以為做好了一切打算，也曾預(yù)計過可能的不利情況�？墒�，他們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對手居然用這種方式，讓他們在急躁憤怒中，度過了整個上半場。
尤墨的小把戲并不深奧。
只是，占了大便宜的家伙在吃了暗虧的家伙面前不停地晃悠，時不時地上來騷擾破壞，時間久了，實在讓人難以心平氣和！
中場休息前沒有紅牌出現(xiàn)，道姆心中暗道僥幸。
15分鐘時間，在他看來完全夠用了！
換下已經(jīng)快要失控的澤*羅伯托，用準(zhǔn)備充分的演講來喚醒這幫家伙，讓比賽真正回歸比賽，這種事情，他覺得不難做到。
只是，做到之后，他依然傻眼！
對手居然現(xiàn)在就把秘密武器換上來了！
盧偉在，凱澤斯勞滕是一支球隊，盧偉不在，凱澤斯勞滕成了另一支球隊。這份評價是他在看過近十輪聯(lián)賽后得出的，有充分的理由來說服任何人。
當(dāng)然，只是說服沒有多大意義，充分的準(zhǔn)備是必須的！
可現(xiàn)在球隊已經(jīng)換了個人，難道要在中場休息時換兩個人？
這太瘋狂了，實在不是個心智正常的主教練，干的事情。
道姆自問做不出如此瘋狂的舉動，于是，只能在如坐針氈的狀態(tài)中，期盼時間快一點溜走。
他渾然忘了，自己的球隊還落后著，時間走的越慢越好！
和他們的狀態(tài)恰恰相反。
個人能力上比不過對手的凱澤斯勞滕隊，最擔(dān)心的狀況，就是對手那疾風(fēng)驟雨般的攻勢把老家伙們的體能拖垮，把比賽變成一邊倒的攻防訓(xùn)練。
結(jié)果，上半場確實是在防守，可發(fā)揮失常的對手，自身輕松的心態(tài)，把比賽變成了老家伙們愉快的下午茶時光！
下半場對手的改變，依然沒能讓他們有出乎意料的感覺。
老家伙們比賽經(jīng)驗豐富著，沒覺得對手會一直持續(xù)這種發(fā)揮下去。即使更衣室里主教練不強調(diào)，他們也會充分提高警惕，用十二分的注意力，防止對手反撲！
這份成熟平和的心態(tài)，加上盧偉上場后迅速改觀的進攻組織狀態(tài)，讓他們吃了顆定心丸。
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穩(wěn)定的發(fā)揮。
......
巴拉克沒有庫卡那么毛躁，即使他打心眼里也有些瞧不起這種手段。
在他眼里，場上場下，隊友對手，都是值得自己用心學(xué)習(xí)的對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他很容易就把自己代入了澤*羅伯托的角色，思考在那種情況下，如何正常發(fā)揮出自己的水平。
這份成熟的心態(tài)讓他在默默無聞的防守中，度過了自己的上半場。
進攻的機會也有不少，只是能讓他起腳發(fā)揮威力的機會還沒有出現(xiàn)，僅有的幾次展現(xiàn)組織進攻能力的機會，也往往因為球隊更簡單直接的追求，變得煙消云散。
冷靜，等待。
賽前雷哈格爾和他的單獨對話，讓他隱隱之中意識到了些什么。只是，年輕人如果不心高氣傲的話，也不能稱之為年輕人了。
他的心里有疑慮，可還能沉住氣。
直到下半場一上來，對手那判若兩人的表現(xiàn)，讓他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自己只看到眼前，只是一廂情愿地以為這就是對手的真正實力，只是對自己那沒有經(jīng)過真正考驗的組織能力，深信不疑罷了！
原來，自己才剛剛上路，只是個初學(xué)者！
原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才是王道般的戰(zhàn)術(shù)！
......
勒沃庫森的進攻組合在德甲僅次于拜仁幕尼黑，這一點無人懷疑，包括場上的盧偉，場下的雷哈格爾。
同樣，在他們看來，比賽的平衡，最終還是會被打破。只是，何時打破，由誰來打破，何種方式打破，目前還沒有跡象出現(xiàn)。
讓道姆心焦不已的情況并沒有繼續(xù)出現(xiàn)。
老實說，他還是有些小瞧了自己的得意弟子們。
基爾斯滕，塞爾吉奧，海因策，三個加起來已經(jīng)接近一百歲的家伙，迅速在換人點來臨前，帶領(lǐng)著全隊，沒有再犯上半場的錯誤。
如果因為比分遲遲不能改寫，對手表現(xiàn)大于預(yù)期而不能保持冷靜，這種錯誤成熟的球隊不應(yīng)該犯！
比賽于是在平衡中度過了15分鐘。
60分鐘一到，道姆起身，喚回了跑道上久候的家伙。
同時，瞥了眼對手的教練席。
雷哈格爾面帶微笑，正一臉耐心地講解著什么。
他的身邊，站著個讓所有人都有些面生的小子。
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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