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決定了一個人在危急時刻所能做出的抉擇。
在賭博中，看穿對手的“本質”，是獲取勝利的捷徑。
一旦被看穿，就會被擾亂、誘導、乃至操縱，最終步入失敗的深淵。
凈先生的失敗，就屬于這種情況。
封不覺的語言、行為……在推進的游戲的同時，亦在試探著對手的“本質”。
以這個對手為例……覺哥很快發(fā)現(xiàn)，凈先生的本質就是“退讓”，或者說“在仍有余地的前提下的讓步”。
用“外強中干的保守派”來形容這種人，應該是比較貼切的……
多年的官僚作風讓他養(yǎng)成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處事原則；只要還有回旋的余地、還有安全的空間……他就會做出讓步，并自欺欺人般告訴自己“這是理性的、無可奈何的選擇”。
但實際上，由于能力不足，他根本無法判斷什么是理性而正確的讓步……
…………
“現(xiàn)在開始結算�！辈门性诼牭搅恕巴督敌妗焙�，立即就道，“出題方于第二十一回合宣告投降，罰金為……31000美金�！�
“什……什么！那么多？”凈先生在聽到金額的時候不禁喊出聲來，“為什么我投降了還輸那么多？”
“罰金公式在規(guī)則上有寫，你可以自己驗算�！辈门欣淅浠氐馈�
凈先生聞言，有些木訥地低下頭去，從推車中間那層拿起了寫著規(guī)則的打印紙，并找到了相關的內(nèi)容。
第二十一輪起，采取的是第二種罰金公式，即：【本局對決開始時對手持有金額的10%*（50-已完成的回合數(shù)）%+本回合對方下注額的10%+基礎罰金】，而第21-30回合的【基礎罰金】為【本局對決開始時對手持有金額的20%】。
綜上所述，凈先生的罰金就是：10000*（50-20）%+80000*10%+20000，的確是31000美金……
“明白了嗎？”裁判等了凈先生一分鐘，接道，“另外，還得算上‘賭回合’的金額，即1000美金，所以……本局結束，出題方應支付給猜解方32000美金，去掉之前20回合猜解方輸?shù)舻牡鬃?0000，還有12000美金，請付款吧。”
“可……可惡……”凈先生咬牙切齒地念叨著，并很不甘愿地從自己的塑封袋里拿出了錢。
裁判接過那些鈔票后，從手推車內(nèi)拿出了一臺點鈔機，迅速清點出了正確的金額，并交到了封不覺的手上。
“呵呵……謝謝啦�！狈獠挥X笑著從裁判手里接過了錢，并沖著凈先生道了聲謝。
“哼……”凈先生冷哼一聲，雙手握拳、渾身都因失敗的懊喪而在顫抖著。
“那么……”這時，裁判從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剛才凈先生放在他那里的、寫有正確答案的紙，“這張答案，由此刻起作廢�！彼f著，就把那張紙塞進了手推車最底下那層的碎紙機里，“二位……請準備第二局對決吧�！�
…………
就在他們收拾桌面和結算的時候……
“朋友，和我來一局吧�！�
“我挑戰(zhàn)你，對，就是你�！�
“帥哥，可否賞臉��？”
“我要挑戰(zhàn)你，來吧。”
周圍的人群中，有很多人忽然開始行動了。
這些率先展開行動的人……已然看出了這場游戲的兇險之處，因此，他們趕緊向身邊的人發(fā)起了“挑戰(zhàn)”。
…………
與此同時，主廳二樓。
“呵呵……總算是意識到了嗎�！敝鬓k者看著那些陸續(xù)展開對決的人，笑著念道，“不過……他們再快，也趕不上那個戴烏鴉面具的男人了，那人可領先他們整整一局的時間呢。”
“少爺�！蔽餮b大漢a適時地上前提醒道，“那位先生……叫做蔣道德�！�
“蔣道德？”主辦者應了一聲，隨即在手中平板設備上操作了幾下，從數(shù)據(jù)庫里調出了蔣道德的信息，“嗯……知名企業(yè)家……十大杰出青年……游戲行業(yè)……目前企業(yè)瀕臨破產(chǎn)……嗎……”
…………
另一方面，封不覺與凈先生的第二局對決正要開始。
此時，覺哥已飛速地在紙上涂了六個數(shù)字，然后交給了裁判。
當看到那六個數(shù)字的剎那，裁判差點兒就跪了……
“你……確定是這個六個數(shù)字嗎？”裁判看著那張寫有“123456”字樣的紙，墨鏡下已露出了蛋疼的眼神。
“是的�！庇X哥想都不想就回道。
裁判點點頭：“好……”他把那張紙收好，并轉頭看向了凈先生，“那請猜解方先說‘回合宣言’吧。”
“五十個回合。”凈先生選擇了一個非常穩(wěn)妥的數(shù)字；當然了……以他的能力來講，也沒有冒險的資本。
“1000美金。”而封不覺，也給出了一個最低的下注額度。
“等等！”凈先生即刻高聲言道，“這注額不對吧？你現(xiàn)在的持有金已經(jīng)是112000美金了，你最少得下1120美金的底注才行啊�！�
“哼……”封不覺輕笑一聲，“你再去把規(guī)則看看清楚如何？”
“嗯？”凈先生被他說得一愣，接著，又去翻了翻規(guī)則。
結果，他又傻眼了……
規(guī)則上，是這樣寫的——在“賭回合”時，出題方下注的最低注額不得低于本次對決開始時其持有金總量的1%
請注意，這里用的是【本次對決】，而不是【本局對決】。
這個概念，無疑是不同的，因為一“次”對決……共有兩“局”。
“正如這位先生所說。”數(shù)秒后，裁判也發(fā)話了，“‘賭回合’的最低金額是按照對決剛開始時的持有金比例來算的，否則的話……萬一有猜解方在第一局中輸?shù)弥皇装倜澜鹆�，那他在第二局作為出題方來下底注豈不是只需幾塊錢？”
“切……”凈先生啐道，“行了行了~一千就一千。”他拿好了筆，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樣子，“第一回合，我叫注880美金，你跟不跟？”
凈先生本局的持有金是88000美金，而“每回合的最低叫注額”還是按照本局開始時他的持有金總額來算的，所以他叫的注額也相應地降低了。
“我投降�！辈涣�，下一秒，封不覺就用十分淡定的語氣回了這么一句……
他說這話的時候，凈先生已經(jīng)在紙上寫了兩個零……
“你投……嗯？”直到要把六個零寫完時，凈先生才反應過來“什么？你投降？”
封不覺根本沒理他，直接看向裁判道：“裁判先生，結算吧�！�
“原來如此……”裁判心里這時則在暗忖道，“這小子本就計劃要在第一回合就投降，所以寫什么都可以……”
于是，裁判心算了幾秒，便宣布道：“出題方于第一回合宣告投降，罰金為……8888美金�！�
凈先生聽到這個數(shù)字的時候，沒有再提出質疑，因為他剛剛才重新翻過規(guī)則，所以知道這個數(shù)字沒錯。
由于封不覺是在第一個回合投降的，所以他參照的是第一種套公式，即【本局對決開始時對手持有金額的10%*（50+已完成的回合數(shù)）%+本回合對方下注額的10%+基礎罰金（1-10回合的基礎罰金為本局對決開始時對手持有金額的5%）】，代入數(shù)字后，就是8800*（50-0）%+88+4400，結果就是數(shù)了。
“算上‘賭回合’的金額，總共是9888美金�！辈门姓f到這兒，便看向覺哥道，“請付款吧。”
封不覺隨手就拿出了一疊錢交給裁判，并道：“零錢怎么說？”
“我們自然有準備。”裁判回應時，已從推車中間那層被鎖住的部分里取出了一個小箱子，那箱子里塞滿了好幾種規(guī)格的小面額紙幣。
長話短說，封不覺和凈先生的這場猜數(shù)字對決，就這么結束了。
最終，封不覺也只從對方那邊贏到了2112美元而已。
贏的雖是不多，但……看到這里，在旁圍觀的客人們也終于意識到了“持有金總量”在這個游戲中的重要性。
因為“賭回合”的底注是看自己在對決開始時有多少錢，而“投降罰金”卻是看對方在每一局開始時有多少錢……
在游戲者擔當“猜解方”時，持有金的總量越高，對手的罰金給的就越高，相對的，你的持有金少，對方就可以少付罰金。
從這一點上來看，“挑戰(zhàn)者”無疑是占據(jù)著主導權的，因為挑戰(zhàn)方可以先擔任“猜解方”，只要你在猜解局獲得足夠的利益，將對方的資金上限拉低，那等到你擔任出題方時，你所需支付的投降罰金自然也就降低了。
而且……這種“資金優(yōu)勢”基本是滾雪球效應，贏的人會越來越有利，而輸?shù)娜藙t越來越難以翻盤，因此……要快！
…………
“我挑戰(zhàn)你！”
“我挑戰(zhàn)你！”
“不，是我先挑戰(zhàn)你的！”
“胡說，是我先說出口的！”
一時間，周遭的人群已亂成一片。
反應比較快的人，在覺哥和凈先生那第一局結算時，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找人開始對決了。
至于眼下這些“慢半拍”的家伙，或者說……“絕大多數(shù)人”，看完了這第二局的結算才反應過來，心急火燎地互相挑戰(zhàn)，且人人都想先擔當猜解方。
像這種場面，對那些西裝墨鏡男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他們對其處理辦法也是駕輕就熟。
“各位冷靜一點，不用吵，需要對決的兩人請先來桌邊�！�
“兩位請到桌邊來�！�
“稍安勿躁，請到我這里來�！�
在西裝男們的勸導下，那些存在爭執(zhí)的人陸續(xù)來到了桌面上。然后……西裝男們就紛紛拿出了平板設備，調取了即時的錄像，來判斷究竟是誰先“說出”挑戰(zhàn)宣言的。
…………
另一方面……
“哼……這次就算你贏了�！眱粝壬没亓四�9888美金后，還沖著覺哥念道，“咱們山水有相……”
“沒有了�！狈獠挥X連狠話都不讓對方說完，便打斷道，“你這種人……今夜注定是無法離開這艘船的�！�
“你說什……”凈先生有些惱羞成怒了，撩胳膊挽袖子地邁步上前，似乎想要動粗。
然，當他沖到了覺哥的面前時，竟有一股寒意襲遍了他的全身。
那一瞬，凈先生非但是嘴里無法再說話，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他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感覺——在那詭異的烏鴉面具之下的……仿佛不是一個人類，而是某種更可怕的、未知的生物……
“我說的話，你認可也好，不認同也罷，我還是要這么說�！狈獠挥X見對方不再說話，冷冷接道，“如果你輸?shù)貌环䴕�，等會兒我不介意再跟你賭一局、甚至兩局三局都行，直到把你的錢贏光為止。”
凈先生沒有再接話，而是退縮了……
“不過現(xiàn)在嘛……”封不覺說著，緩緩轉過身去。
此刻，一個高大的、戴著金色哭臉面具的男人，已然站在了覺哥的身后。
“讓你久等了�！狈獠挥X看向對方，順勢言道。
“呵呵……也就一兩分鐘而已�！备叽竽凶有χ鴳�。
他倆的這兩句對話，在旁人聽來像是普通的客氣話、而且顯得沒頭沒尾。
但實際上，這簡單的兩聲“招呼”，既是相互試探、也是互昭實力。
封不覺的“讓你久等了”，旨在說明“我知道你早就待在我后面，等著要挑戰(zhàn)我了”。
而高大男子那從容的回應，以及他“挑戰(zhàn)烏鴉面具男”這個行為本身，也都顯示出他絕非等閑之輩。
“那么……我們開始吧�！狈獠挥X接道。
“可以�！备叽竽凶诱f著，便邁開步子，大刀闊斧地走向了凈先生先前所站的位置。
“裁判，我已向這位戴烏鴉面具的先生發(fā)起挑戰(zhàn)。”他一邊走著，一邊已轉頭跟裁判打了聲招呼。
裁判聞言，望了覺哥一眼；雖然他此時戴著墨鏡，但可以感覺到……他用的是一種詢問的目光。
“看我干嘛？”封不覺應道，“這是我的第二場對決，這場完成前我是無法拒絕挑戰(zhàn)的吧�！�
“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先出題吧。”裁判接道。
封不覺聳聳肩，從推車里又拿出了一張白紙來，鋪在桌面上；他依然沒有怎么想，就寫上了一組數(shù)字。
這回，裁判接過這張“答案紙”時，已經(jīng)做好了再次看到“123456”的準備，可是……覺哥這次的謎底卻比較正常，是“953724”。
“嗯？沒有重復數(shù)字嗎……”裁判當即心道，“不過……仔細想想的話，在前九個回合勢必能試出所有數(shù)字的前提下，故意不使用重復數(shù)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畢竟‘哪六個數(shù)字’從第十回合起就不是問題了，在數(shù)字被確定的前提下不重復的組合反而更多�！�
念及此處，裁判已將答案收進了上衣的口袋，隨即對高大男人說道：“請進行回合宣言吧。”
“呵呵……”那個男人輕笑兩聲，“十八個回合�！�
“什么？”站在一旁并未走遠的凈先生一聽，不由得驚出聲來。
“哼……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备叽竽腥丝粗鴥粝壬挥X得好笑，“話說……你怎么還在這兒？”
被他這么一問，凈先生可不樂意了：“怎么了？我就不能站這兒看會兒嗎？”
“你還不明白嗎？”高大男人回道，“眼下……可是爭分奪秒的時候啊……”他抬手指了指封不覺，“那位‘烏鴉嘴’先生為了爭取時間，不惜白送了你幾千美金，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你說什么？”凈先生疑道，“他幾時送了我?guī)浊澜�？�?br />
“哦？”高大男人一聽這話，又笑了，“怎么？你連‘在哪幾個回合可以逃生’這種最基本的事兒都不知道嗎？”他搖了搖頭，接道，“呼……也難怪人家會說你今夜走不掉了。”
“你們這幫家伙兒，一個個兒的都在扯什么！”凈先生的火氣又被撩撥上來了，“有話就明說，別拐彎抹角的！”
“唉……”高大男人嘆了口氣，解釋道，“那我就直接舉例來講吧……假如那位先生剛才再跟你玩兒上一會兒，比如……等到第十九回合突然投降，你自己算算，那時的罰金和你所付出的注額差是多少�！�
這種小學生都能完成的心算，凈先生還是可以完成的，他低頭看著規(guī)則上的公式，即刻算了一下。
十幾秒后，凈先生臉色陡變，喃喃言道：“18次880美金的底注是……15840……而地十九回合投降的罰金是14872……我……我非但沒贏錢，還輸了968？”
“沒錯�！备叽竽腥私拥�，“不過，你還有賭回合那1000美金，所以依然能賺個32美元（因為賭回合的底注固定在1000，所以凈先生猜解時，封不覺在十九回合依然是略虧的局面，要等到第二十回合才能盈利），但比起9888差得遠了吧？”他微頓半秒，再道，“那如果……他拖到第二十回合再投降呢？你不用算了，我告訴你吧……即使算上賭回合的1000美金，你還要輸個760美金……”他微笑著（雖然對方也看不見）說道，“這……就是所謂的‘逃生回合’了；對于先出題的一方來說，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但你并沒有好好把握……在你擔任出題方時，你要是早那么一兩個回合、在對方提高注碼前投降，即使贏不了太多錢，但至少不至于輸?shù)魩浊��！?br />
“我……我……”凈先生在面具下懊悔地呲著牙，郁悶地念道，“我要是能早一回合……”
“沒有那種假設�！备叽竽腥舜驍嗔怂�，“我勸你還是快點兒找個地方，先把罰金和收益在每回合的對比算算清楚……然后趁著大家還必須接受挑戰(zhàn)時，把你的‘第二場對決’打完吧，至于我們這邊將要玩兒的……”他說著，又看向了覺哥，“根本不是你這個層次的人可以介入的博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