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南部,一個江南小村
時至七月,是江南早季水稻成熟的季節(jié)。
一層層錯亂有序的梯田里,金黃色的水稻,已經(jīng)全部變成一個個一層樓高的稻草堆。
而稻谷,經(jīng)過人們夜以繼日的收割,已經(jīng)全部裝入自己修建的小糧倉中。
在小村里,有一家兩層樓高的樓房。
樓房墻面,磚紅色的裸墻,在十點的陽光下,呈一片淡橙色。
在這個江南小村中,像這樣,整棟樓房都是紅磚裸墻的,已經(jīng)很少很少了。
大多數(shù),都貼上了各種顏色的瓷磚。
而這家全部是裸墻的樓房里,卻有一間小房間,抹上了堅固防潮的水泥。
這,正是這家人用來作為糧倉的房間。
此時
在房間口,正有一對中年夫婦,在他們腳邊,擺放著一個裝水的鐵桶,鐵桶內(nèi),此刻已經(jīng)見底。
“老頭,差不多了吧!
老婦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擔(dān)憂。
“不夠,老婆子,再去打通水來!
男子目光緊緊盯著糧倉中的稻谷,他聲音中帶著一絲嘶啞。
“可是……”
老婦人臉上閃過一絲掙扎。
一輩子,她都是一個本分的人,從來沒做過一件虧心事。
往稻谷里摻水,這種缺德的事情,她以前更是想都沒想過。
“讓你去你就去,婦道人家,你懂什么!
男子轉(zhuǎn)過頭,狠狠瞪了老婦人一眼。
他臉上,同樣滿是皺紋,而皮膚更是成深黑色。
那是長時間,在太陽底下暴曬,所形成的膚色,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才會有的膚色。
“老頭子,可……這是傷天害理啊,會天打雷劈。”
老婦人忠厚的臉上露出悔意。她想勸說丈夫,讓他把稻谷抬出去曬干。
“你以為我不懂嘛?可強(qiáng)兒他,他交女朋友了!
看著老婦人滿是皺紋的臉頰,男子臉上露出復(fù)雜的神色。
老婦人渾身一顫,她沒有在多說什么。
底下身子,默默的拿起地上的水桶,走向屋后。
在那里,有一個公用的水井。
“都是我沒用啊,老天爺,要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想這樣,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直到妻子走后,男子整個人癱坐在滿是稻谷的糧倉中。
十分鐘后,老婦人提著一桶滿滿的井水走來回來。
接著,夫妻二人默默的拿起水勺,勺起一瓢瓢的井水,就往金黃色的稻谷上潑去。
整個上午一晃而過。
一直到老婦人進(jìn)進(jìn)出出十次,這對夫婦,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中午,他們簡單的吃過午飯,連午休都沒有午休,就接著找出一個個麻袋,開始裝稻谷。
明天,專門收稻谷的人就要來了。
他們必須在今天之前,把面前上千斤的稻谷全部裝帶好。這樣,才能趕上明天的出售日。
……
天空中,金黃色的太陽慢慢落下,西邊血紅的晚霞也漸漸褪去。滿是繁星的夜晚,從遠(yuǎn)到近,開始籠罩著五六十戶人口的江南小村。
中年夫婦家,堆積如山般的稻谷,此刻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十三個裝滿稻谷的麻袋。
這里,就是他們明天準(zhǔn)備賣的稻谷。
此時,夫妻二人的臉上的皺紋,慢慢的綻放開來,開成兩朵開心的笑容,宛如兩個小孩童一般。
“老頭,等你們上午賣完稻谷,你就去一趟鄉(xiāng)里,把錢匯給兒子。順帶你也在鄉(xiāng)里吃點好的,這次不許再省而特意不吃飯了!
老婦人摸摸頭頂烏黑的秀發(fā)。
“老婆子,放心好了,我肯定會大魚大肉的吃的,你可不要羨慕我,我不會帶給你吃的。”
男子拉著老婦人走出糧倉。
家里,10瓦的節(jié)能燈燈泡,開始發(fā)出瑩白色的光芒。
這節(jié)能燈,還是他的強(qiáng)兒去年,特意從深東帶回來的。村里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美得你,鬼才羨慕你,快去洗澡,你看你,都臭死了!
老婦人輕笑一聲,她臉上雖滿是皺紋,可男子卻怎么看也看不夠。
……
第二天,六月三十號
天還沒亮,小村里的公雞,已經(jīng)站在高坡上揚(yáng)起脖子,開始打鳴。
老婦人此時已經(jīng)起床,開始一天的勞作。
她今天,需要把昨天換洗下來的衣服,拿到小溪旁去清洗。
早上九點
小山村的羊腸小道上,突然傳來發(fā)動機(jī)的響聲。
河道里,正在洗著衣服的婦人們精神一震。
他們知道,收稻谷的小商販來了。
老婦人提起一桶衣服,告別其他的婦人,就朝著家里趕去。
“翠蘭,你慢點……”
身后,其他婦人的呼喚聲慢慢變得模糊。
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背著他們跑動的翠蘭臉上,有著一抹擔(dān)憂和害怕。
那是作為老實人,第一次做壞事時候,心緒不安的表現(xiàn)。
“老頭,來了,來了。收稻谷的人來了,怎么辦,要是等下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回到家,看見正在抬著稻谷麻袋出來丈夫,她一臉的慌亂。
“你這樣,像什么樣子。不是還有我在嘛。算了,等下你不要出來,不然人家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男子呵斥了老婦人一句。他心理同樣有著害怕?lián)鷳n,但作為一家之主,這個時候,他必須鎮(zhèn)定下來。
此刻,他就算后悔,也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上。
很快,拖拉機(jī)特有的發(fā)動機(jī)聲音越來越近,最后聲音在村口位置禁止不動。
“老婆子,你進(jìn)去,這里有我!
男子手一揮,微微駝背的身子上,這時卻是露出一股蓬勃的男子氣概。
“那……那我去曬衣服!
老婦人提著一桶衣服,轉(zhuǎn)過身,就朝著紅磚樓房的樓梯走去。
隨著她轉(zhuǎn)身,她臉上的淚水,就像不要錢似的滴落下來,全部滴落在手上的桶里。
男子站在家門口一等,就是半小時。
終于,一個抓著電子秤,帶著草帽的中年男子朝著他走來。
這男子和他年齡差不多大,可他臉上,卻要白凈和年輕的多。
兩個人站在一起,簡直像相差二十多歲。
“長道,好久不見啊。”
“老錢,今年的稻谷,多少錢一斤,有沒有漲價!
男子朝著走過來的男人叫到。
“老何啊,今年稻谷不好賣啊,其他省,現(xiàn)在都是機(jī)器種植啊,這水稻價格啊,不跌就不錯了!
叫老錢的男子一臉的愁眉苦臉。
“老錢,你別坑我,我家兒子可是研究生,你騙得了我,可騙不了我兒子。直接說,今年多少錢一斤!
何長道一說到自己研究生兒子,臉上就露出驕傲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