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從來沒有想到過同為人類同為玩家,居然會有如此般的惡意。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如果我活不下去你也別想好好活著”的刺骨含義。
這種來自于人性深處的惡意遠比肉體的傷害還要殘忍狠毒!
薛白遍體生寒。
他形容不來這種感覺,這比寒冬臘月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還要讓人覺得刺骨。
看著薛白的表情,垂危的獵平笑了。
他那原本蒼白的面孔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詭異的升出幾分不自然的潮紅。
他明明只是在笑,明明肌肉和五官擺動的幅度很小,但整張臉看起來卻是那么的猙獰可怖。
“我成功不了,你也別想成功。永遠,永遠別想成功。”
他看著薛白,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靈看著一直苦于掙扎的螞蟻,冰冷而鄙夷。又像是一個陰謀家看著被自己玩弄的“布偶”,邪惡而扭曲。
薛白沉默了。
他對獵平充滿了恨意,然而這一刻再強大的恨意都低不過內(nèi)心的冰冷絕望。
再次被失血扣掉1點后的3點血量雖然還讓他保持著最低狀態(tài)的生存,然而被獵平惡意“舉報”后的現(xiàn)狀卻讓他徹底喪失了偷襲的機會。
或許巫師聽不懂獵平的話語,但不可能看不明白那種手勢。
這一刻薛白真的無計可施了。
依靠偷襲他或者可以瘋狂的連續(xù)輸出,17點的狼牙附加捅技能的總傷害足夠讓他在瞬間搏殺掉一個50點血量的巫師——甚至面對100點的黑袍巫師也不是沒有機會。
然而被揭穿了存在之后,他不覺得那個未曾露面的巫師還會傻乎乎的毫無防備的上前等待著“被偷襲”。
只要對方繞個圈子,甚至稍稍拉開一點距離,對他來說就是一道橫亙在生死間的“天塹”。
薛白真的絕望了,他面如死灰,無力的軟歪在墻壁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口鼻間開始溢血的獵平卻笑了,笑的那么猖狂而得意,那么痛快和猙獰。
薛白抬頭看向他,目光中是一片死寂。
“他來了!哈哈哈哈!他過來了!”
獵平看著薛白,突然開口。
那模樣像是一個全身心投入了恐怖故事的表演者,又像極了一個神經(jīng)質(zhì)。
轉(zhuǎn)眼可期的成功瞬間被突如其來的第三者給打破,甚至連他自己都變得性命不保,這一刻失落憤怒不甘和恐懼充斥著他的腦袋,讓他徹底的扭曲起來。
“他離你越來越近,他已經(jīng)舉起了武器,等死吧!跟我一樣等死吧!”
獵平瘋狂的叫囂著,雙眼里更是生出了許多可怖的血絲。
下一秒,又是一道黑光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胸口。
然而疼痛已經(jīng)不能阻攔這個家伙的瘋狂,他痛呼著甚至咳了血,卻在第一時間得意而變態(tài)的看向薛白。
“死定了,你也死定了,我會等著你的。”
他明明很虛弱,卻依舊癲狂的呢喃著,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然而那個沒有露面的巫師似乎受夠了他的聒噪,眨眼又是一道黑光,狠狠的捅進了他的喉嚨!
回蕩在四周的陰冷叫囂聲停止了。
薛白憐憫而悲哀的看了獵平一眼。
他多少能體會到這個家伙的瘋狂,那源自于近乎成功前驟然的失敗所帶來的落差和絕望。
他體會過這種感覺,就在剛才。
只是獵平比他想象的還要“頑強”和“惡劣”。
喉嚨上的黑槍并沒有終結(jié)他的生命,他雖然只能發(fā)出無力的沙啞和漏氣聲,卻依舊用一種扭曲和快意的目光看向薛白。
他在等待著薛白和他遭受同樣的待遇!
他在等待著薛白再一次面臨絕望和死亡!
他不能完成的任務(wù)也絕對不允許其他人完成!
他看著這個籠罩在黑袍下的巫師一點點繞開,看著黑袍巫師冰冷沉默的一點點走進,他的嘴巴開始咧了起來,發(fā)出了無聲的獰笑。
他看到了黑袍巫師出現(xiàn)在了薛白對面,他甚至看到了薛白臉上那抹悲哀和絕望,他的嘴角咧的更開了。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失敗,但也無法允許薛白的成功!
從第一次利用獵影對獵舞的好感做引誘點并出謀劃策獲取獵影的歡心和信任開始,他就在努力的完成自己的計劃。然而當他準備動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薛白居然帶著獵舞離開部落前往了白色沙漠。
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對薛白這個礙事又不按照他意愿“發(fā)展”的“原住民”產(chǎn)生了不滿。
等到薛白跟獵舞第一次回歸,他跟隨著獵影去探望兩人,聽到獵舞錯喊的那聲“薛——獵白”之后,他就意識到這個原本在他計劃中充當犧牲品角色用來討好獵影歡心的“物品”很可能是跟自己相同的玩家!
他甚至偷偷去找了獵器大師,詢問了一些事情。當?shù)弥Π酌爸鴺O大的風險都要前往白色沙漠和烈風冰原后,他就確定這個家伙多半是自己的同類。
那個時候他更加堅定了心里的念頭!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最終的任務(wù)。
他試圖利用討好獵舞這個借口側(cè)面的蠱惑獵影讓他慫恿族長開戰(zhàn),不過再一次被這個開始仇恨上薛白的少族長給否決了。
這一刻他徹底改變了原本的計劃。
他要利用被自己“耳邊風”蠱惑的獵影越來越強的嫉恨心殺了薛白,然后自己再動手殺了獵影跟獵舞,轉(zhuǎn)而嫁禍給巫師族,逼得北獵部落開戰(zhàn)!
只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薛白跟獵舞回來的太突然。
當他跟獵影再次見到獵舞并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居然轉(zhuǎn)變態(tài)度邀請獵影出去打獵后,身為旁觀者的他就意識到了一點反常,甚至第一時間想到了薛白跟這個女人很可能是要對獵影下手了。
那一瞬間他甚至想破壞掉兩個人的計劃。只不過一想到最終的任務(wù),他還是決定將計就計。
所以他勸說獵影盡量少帶隨從,甚至都準備好托辭把自己從中摘出去。
不過獵影那個s……家伙卻主動把自己給pass掉了。
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和判斷正確,他在隨后就去查看了薛白的房間,,果然這個家伙已經(jīng)沒影了。他還專門去了薛白在部落少有的交集點——獵器大師哪里,并且得到了他一大早上就來過并帶走了犀貂弓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預測對了,甚至腦子里已經(jīng)腦補了一遍薛白的計劃,更是為了讓對方的這個計劃完美而故意找上門去。
薛白的計劃在他的將計就計下成功了,北獵部落如愿對巫師族發(fā)動了進攻。這個時候他開始考慮要不要在任務(wù)完成前消滅薛白這件事。
接下來他在混戰(zhàn)中發(fā)現(xiàn)了薛白的蹤跡,于是想要亂箭射殺薛白。只不過放了兩道冷箭發(fā)現(xiàn)薛白的身手后他就放棄了這個明顯麻煩的念頭。
或許薛白這個“人形生存點”很“值錢”,但最重要的還是副本的任務(wù)。如果讓北獵族人陰錯陽差的搜刮到了任務(wù)品,那就不妙了。
所以他不顧危險的帶人直接一路沖到了巫師之巔,然后幸運的被獵山派遣留在了這一層。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這里居然是藏寶室!
只是沒有想到還沒等他行動,就出現(xiàn)了三個黑袍巫師。
雖然三個黑袍巫師很可怕,但他還是有信心滅殺掉這些家伙的。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薛白這個被玩弄在他指掌間的玩物居然找到了這里!
那一刻他心里是忐忑和沮喪的,因為薛白一旦出現(xiàn)在這里,他拿到任務(wù)品的機會就無形的降低了。他試圖勸薛白去樓上幫忙,但顯然這個家伙的目標也在此處,明顯不肯就范。
他無可奈何,卻對薛白更加的痛恨。
他甚至試圖在薛白進攻黑袍巫師的同時射傷坑殺他,只不過這個家伙身手比想象的還要好上一些。而且很明顯他身上似乎穿著什么秘密防具,居然在戰(zhàn)斗中正面硬抗了黑袍巫師一槍!
但最終老天似乎都站在了他這一邊,最后時刻這個家伙后背居然中了一槍!
這一槍不但讓他暗中欣喜,甚至留意到了薛白的防御漏洞,更讓他敏捷的思維想到了一個滅殺薛白的辦法!
所以他刻意讓其他北獵族人帶走了弓箭和傷害,所以他明明身上有傷藥在卻刻意對獵舞撒謊!
終于獵舞成功的被騙走了,而這個像s……一樣的薛白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份!
老天都在幫他!
他終于等來了這個時機!
他甚至連一直都沒舍得使用的生存積分都全部花費在了對骨刺的強化上,用以給薛白來上致命一擊!
計劃如他所想的那樣進行了,甚至他原本就要成功了!馬上就能殺了薛白拿到生存點并完成副本任務(wù)!
然而這一切最終卻功虧一簣!
他不甘,他失落,他絕望,他狠,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辦法成功,
但是他絕對也不允許更不能看到薛白成功!
絕對不能!
這一刻獵平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猙獰和憤恨。
他明明已經(jīng)只能發(fā)出破風箱般的漏氣聲,卻依舊試圖憤怒的吼叫。
他的嘴巴不斷張翕,露出了那被鮮血染紅的刺眼牙齒。
這讓他看起來充滿了血腥和野蠻感。
然而薛白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心情去注意這個可恨又可憐的家伙了。
他看著遠處的黑袍巫師,露出了悲哀的苦笑。
薛白不覺得這個時候誰還能拯救自己,就算北獵族人出現(xiàn)又如何?就算獵舞出現(xiàn)又如何?
對方已經(jīng)抬起了手,他的手掌上像巫術(shù)球一樣凝聚出了一根黑槍。
他把黑槍向后伸舉,已經(jīng)做好了投擲攻擊的架勢。
薛白放棄了。
受傷的大腿已經(jīng)沒有辦法保持靈敏的動作和迅捷的速度,滿身的傷痕更是影響力量輸出和動作流暢,這些弊端讓他根本沒有辦法跨越四五米的距離以命搏命干掉這個黑袍巫師。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力而苦澀的笑容。
徹底放棄希望的大腦盡管還保持著清醒,卻也瞬間被全身各處傳來的疼痛和虛弱淹沒。
薛白的身體無力的順著墻壁滑下,他手里的狼牙啪嗒一聲跌落在地。
他這副樣子,看起來狼狽不堪,如同喪家之犬。
茍延殘喘著的獵平笑了,盡管嗓子上不斷的流著血,不斷的漏著氣。他還是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動靜笑了出來。
薛白的樣子讓他感覺到了痛快!
讓他感覺到了愉悅!
報復的愉悅!
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