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浪翻滾,銀鱗追逐,大群白色的水鳥在渾濁的水面拉出一條條黯淡的倒影。
洶涌澎湃的大河在山丘之間奔騰而過,四周空荒,一縷淡淡的炊煙,三名看不出具體年齡,但想來并不大,約莫十七八歲的青年,穿著一身緊身的衣服,像是凡人中幫派的服飾,臉上是一些干涸的血塊。
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燭山面頰一陣刺痛,他隨手在臉上一抹,就將幾個(gè)血塊碰裂,里面膿膿的黃色汁水流了出來。
他也不在意,就硬生生將血塊徑直撕扯掉,擠干凈里面的濃汁,就著河水就沖洗了個(gè)干凈。
剩下兩個(gè)同伴站起身子,將火堆熄滅,然后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媽的,王疤瘌竟然過河拆橋,想要做掉咱們?nèi)齻(gè),真是見鬼,草,他就不怕。。。!
“他有什么好怕的,咱三個(gè)小泥鰍,殺了也就殺了,還會有人替咱報(bào)仇不成?”
聽著兩個(gè)兄弟的憤恨與無奈,燭山面皮一冷,半張臉從水中抬了上來,白生生的肉就好似掛在面頰上,看上去有些瘆人,他陰森森道:“仗著家中有個(gè)修士么,好了不起。”
修士!
是啊,相對于凡人來說,修士的確好了不起,哪怕只是一個(gè)在修士中螻蟻一般的角色,也可以隨意的捏死他們這種沒有修煉天賦的廢物啊。
沉默!
短暫的沉默,冰涼的河水滾著血液一起滴在地上,空氣中有一股壓抑沉悶的味道,像是一座大山壓在眾人頭頂,讓三人喘不過氣。
“大哥,要不去青云宗?”燭二好像忽地想起了什么,他急促道:“我聽人說,青云宗招收弟子,無論修士,凡人一概收入,且不看資質(zhì),根骨。。。若是能拜入青云宗,那王疤瘌到時(shí)候,還不是任由我三兄弟揉搓。。。!
燭二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這鬼話你也信,不看根骨,資質(zhì),這世間哪有一個(gè)門派招收弟子能不看這個(gè),難不成是招一群廢物去養(yǎng)著不成,何況是青云宗這等高門大派,招收弟子那怕是更加嚴(yán)苛!
此話在理,燭二眼中閃過一抹掙扎之色,卻也頹然的低下腦袋:“這該死的世道,這是不給我們這些凡人一丁點(diǎn)兒活路啊!
良久!
燭山忽然站起身子,陰沉著臉道:“我們?nèi)デ嘣谱!?br />
“大哥!”兄弟二人驚呼。
“空穴來風(fēng),未必?zé)o因。”燭山咬破嘴唇,這話他心底其實(shí)是不信的,但是架不住總是會抱有一絲幻想,萬一是真的呢。
“去看看,也好徹底死了這條心!”燭山這么說道。
三天后!
一個(gè)來往中轉(zhuǎn)的小城,城外不過5里的地方,悄然搭建起了一塊石頭臺子,石頭臺子的正中央樹立著一根百米長的旗子,在空中迎風(fēng)飄展。
周圍密密麻麻圍繞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粗略一看怕不是城中大半的人都出來了,得有上萬人,男男女女以青年和壯年為主,一個(gè)個(gè)神情或好奇,或畏懼的盯著天上那個(gè)浮空的男子。
鴉雀無聲,沒有人說話,只有濃濃的喘氣聲。
杜宇浮在空中,猩紅的瞳幽幽的旋轉(zhuǎn)著,俯瞰著地上一圈圈的人影,眼神復(fù)雜而詭異,沒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修行不重資質(zhì),不看根骨,那就只剩下拿命去拼了。”他喃喃的自語道,臉色卻是越來越冷漠,他看著下面的人冷聲道:“一入我宗,生死無悔,你們可愿意?”
“愿意!”
底下爆發(fā)出一個(gè)雷鳴般的聲音,像是某種怪獸的咆哮聲。
“怎么回事?”遠(yuǎn)處,燭山眼皮子一跳,扭頭猛地望去,瞬間就看到一展繪著“青云”的大旗在空中獵獵作響。
“青云宗?”
三兄弟一副見鬼的表情,接著又是一股聲浪如同海嘯一樣迎面打來。
“修行路上,強(qiáng)者生,弱者罪,沒有憐憫,沒有仁慈,只有前進(jìn)和死亡,你們或許都會化作一灘尸骨,成為別人的一塊墊腳石,連個(gè)墳頭都不會有,如此,你們可還愿意?”
杜宇的聲音像是凍結(jié)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的冷漠,他睜著眸子看著一無所有的空氣,似乎只是在機(jī)械的說著一些話,說給下面的人,也是說給自己聽。
“愿意!”
理智也好,不理智也罷,愚蠢也好,勇氣也可,總之下面的聲潮只有這一句話,哪怕前方荊棘密布,刀山血海,但是在沒有真正看到之前,沒有人覺得自己會是死去的那一個(gè),也或者。。。。。。
這個(gè)殘酷無比的世界中,拿命去博一個(gè)機(jī)會本就是螻蟻的覺悟!
“不看資質(zhì),不重根骨,我可成修士否?”
燭山吞了吞口水,眼中盡是瘋狂,神色也無比的猙獰,他仰著頭大聲的問道。
世界一瞬間,好像突然被按了靜音鍵,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無數(shù)雙眸子都死死的盯著杜宇。
杜宇先是沉默,然后木然的看著下面的人群,目光詭異,既像是在看一群死人,又像是在看昨日的自己。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死亡!”杜宇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句話,他冷笑一聲,聲音清晰無比的傳入每一個(gè)人的耳朵中,“弱肉強(qiáng)食,活下來的人自然可以!”
轟!
像是一道閃電劃開重重迷霧,像是一團(tuán)火炬照亮無盡黑暗,更像是一柄利刃從頭頂直刺而入,穿碎脊椎。。。。
燭山渾似不受控制的顫栗著。
“可以,可以,可以。。。。竟然真的可以。。。。。我可以修煉,可以成為修士,我可以。。。。!
思緒似乎全部凝聚成了一條單行線,只容得下一個(gè)念頭通過,人群陷入亢奮,像是一座壓抑無數(shù)年的火山,下一息就要噴發(fā),或者燒死自己,或者燒死別人。
而如此類似的一幕,正以青云宗為原點(diǎn),在方圓萬里,在零星點(diǎn)點(diǎn)的擴(kuò)散著。。。。。
于是,大地上一條條黑色的好似長蛇一樣的隊(duì)伍,正在從各個(gè)方向,朝著青云宗匯聚而來。。。。
他們成群結(jié)隊(duì);他們義無反顧;他們在到來的路上。。。。他們將掀起一場血色的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