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馬爾大師取出一枚紅色的龍血結晶,飛快的念誦出簡短的咒文,一股龐大的威壓從他身上猛然流露出來。
烏納斯很熟悉,這是龍威——奧馬爾大師在模擬巨龍的氣息。
海中的怪獸感應到這股威壓,游速立即放慢,變得猶豫不決起來。
奧馬爾大師突然怒吼一聲,猶如龍吟,一束熾熱的火焰從他雙手間噴灑而出,船隊與海怪之間的整片海面全被火焰籠罩,大片的海水蒸發(fā)升騰,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濃霧。
海下的怪獸再不猶豫,轉頭追向迪菲亞的艦隊。
危機解除,烏納斯松了一口氣,龍息術加上那聲模擬龍吼,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是他用蠻力無法達成的效果。
顧不上稱贊大法師的威力,烏納斯問道:“這附近有沒有能夠靠岸的地方,那頭海獸隨時可能回轉,我們繼續(xù)待在海上很不安全!
路德答道:“北邊有個荒島可以暫時?,但我們補給不足,待不了幾天!边@趟航程只有一周左右,所以清水和食物也按照這個標準備用,現(xiàn)在儲量接近告罄。
暴風城的混亂也不知道要持續(xù)多久,幾天或幾個月都有可能,烏納斯沉吟道:“眼下先找個地方?,避過海怪再說!
船隊行了半小時,一座光禿禿的黑石小島便出現(xiàn)在前方,眾船拋錨,烏納斯和眾部下齊聚荒島。
八九天不見,所有人看起來都是一臉被海風肆虐過的滄!芾硪淮y民長途航行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任務。
“大家辛苦了,但我們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目前,迪菲亞和城中守軍正在僵持……”
烏納斯將這兩天的戰(zhàn)況詳細道出,當聽說城中貴族被范克里夫屠戮一空,并且迪菲亞已經(jīng)占據(jù)要塞,眾人尤為震驚,好在在場的沒有人是貴族出身,也無人與被殺的貴族有親戚關系。
只有路德和哈特這兩個暴風國人較為著急,“讓迪菲亞統(tǒng)治暴風城將是前所未有的災難,我請求大人帶領我們助守軍一臂之力。”
“這個當然,”烏納斯先答應著再說,“但別忘了我們此行最重要的目標——女伯爵目前為止還沒有現(xiàn)身,我懷疑攻擊迪菲亞艦隊的娜迦部族和那頭海怪都是她招來的!
暴風城與海中異族從來都是敵對關系,娜迦不可能是守軍求來的援軍,如此巧合的出現(xiàn)必有蹊蹺。
暗夜精靈善解人意的替圣騎士補充道:“也就是說現(xiàn)在還要靠黑龍對付迪菲亞!
“夜月說的沒錯,娜迦來襲之前,城中的反抗力量早已開始聯(lián)動,必然是黑龍在暗處謀劃,她在暴風城經(jīng)營這么久,不可能輕易放棄,我們只需要坐視他們相斗就行!
火葉擔憂道:“黑龍詭計多端,萬一她打敗了迪菲亞,聲勢大熾,我們更難對她動手。”
“不需要擔心這個,”奧馬爾大師摸著胡子,自信道:“船上這幾天我進一步完善了法術,只要她出現(xiàn)在我的施法范圍,我就能立刻破除她的變形咒,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現(xiàn)出原身。”
黑龍一族是龍族乃至世界公敵,任她威信多高,打回原形直接完蛋。
“那么,我們的任務就是為大師創(chuàng)造機會,”烏納斯拍拍手,下令道:“路德、哈特和帕費曼留守,其他人跟我上矮人戰(zhàn)艦,我們去港口外圍觀戰(zhàn)!
矮人戰(zhàn)艦速度最快,進退無慮,小島距港口不遠,只要發(fā)出信號,留守的路德等人也可以隨時照應,所以大家都沒有異議,很快行動起來。
……
暴風城貿易區(qū)的銀行是這個區(qū)域最富有、也最堅固的建筑,此時地下最深層的一間寶庫中,原本擺放整齊的金磚像廢鐵般被清掃在墻邊,給寶庫中央留出一片空間,那位比黃金更貴重的人正躺在幾層臨時鋪就的地毯上。
“有勞費爾先生了!
“哪里,這本就是您租用的私人寶庫!便y行經(jīng)理費爾打開保險門后,點頭哈腰的退下,給幾位大人物讓路。
女伯爵帶著身后白發(fā)白須的清鑠老者和身形矯健的中年人進入寶庫,抬手道:“埃爾南大師,肖爾爵士,請!
老者及中年人急步走上前,仔細辨認躺在地上的人類,不由都露出狂喜的神色。
紫袍老者立即施法檢測,然后道:“確認是陛下無疑,但他的身體很虛弱,短期恐怕無法醒過來!
肖爾怒道:“陛下被綁架這么久,必然受到異族非人的虐待,我立即派人去請大主教,一定要讓陛下康復。”
女伯爵道:“大教堂被迪菲亞圍困,消息不通,莫非肖爾爵士不知道?”
“不要小看軍情七處的渠道,普瑞斯托閣下,我自然有辦法將消息傳進去,國王陛下在此,銀獅騎士團會出動的,”這位情報頭子目中閃著冷光,“倒是您召集的那些傭兵該出些真力氣了,否則您的金子豈不是白費了?”
肖爾掃視著寶庫中成堆的金磚,面露不愉,女伯爵貪污行賄、搜刮民脂民膏的情報堆滿了他的案頭,如今看來她斂財?shù)氖侄沃粫訍毫樱徊贿^她在議院擁簇眾多,貴族們同流合污,即便證據(jù)確鑿,也無人有能力扳倒她。
“是嗎?”黑龍公主也沒有好臉色,她用金錢和暫時的暴力壓服眾傭兵,但在進攻迪菲亞的防線稍稍受挫后,傭兵們就開始消極怠工,“我還以為爵士大人要帶著您的刺客團沖進教堂,把大主教請過來呢?”
刺客團只有五十余人,正面戰(zhàn)場毫無發(fā)揮的余地,肖爾自昨晚到現(xiàn)在始終只能暗中潛伏,偷偷襲殺了幾個盜賊小頭目,幾乎寸功未立,十分憋氣。
“好了,兩位不要再作意氣之爭,”埃爾南大法師揮揮手,“當務之急,是如何打敗迪菲亞的敗類!
“我請兩位來此正是這個目的,只要我們合力,范克里夫必然授首!”
女伯爵本不打算過早暴露自己贖回瓦里安的事實——這個溫順人格畢竟不是本人,貿然給外人接觸有暴露的風險,法師院長和軍情七處的頭子都是狡猾如狐的人物,萬一抓住漏洞,心血就白費了。
但沒多久前,港口方向突然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龍族氣息,令她感覺一陣心神不安,為免再出現(xiàn)變故,只有先將國王弄暈,提前展示出來,法師院和軍情七處才會為她所用。
“開弓!開炮!開火!”
范克里夫睜著血紅的眼睛,有些失態(tài)的怒吼著,將手中的寬刃指向海面上涌動的逃兵。
箭雨和炮彈飛蝗般落入海面的戰(zhàn)場,全部瞄準自己人,血花連綿成片,瞬間將港口的海面染紅。
混著大量血肉的海水對貝希摩斯來說猶如甘泉,它猛力擺動著巨尾,將自己龐大的身軀隱藏在掀起的巨浪下,大肆喝血吃肉。
半小時之前,追擊商船的九艘戰(zhàn)艦還沒來得及逃入港內,海怪便追上來,拖住了他們。
留守的十一艘戰(zhàn)艦迅速開上去接應,兩邊船隊仍然以最快的速度用鐵鏈結為一體。
艦隊和海怪在港口外進行一場生死拔河賽,貝希摩斯最擅長的就是用蠻力將船只整個拖入海底,然后愜意的享用美餐。
但這次卻撞上鐵板,一兩艘它可以輕松對付,與二十艘滿載的戰(zhàn)艦角力,它不可能贏得比賽。
迪菲亞艦隊同樣難以取勝,經(jīng)歷了一晚的炮擊港口,再加上與娜迦一戰(zhàn)后,他們彈藥嚴重不足,貝希摩斯?jié)撊胨,有海水的保護,魚槍和炮彈也奈何不了皮糙肉厚的它。
而且與這只野獸戰(zhàn)斗毫無意義,無論輸贏都會損失慘重,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戰(zhàn)艦只是盡量防御,期望能驅走它。
貝希摩斯拔河失敗,仍不甘心放棄嘴邊的美食,它在水底瘋狂攪動風浪,艦隊所處的海面猶如颶風來臨,海水變作最可怕的武器,瘋狂撞擊各船。
盜賊們連忙拋下幾張獵鯨巨網(wǎng)和剩余所有水雷,水雷只能讓怪獸受點小傷,但兩張巨網(wǎng)纏住了它,貝希摩斯頓時四肢受制,煩不勝煩,眼看就要黔驢技窮。
可是轉機突然出現(xiàn),一艘船毫無預兆的傾斜了——這是艘被娜迦損傷最嚴重的戰(zhàn)艦,臨時修補后,在巨浪中支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堵住船底大洞的木板松動,海水洶涌而入。
猶如推倒多米諾骨牌,好幾艘臨時修補的戰(zhàn)艦開始出現(xiàn)問題,巨量的海水涌入船中,根本沒有挽救的希望。
完好的其他船只能壯士斷腕,砍斷與破船連接的鎖鏈,五六艘破損的戰(zhàn)艦就這么被拋棄,很快就會成為海怪口中的犧牲品。
慌亂與絕望中,有船長帶頭跳海逃生,大批水手也跟著紛紛跳水游向港口。
岸上觀戰(zhàn)的范克里夫頓時大怒,他不可能當面容忍逃兵,特別是拋下他寶貝戰(zhàn)艦逃命的蠢貨們,于是下令射殺。
冷血無情的殺戮命令暫時止住了艦隊的潰敗之勢,沒有人再敢跳船,貝希摩斯像拆玩具一樣,被拋棄的幾艘破損戰(zhàn)船接連在它的巨角、利爪和長尾下解體,船上的人不是當場死亡就是落入水中,成為怪獸的口中之食。
趁著貝希摩斯大快朵頤的時機,范克里夫下令剩余的艦隊停止攻擊,向碼頭的船塢撤退,在他寒冰一樣冷酷的心中,盼望這頭海怪吃飽了尸體自行離去。
貝希摩斯沒有阻止艦隊的行動,上百具漂浮的尸體和數(shù)倍于此的落水者足夠它忙活好一陣子了。
剩余的十四艘戰(zhàn)艦連忙逃回碼頭,岸上的炮臺及碼頭的防御設施能夠提供一些保護,范克里夫剛松一口氣,一名氣喘吁吁的親衛(wèi)便帶來了更危急的情報:
大教堂的護教騎士團突然出擊,幾乎就要突圍而出,與此同時,貿易區(qū)的城衛(wèi)軍和眾傭兵團也對連接教堂區(qū)的石橋發(fā)動猛攻,這次他們得到大隊法師的援助,橋頭堡岌岌可危。
如果這座橋丟失,城衛(wèi)軍和傭兵團進入教堂區(qū)為騎士團解圍,雙方再合兵一處,截斷通向矮人區(qū)的后路,范克里夫就被困在港口無法動彈。
盜賊之王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攻守這么快便出現(xiàn)易轉,超出了他的預料,思緒一時有些紛亂,但他不會坐以待斃。
“舊城區(qū)的攻勢取消,凡妮莎,那邊的精銳全交由你調遣,去把他們帶過來,一定要給我剿滅大教堂的騎士團,巴基爾,現(xiàn)在我手邊的精銳全交給你,立即去石橋督戰(zhàn),務必擊退敵人的這次攻勢!”
忠心的女兒和副手都點頭聽令,范克里夫揮手讓凡妮莎盡快離開,大聲對身邊的盜賊頭目們道:“包括火槍隊,各營全部隨巴基爾副首去石橋防守,各位,勝敗在此一舉!”
火槍隊同樣是他的命根子,三百人全部配備最新式的鐵爐堡連發(fā)火槍,一直充當他的近衛(wèi)。
連這支隊伍都派出去了,頭目們立即知道首領下了很大決心,不敢再有異議,很快帶著各自人馬離開。
人頭涌涌而去,范克里夫身邊為之一空,只剩幾個貼身保鏢和一隊親衛(wèi)兵,當然,還有形同被軟禁的老元帥和索菲婭。
范克里夫對身邊的一名黑袍者使了個眼色,黑袍保鏢不動聲色的施法放出兩道黑光,毫無防備的的老元帥和索菲婭被準確命中,應聲軟倒在地。
“元帥大人和少校女士先受點委屈,之后我再向您賠罪!
范克里夫此時身邊護衛(wèi)空虛,失去了從容的態(tài)度,為免兩人搗亂,只能把軟禁變作“硬禁”。
溫德索爾和索菲婭被那道虛弱詛咒抽空力氣,連舌頭都變得軟綿綿,咒罵的語句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只能任由幾名盜賊將兩人捆起來丟在后方的一間倉庫中。
范克里夫留下幾個盜賊看守,帶著剩余的人趕上碼頭,親自指揮艦隊的防守。
貝希摩斯已經(jīng)吞掉所有可見的浮尸,但仍不滿足,像它這樣的巨型海怪可以數(shù)月不進食,但只要胃口一開,每次都需要巨量的血肉才能吃飽。
拼命往岸邊游的落水者們是它下一個目標,雖然身軀龐大,但貝希摩斯游泳的速度一點也不遜色于人類,落在后面的盜賊像米粒般被一個接一個吞吃掉。
岸上的范克里夫皺起眉頭,游速最快的一批落水者距離碼頭已經(jīng)不足三百米,這樣下去海怪會被引過來。
這些人不是之前的逃兵,而是船被毀后九死一生游回來的,范克里夫猶豫了一下,第二次下達了冷酷的命令:射殺!
為了避免戰(zhàn)艦的損失,只能用這些人的肉喂飽那只海怪,在盜賊之王眼中,犧牲這點人命不足為惜。
稀稀落落的炮彈和弓箭聲同時響起,海面上再次綻放出十幾朵血花,但這遠遠不夠,落水者足有三四百。
第二輪齊射更加稀落——本就彈藥不足,還得射殺自己人,迪菲亞的船長們對會首的命令產生抗拒,開始消極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