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吐然諾。
三杯酒下肚之后,便可許下肯定的承諾。
顧閑很少喝酒。他的酒量并不十分好,若是酒喝多了,難免就會讓他不大清醒。
保持清醒在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向來不愿喝太多的酒。
盡管他少來飲酒,但仍然從石壁的筆劃勾勒之間,領(lǐng)會到了酒后壯言,三杯然諾的威風(fēng)豪氣。
“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
在諾言面前,五岳的分量都顯得不足夠,這是一種何等的雄姿英風(fēng)、快意恩仇?
可是木島主卻讓他以慢功緩行這樣的吐納法,又該要如何做到?
顧閑的呼吸漸漸紊亂,變得急而短促,這是他強行修煉而將要失敗的前兆。
吐納呼吸法本不是能夠隨心修煉的。
古有修士,朝對初日,食氣餐霞,這其中牽扯到了時間、地點、狀態(tài)各方面的調(diào)整,并不是隨隨便便的兒戲。
稍有不慎,效力大減不說,甚至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沉心守意,氣聚丹田!
木島主將一只手放在顧閑肩上,將內(nèi)力源源不斷地輸入他的體內(nèi),將其躁動不已的軀體安撫下來。
顧閑身子一陣搖晃,勉強地將所有的內(nèi)力收攏,避免了一場事故。
“快中有慢?毂臼怯蔁o數(shù)的慢匯聚而成的。你只需找到那個節(jié)點,快一些慢一些就不那么有所謂了!
顧閑本已想收功放棄,但是木島主諄諄的言語又傳來,讓他繼續(xù)吐納。
“快中有慢?這是什么意思?”
木島主所講的已是武學(xué)中極為高明的道理,若非學(xué)而有成者,根本不能夠領(lǐng)悟到他講述的是什么。
“慢與快......”
顧閑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抓住了什么脈絡(luò)。
“五岳倒為輕,我便從后句來推前句!”
太玄經(jīng)中每一句其實都有關(guān)聯(lián)。雖各是拳法掌法、劍法身法,不過最終卻可以融合為一體,成為一門曠古絕世的大武學(xué)。
群雄中曾有人講,參悟武學(xué)不能“斷章取義”,說的不無道理。
顧閑身為五岳派掌門,努力想象自己就是嵩山、華山、衡山、泰山、恒山五座山,扎根在大地上,千百年來,巍然不動。
山在呼吸。
顧閑也在呼吸。
從外表來看,顧閑似乎入定,一動不動,只是以奇妙的節(jié)奏在吸氣呼氣。
木島主目露贊許之意,喃喃道:“不愧是南海神尼青睞的人。”
又過了許久,顧閑突然長身而起,高嘯連連。
這一嘯聲足足持續(xù)了七、八個呼吸的時間,引得整間石室都震動不停。
群雄皺著眉頭,看向顧閑,認(rèn)為顧閑打擾了其修煉,均有些不滿。
不過看著木島主在其身旁,便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各自走開,到了另外的石室。
“這幾日龍島主和木島主究竟在做什么?”
“應(yīng)當(dāng)是教授弟子吧,你瞧島上那些黃衣人,都是他們的徒弟,武功深不可測啊!
“那莫非新來的幾個人也被他們看中收為了弟子,要傳衣缽?真是幸運了。”
“應(yīng)該是的。不過那又怎樣?這石壁上的武功才是最玄妙的,現(xiàn)在就算是其他的武功擺在我面前,我亦是無有心思去練了!
石室中。
顧閑的長嘯方停下,但見周圍已沒有了其他的人。
木島主笑道:“你現(xiàn)在可修煉其上的內(nèi)功了!
顧閑卻道:“我感覺我的劍意欲破土而出,徹底功成。劍法也要圓滿了!
吐納呼吸。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能讓人領(lǐng)略到一種很神奇的狀態(tài)。
內(nèi)功心法中往往都會帶有吐納呼吸的法門,不過將之單獨列出,自成一面石壁的,倒還很罕見。
按照這等法門正確地修煉,無論是武者還是尋常之人,都可從中獲得益處。
就如顧閑方才體驗到的境界,雖沒有直接增長武學(xué)修為,不過對他心態(tài)鍛煉的作用是無與倫比的。
他身上如今有了種沉穩(wěn)如山的氣勢,而且他隱隱有種感覺,回風(fēng)舞柳劍在不久之后,便會成為大圓滿的紫級武學(xué)。
木島主微微頷首,道:“好。你將此這上面的內(nèi)功修煉罷了,我們稍后便去尋龍兄弟。”
顧閑也不拘泥,當(dāng)即坐下,緩緩?fù)录{,而后將內(nèi)力按照石壁上的經(jīng)脈穴位圖運行。
大約過了五、六個時辰,顧閑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息。
“領(lǐng)悟《太玄經(jīng)》殘篇(1224),內(nèi)力增加,筋骨提升,武學(xué)修為+4000。”
一股股的精純內(nèi)力在顧閑經(jīng)脈之中游來游去,他的混元功幾乎已運轉(zhuǎn)到了極致,都仍然有些掌控不住體內(nèi)如海似淵的內(nèi)力。
顧閑起身,活動伸展,便是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足以抵得上混元功第五層的內(nèi)力,強勁筋骨,四萬八千的武學(xué)修為。這一次俠客島之旅可謂是大獲特獲了!
顧閑有些感慨。
木島主一提要去尋找龍島主,他便知道俠客島上的這些石壁將不復(fù)存在了。
兩人穿過七、八個石室,在“千里不留行”的石室中見到了正在指點花雨的龍島主。
“千里不留行此言最早出自《莊子》!贾畡,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
龍島主已感知到了木島主和顧閑的到來,但仍然繼續(xù)講解道:
“你若要學(xué)此劍,最是該注意那一股灑脫之意,且務(wù)必要和身法有所配合,才能真真正正地達(dá)到劍行千里,無人可留的境界!
龍島主已練成了石壁上的武功,個中變化盡皆了然于胸,講起來便可頭頭是道。
花雨卻只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顧閑在旁笑道:“不會便罷了,你擅長的本不是劍法,何必勉強點頭!
此劍法顧閑先便參悟過了。
花雨聞言俏臉一紅,狠狠地瞪向了顧閑。
龍島主起身道:“如今是時候了么?”
木島主道:“嗯,差不多了。”
龍島主道:“好罷。召集群雄在會合吧!
二位島主傳令滅去各處石室中的燈火,以免有人貪于鉆研功夫,不肯前來聚會。
而后龍島主又對著張三李四等黃衣弟子吩咐了一番,交待明了,這才走到俠客島的迎賓館大廳之中。
群雄紛紛驚訝:“怎么了?”
“出了甚么變故?”
這俠客島上三十年來赴約前來的賓客此刻都齊聚在了此處,都四顧詢問,不知是所為何事。
龍島主神情嚴(yán)肅,向著眾位群雄說道:“諸位朋友,咱們在這島上相聚,總是緣法。不過時至今日,大伙兒緣份已盡,便該分手了!
“什么意思?”
“二位島主要出海么?”
眾人喧雜相問聲中,突然后面?zhèn)鱽磙Z隆隆的有如神雷大響般的爆炸之音。
“方才我和木兄弟發(fā)覺島中有火山將發(fā),整座島嶼不過一陣便會沉沒,諸位還是快快離去吧!
群雄聞言大驚,慌忙趕入石室中去瞧,搜尋了一番,卻見石室震坍,壁畫已毀。
“這......這......”
群雄一間一間的搜尋過去,竟無一間石壁得以保留,全部都被人清理掉了痕跡。
眾人看出這是人為破壞,于是立即便要趕出來向龍木島主質(zhì)問。
只是這一出來,哪里還能尋得到二位島主的蹤影,只有一幅畫卷攤落在地。
眾人將之拾起,上面寫了許多文字,言島邊即有大船,可供群雄乘搭,返回中原。
其后又詳細(xì)地備了一副南海的路線圖。
“一定是那龍、木兩人知道了石壁的秘密,不愿讓我們參悟,所以故意毀去了,可恨可恨!”
立即有人揮臂叫道。
群雄受了煽動,紛紛亂作一團。
妙諦大師與愚茶道長互看一眼,均面露嘆惋,搖了搖頭。
愚茶感慨道:“神功有無倒是其次,只是若真讓這群人得了神功去,恐怕才會天下大亂吧!
群雄在有人領(lǐng)頭之下急急追出,卻只見得數(shù)艘船只已化作小點,漸漸地要消失在了海天之際。
“追上他們!追上去!”
群雄開船也朝著遠(yuǎn)方行去,雖也行進不慢,卻只離得越來越遠(yuǎn)。
······
俠客島分位面,大海。
顧閑、花雨、龍木島主都在船上。
令顧閑有些驚訝的是,蕭泰然竟也來到了這艘船中。
“蕭兄,你......”
蕭泰然參悟石壁獲得了不少的好處,有時甚而同顧閑、花雨一起在龍、木島主旁邊聽講,也不受驅(qū)逐,但是顧閑出島時并不見其蹤影,只道他和群雄混在一起,不料此時卻在這里見到了他。
而且蕭泰然似乎被人點住了穴道,不能言語活動,是被俠客島上的黃衣人提著過來的。
龍島主瞧了他許久,突然厲聲說道:
“將此人丟進大海喂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