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最后結(jié)果是不了了之,孫治和黃勇檢查都沒用寫。只是舉手默認(rèn)之后做了個口頭保證,就算翻過這一頁了。
說老實話,這種并未違反規(guī)定卻不太合理的事情,約定俗成都是靠個人自覺的,但眼下領(lǐng)隊把“撒謊”這個大帽子給扣到頭上,任誰也不會心里舒坦。
事情看似已經(jīng)過去,但埋下的火種可不小。少年們剛來時候的陌生拘緊已經(jīng)被拋到九宵云外,叛逆的情緒開始占據(jù)頭腦。
李貼也早就料到會是這種局面了,努力勸說的同時也在心里嘆氣,自己都覺得領(lǐng)隊這事情干的太過火,更別說當(dāng)事人了。
不過該說的話還是得說,至于能聽進去多少,自己就實在無能為力了。
埋下的火氣當(dāng)然要找個出口發(fā)泄一下,于是第二天下午的隊內(nèi)對抗賽就成了最好的宣泄舞臺。
有對抗的比賽,往往會因為少數(shù)幾個人不太理智的動作而變得火藥味十足,更何況當(dāng)事人和他們的同情者都是些脾氣火爆的東北小伙。
朱廣護沒有去刻意制止,除了明顯的犯規(guī)會被警告以外,執(zhí)法尺度還是比較寬松的。
按他的如意算盤,這種強度的對抗和蠻不講理的身體沖撞剛好是眼下需要加強的,雖然昨天領(lǐng)隊做的事情自己也看不上眼,但因此產(chǎn)生的火氣到是可以利用一把。
于是,剛剛找回點自信的張笑瑞就慘了,他的技術(shù)水平虐虐國內(nèi)比賽的對手還行,對上這些同齡人中的佼佼者,要傾盡全力才能有高人一籌的表現(xiàn)。眼下對手這不知收斂的動作,激烈的身體對抗正是他這種類型的天敵。
可憐的小胖子本來就風(fēng)格偏軟不太受人重視,這下又沒有嚴(yán)格的執(zhí)法尺度的保護,一不小心就成了被虐的對象。
少年們也是昏了頭,沒有搞清楚仇恨對象在哪,只是用一次次兇狠的逼搶和身體對抗教訓(xùn)著無辜的對手。
可能因為自己也是窩著一肚子火吧,朱廣護皺著眉頭,看著張笑瑞那越來越變形的動作和信心,卻沒有任何表示。
十一打十一的全場對抗,換人什么的除了受傷外是不會有了。張笑瑞雖然堅持到了最后,但卻用極其慘淡的表現(xiàn),抹殺了本來就微弱的希望。
4:2結(jié)束的比賽,0射門,0助攻,近半數(shù)的傳球失誤,無頭蒼蠅般的防守表現(xiàn).......
終場哨響的那一刻,他真的有回到酒店就收拾行禮打道回府的想法了。
和張笑瑞的表現(xiàn)截然相反,尤墨簡直有種陶醉于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的感覺。
之前細膩復(fù)雜的地面進攻真不是他的菜,這種高舉高打,很多時候靠身體和意志力拼出來的機會才是他擅長的東西。兩個進球一次助攻的完美數(shù)據(jù),依然不能掩蓋,他在這種硬橋硬馬的對抗中其它的出彩表現(xiàn)。
連一心想挑他毛病的薛領(lǐng)隊都有些無話可說了,運動隊,畢竟要靠成績吃飯,眼下這種表現(xiàn)出來,誰還能吹毛求疵的找他麻煩。
朱廣護更是心中得意,和被迫挑選的李貼不一樣,這小子才是自己真正的心腹所在,眼下這晃瞎眼球的表現(xiàn)讓自己吃了顆定心丸不說,也讓其它人都閉了嘴。
只是可惜了張笑瑞那小子。
也罷,這么點挫折都經(jīng)受不起的話,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大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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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貼使勁的撓頭,手上動作頻率快的讓大羽的眼神都跟不上了,直嚷嚷:“貼子你慢點,我數(shù)數(shù)一分鐘你撓了多少下!”
對這貨的思維方式,李貼從來不試著去理解,轉(zhuǎn)過頭,一臉愁容的問尤墨:“幫忙想想辦法唄!”
尤墨攤攤手,笑著搖了搖頭。
李貼嘆了口氣,望著不遠處一臉茫然的張笑瑞。
確實沒啥值得拿出來安慰他的了,這種硬仗,這種尺度的執(zhí)法,很明顯是主教練的默許下進行的。這種風(fēng)格上的沖突,教練用人的偏好,實在不是自己三言兩語能寬解了的。
但愿他不要這么容易就放棄吧。
要放棄嗎?
商一默默無語,時不時的盯著張笑瑞看兩眼,希望從他那憂郁的眼神中發(fā)現(xiàn)點什么。
兩人都有點悶悶的,平常交流也不多。但作為多年的隊友,商一可是很清楚的了解他一直以來的努力。也清楚的知道他這一路有多坎坷,直到入選國少之前,仍然飽受非議,充滿靈氣的創(chuàng)造力和孱弱的身體,偏軟的球風(fēng)一樣,讓人過目難忘。
和他說點什么?
算了吧,自己這張笨嘴能說什么呢?
還不如讓他自己先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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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快走完了,張笑瑞仍然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場地邊上,過來過往的招呼聲一直沒讓他有什么反應(yīng)。
尤墨揮手拒絕了隊友的邀請,走過來,坐在旁邊。
“很殘忍吧,給了希望,再親手把它抹去,是不是覺得還不如一開始就這樣更好些?”聲音淡淡的,和看著遠處的眼神一樣。
張笑瑞楞住了,抬起頭來,看著這個今天風(fēng)光無限的家伙,一臉平靜的,講故事般的語氣,說著這些讓人心如刀割的事實。
尤墨直直的看著他,語氣仍然淡淡的:“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沒有用,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心神不定,碰到些挫折困難就容易動搖,一有不順就想到放棄?”
一直在遠處偷聽的李貼簡直要聽不下去了,有這么安慰別人的嗎?這不是在人傷口上撒鹽?
張笑瑞終于有點反應(yīng)了,漲紅了臉,緊咬著下嘴唇,握緊拳頭,眼神卻直直看著球門。
尤墨不為所動,“想沒有想過,為什么總是你?表現(xiàn)好的時候讓人松了口氣,‘噢,這下他應(yīng)該有信心了’。表現(xiàn)不好的時候,關(guān)心你的人心又揪起來,生怕你想不開。瞧不起你的人馬上高興起來,‘看,我說的沒錯吧’!”
張笑瑞的臉上,終于有點憤怒的情緒了,低著頭,含著下頜,嘴唇仿佛要咬出血來,眼神中的敵意和粗重的鼻音一樣,充滿了攻擊性,“你想說什么?”
尤墨的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像是對這情緒反應(yīng)很滿意一般,點點頭:“對,就是這樣,你身上什么也不缺,就少了這么點東西!”
張笑瑞握緊的拳頭猛然松開,眼睛里驟然有光亮閃過,但很快,又暗淡下來,聲音冷冷的:“我只恨我自己沒用!”
尤墨繼續(xù)點頭,“是挺沒用的,被人說成這樣,連揮拳打過來的勇氣都沒有,去收拾行禮滾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