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這次師兄要連累你了……”
樂松真人望著頭頂?shù)睦自疲瑓s是不想躲,實際上也躲不了。
“好個黑山君,這真正的黑山法界,乃是扎根地脈,以三百里黑山為載體,除非將黑山整個毀了,否則根本停不下來……”
“并且……范圍之大,乃是將整個孤竹國都囊括在內(nèi),威力兇猛,更非之前可比……不止死魂,就連生人都要大受影響……”
“掀起如此滔天罪業(yè),老道哪里還能有命在?”
一念至此,兩道白光,卻是飛入道姑懷內(nèi)。
“這兩件氣運(yùn)至寶,就交給師妹了,你沒有動手,又有此鎮(zhèn)壓氣運(yùn),想必還有一線生機(jī),若是逃出生天,切記以保全道統(tǒng)為要,萬勿為我報仇!”
“師兄?!”
聽著這托孤般的話語,女冠兩行清淚就是不由落下。
“走吧!”
樂松真人卻是不欲再說,直接一拂袖,一股龐大而柔和的力量,頓時將女冠推出殿外。
嘩啦!
漫天雷云醞釀的閃電,這時卻是轟然落下,水缸粗細(xì)的雷霆,帶著替天行道的威嚴(yán),打著電閃,火石一般落下,將整個宮殿都化為廢墟。
一絲絲電光,甚至追溯源頭一般,又落到了女冠身上。
蓬!蓬!
幸喜這時,兩件氣運(yùn)至寶上就冒出一蓬白光,將女冠全身守護(hù)。
饒是如此,女冠也是眼前一黑,一口精血直噴而出。
“師兄放心,吾必繼承你的遺志,正一道統(tǒng),必不會在我身上毀了……”
女冠咬著牙,鳳目含淚,卻是不再看那廢墟一眼,飛快離開。
……
“這是……”
剎那間天昏地暗,黑色煙柱沖天而起的場面,卻是讓吳明一行驚呆了。
“法界!這是比之前還要強(qiáng)大數(shù)十倍的法界之力,竟然強(qiáng)行拉扯活人生魂了……”
老道士一把將自己的胡子都扯了下來,卻是顧不得心疼,大驚失色道。
就連他剛才,陰神也是一陣動搖,普通人恐怕……
“還不止于此……”
吳明卻是看到了更多,黑山之中,原本的飛禽走獸,花草樹木,都在這一瞬間仿佛失掉了自己的‘靈性’一般,鳥獸倒地,花木枯萎,一副末日景象。
“果然是強(qiáng)行拉扯生魂的手段……自身修為越高,抵抗力越強(qiáng)么?”
吳明身上清光閃現(xiàn),帶著電芒:“你們?nèi)绾危俊?br />
“還鎮(zhèn)壓得住……”
宮云裳俏臉雪白,似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只是這股拉扯力量,似乎還在不斷增強(qiáng),終究有一日,妾身的陰神恐怕就要直接墜入冥土……”
按照現(xiàn)在這情況,陰神再墜入冥土,可不是之前那么簡單的事情了。
“我……干!黑山君這老魔頭,是要滅世!”
李歲寒整個人卻似快崩潰了:“天吶!我們到底倒了什么血霉?居然會接到這種滅世級別的任務(wù)?”
“應(yīng)當(dāng)不會如此才對……”
吳明沉吟著。
此時此刻,在場的也唯有他才能保持內(nèi)心冷靜,仔細(xì)思考了。
“常理而論,黑臺城隍與黑山君理應(yīng)勢均力敵,最不濟(jì)也可自保,怎會一下就落入如此地步?一定有著什么地方,我沒有發(fā)覺的……”
“嗯?”
靈識掃過全身,一物卻又有著異動。
吳明眉頭一掀,當(dāng)即將它取出,赫然是那道正九品的土地神敕!
此時的土地神敕,得了天道功德,潛移默化,已經(jīng)帶著赤紅之色,卻是神位進(jìn)階之相!
受到外面黑山法界的刺激,一道白色的結(jié)界,就以神位為中心,擴(kuò)張開來。
“嗯?法界之力消失了……”
宮云裳微微一怔,看著吳明手上的東西,瞳孔卻是微微一縮:“神敕?!”
吳明沒有時間去管他們幾個,一道法訣就打入神敕當(dāng)中。
轟!
一圈赤紅光芒升起,神敕化為一圈赤光,如滿月輪,當(dāng)中可見一枚金印,其上一幕幕場景立即浮現(xiàn)而出,俱都是冥土之中,眾鬼魂祈愿誦經(jīng)之景。
“如此多……看來黃惟清、青莽子那幾個做得不錯!”
從場景當(dāng)中,吳明卻也可以看到冥土的變化,比陽世更加恐怖。
法域籠罩之下,唯有強(qiáng)大的鬼神,以及土地神的信徒,還在依靠自身靈焰與誦經(jīng)形成的光幕,堪堪自保,但同樣也是風(fēng)浪當(dāng)中的小漁舟,搖搖欲墜。
“陽世陰間,皆是如此,果然是滅世之劫!”
借著神敕聯(lián)系,吳明的目光,似乎穿過了陰陽隔閡,來到了冥土之中。
……
“黑山無道,當(dāng)討伐之!”
浩浩蕩蕩的騎兵,在黑山鬼國中奔馳,領(lǐng)頭的赫然是青莽子:“要想活下去的,都跟某家一搏!”
“的確如此,黑山君不給活路,就不要怨恨我們造反了……”
一名名鬼神,怒吼著,掙扎著,法界的建立,還有靈焰與陰力的迅速流逝,令他們立即做出了選擇:“吾等愿奉太乙黑水救苦天尊為主,討伐黑山!”
無數(shù)股洪流匯入,剎那間光芒連閃,騎兵數(shù)量更是上萬,連接一片,如一條黑龍般,朝著黑山鬼國的都城直撲而去。
……
“……志心皈命禮,青華長樂界,東極妙嚴(yán)宮。七寶芳騫林,九色蓮花座。萬真環(huán)拱內(nèi)。百億瑞光中,黑水土地尊,應(yīng)化玄元始。浩劫垂慈濟(jì),大千甘露門。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隨機(jī)赴感,誓愿無邊。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號,普渡眾生。億億劫中,度人無量。尋聲赴感,太乙黑水救苦天尊!”
一處小山谷中,密密麻麻的誦經(jīng)聲,引動符文閃爍,形成了一道光幕,封鎖著谷口,也隔絕了法界的汲取之力。
“老師,你真的要去?”
在山谷入口,黃惟清身上光焰滿滿,幾有數(shù)丈,臉上法紋緊密,更帶著堅毅之色:“為仁為義,為百姓求存,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有著此念,他頂上云氣浩蕩,浩然之氣直沖天庭,又大笑三聲,臉上帶著殉道者一般的狂熱,瀟灑而去。
“老師珍重!”
后面幾個書生,都是拜下,兩行清淚直流。
……
陽間,黑臺縣。
衛(wèi)守仁取了一壇金子,牢牢抱在懷里,又讓家生子套了馬車,在官道上行駛。
兩邊景物飛快劃過,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的不安,卻是還在加劇。
這令他立即緊了緊手里的小壇,又搖了搖頭:‘奇怪?我到底緊張何事?外面的乃是三代的家生子,并且只知道我要去青云城,還不知道我要去跑官之事……’
自從得了這祖先饋贈之后,衛(wèi)守仁當(dāng)機(jī)立斷,就要去用金銀打通關(guān)系。
只是,這一路上,他心神卻越發(fā)不能平靜,額頭冷汗更是一滴滴滑落。
“阿虎,還有多久到青云城?”
這時候,終于忍耐不住,直接挑開車簾問著。
“啟稟老爺,再過大半個時辰就到了……”
阿虎人如其名,長得虎頭虎腦,頗為憨厚,又人高馬大,很是有著一把子力氣,更難得的是忠心耿耿。
若非如此,那么多家生子,也輪不到他為家主趕車。
現(xiàn)在聽到主人問話,立即恭敬地問著:“老爺可是要停車休息?”
“不必了……我那座師最重禮節(jié),可不要誤了時辰才好!”
這個實際上不是理由,但為人主者,怎么能在屬下面前露怯?衛(wèi)守仁當(dāng)即說著。
“老爺放心,這條路我走了不下百遍,保管誤不了時辰!”
阿虎憨笑一聲,忽然抬起頭:“這天怎么忽然暗下來了?莫不是要下雨?”
“天?暗下來了?”
衛(wèi)守仁同樣抬頭,就見到一片黑云,從背后的黑臺縣城開始,幾乎是鋪天蓋地般洶涌而來,不到片刻,就將天地盡數(shù)染墨,伸手不見五指。
“老爺,不能走了!”
能見度驟降,阿虎都不敢繼續(xù)趕車,只能將馬車停在路邊,驚疑不定地說著:“這云邪性得很……我長這么大,還從未看過來得如此快的黑云,并且這么黑,又不下雨,莫不是天狗食日了?”
“休得胡言!”
衛(wèi)守仁把臉一板,雖然心里也隱隱認(rèn)可奴仆的這個猜測,但長久以來讀書養(yǎng)氣的功夫,令他還是保持了表面的鎮(zhèn)定:“點起火把……我們……我們……”
正說著,上眼皮卻是越來越重,一種朦朧的睡意,強(qiáng)烈地襲擊而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妖法?邪術(shù)?”
看著旁邊已經(jīng)倒地,憨憨大睡的阿虎,衛(wèi)守仁扶著車廂,臉上卻是被驚疑之色充滿:“何等兇殘的妖孽?竟然能改天換日?”
他也不過比阿虎多撐了片刻,照樣一頭栽倒,人事不知。
后方,黑臺縣城之內(nèi),遮天蔽日的黑暗當(dāng)中,路上橫七豎八地倒著行人,不論男女老少、老幼婦孺,還是文武官吏、販夫走卒,這時盡皆陷入沉睡,甚至,一絲絲三魂七魄,就開始被拉扯出來,沒入冥土。
而在前方,黑暗襲擊之處,一縣連著一縣,也是不斷陷入沉睡當(dāng)中。
濃密的黑煙,甚至直接蓋住了孤竹國的王都,令整個宮廷都是陷入一片死寂。
……
冥土。
“孽報終來……”
衛(wèi)善初身上帶著最后一絲光焰,眸子似乎看到了陽世子孫的現(xiàn)狀,卻是苦笑:“本以為可以逃得黑臺,升遷避難,但現(xiàn)在才知道,天地大劫,無人可逃啊……”
噗!
隨著最后一聲苦笑,他頂上的最后一絲光芒也徹底熄滅,整個人都化為光點散開,徹底地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