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陽只是個小孩子,就算因為“那個人”而對她有怨氣,也沒有本事設(shè)這么大一個局來陷害她,何況還將自己也搭進去了?纯丛趫龅钠渌,付明悅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對方著實很聰明,竟然買通了賢妃和陳容華這兩個“后宮中立派”,兩人與她素?zé)o仇怨,任誰也覺得她們根本沒有理由冤枉她。
“皇上,寧陽公主是您的親生女兒,您就算不相信奴婢,也應(yīng)該信她。”她唯有先從寧陽身上找突破口。
皇帝的臉色更是難看:“她自己都承認了,你還想替她脫罪?”
什么?!付明悅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子虛烏有的事,寧陽為什么要承認?難道說真正的主謀是她在意的那個人,事情敗露,她為了保護那個人所以栽贓給她?
“殿下,你……你可知這是死罪?”她問道。
上次秦政造反,因為祁天佑及時投降,交出了兵權(quán),皇帝才饒過他們的死罪。若是他們賊心不死,皇帝決不會再手下留情。憑付明悅對皇帝的了解,親生兒女跟穩(wěn)固皇權(quán)比起來,皇帝一定會選擇穩(wěn)固皇權(quán),更何況這對兒女本就是動搖皇權(quán)的罪魁禍首。
寧陽再沒有白天的咄咄逼人,一張精致的小臉蒼白得可怕,聽到付明悅的問話,并不回答,只輕微的點了一下頭。
付明悅頓時像被冷水澆透,渾身冰涼,寧陽既然認罪,她的冤屈便更加難以洗脫。
她在后宮并無可交心之人,跟她關(guān)系比較“親密”的只有秦放。但秦放本就是利用她,如今她被污謀反,對他已無利用價值,說不定還會牽連到他,他自然不可能趕來相救。
這一刻,她深深體會到孤軍奮戰(zhàn)的凄涼。
“明悅,念在你伺候了朕兩年的份上,朕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將政兒的陰謀一五一十講出來,朕可以考慮免你一死。”
付明悅苦笑,她能說什么?皇帝心中已經(jīng)給她定了罪,她的任何辯解在他眼里都不過是冥頑不靈的狡辯罷了。如果是在以前,她還會存一絲希望,或許皇帝會因為她與瓊妃的那一點相似之處,舍不得對她下手。但如今瓊妃已與他冰釋前嫌,她這個替代品已沒有存在的必要。
她心中突然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是皇帝因為要再寵瓊妃,所以殺她滅口?畢竟她的存在會讓他與瓊妃起隔閡,在迎瓊妃回來之前除掉她,再正常不過。
青玉和尚語都是御前的人,她從未得罪過她們,實在想不通她們?yōu)楹我o她扣上謀反這么大一頂帽子。但若說是皇帝安排的,一切就變得合情合理了。
“明悅,這后宮之中,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越快!彼肫鸹实墼(jīng)對她說過的話,如果他想要她死,那她就真的連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難道今日就要冤死在這里嗎?她已經(jīng)扳倒了祁貴妃和秦政,又讓皇帝對瓊妃消了誤會,對付肖淑妃和秦放的計劃也在實施當中,怎能就此放棄?無論形勢多么惡劣,她都要為自己爭取!
“皇上,奴婢不知瀝王有何陰謀,也不知為何這么多人要陷害奴婢,奴婢什么也沒做過,請皇上相信奴婢!
不認罪不一定會有活路,但認罪就必死無疑,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這個時候決不能認罪。
“付姑姑真是見了棺材也不肯掉淚!辟t妃譏諷道,“皇上給了你將功贖罪的機會,你不好好把握,簡直是自尋死路!
“奴婢一直以為賢妃娘娘的賢字是賢良之意,萬萬沒想到娘娘也能做出這種栽贓陷害的事來,可見人不可貌相!备睹鲪偡瘩g。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造反是滅九族的大罪,你若是執(zhí)迷不悟,唯有讓你的九族陪葬了!辟t妃威脅。
“奴婢造反,是賢妃娘娘親眼所見嗎?那娘娘為何不及時阻止,非要等到奴婢將書信傳遞過后再向皇上舉報,娘娘這是安的什么心?”
“你……”賢妃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能沉得住氣,如此思路清晰的反駁,一時竟有些語塞。
“請問娘娘,這些書信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
“自然是在你的房間!
“娘娘倒是挺‘閑’,沒事跑去奴婢的房間瞎逛!
“是青玉和尚語說你夜里經(jīng)常不在房里睡覺,朕才讓搜的,結(jié)果不但搜出了書信,還有這一身太監(jiān)服。”皇帝終究做不到對她太過冷血,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
付明悅心中又升起希望,只要不是皇帝想殺她,她就還有機會。她將太監(jiān)服和書信拿過來仔細查看,心里更有底了。這套太監(jiān)服根本就不是她去清溪宮所穿的那套,她的那套一直放在房梁上,看來陷害她的人并不知道她會武,所以壓根兒沒想到她會將衣服放在那里。
至于發(fā)現(xiàn)她晚上不在房里更是信口開河,她每次出門之前都會在門口拉一條細線,細線一端連著一包面粉,只要有人進屋,一定會碰到細線繼而撒下粉末?墒沁@么多次從未發(fā)生過,可見根本沒有人進去查探。青玉和尚語這是不做調(diào)查純粹誣陷,檔次也太低了。
而那幾封書信,寫的都是皇帝的行蹤,她是御前的人,要知道這些很容易,書信看起來并沒有可疑的地方。但對方忽略了一點,皇帝之前曾帶夏霖去了一趟太廟,以致早朝遲到了半個時辰,書信上卻寫著一切如常。
假的就是假的,越是多管齊下,越是會出現(xiàn)疏漏。
“皇上,青玉尚語和賢妃娘娘、容華主子都說奴婢造反,奴婢覺得冤枉,可以問她們幾個問題嗎?”
“你問吧。”皇帝點頭。
付明悅看著青玉和尚語:“你們發(fā)現(xiàn)我晚上并沒有呆在房里,所以懷疑我去了冷宮見貴妃娘娘,然后替她和瀝王傳遞信息,再將瀝王的消息傳到宮外,對不對?”
兩人正要回答,付明悅厲聲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你們要想好了再說,不要前言不搭后語,到時候皇上治你們一個欺君之罪,你們想想自己有幾顆腦袋!”
“付姑姑身負重大嫌疑,還能如此理直氣壯,這做戲的本事也是一流。”賢妃冷笑。
付明悅沒有理她,而是盯著青玉和尚語,等她們回答。
兩人對望了一眼,答道:“是。”
“你們同時發(fā)現(xiàn)我不在房內(nèi),同時猜測我去了冷宮?你們何時如此心有靈犀了?”
兩人被問得一僵,青玉先回過神來,說道:“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因為擔心你,所以告訴了尚語!
“然后你們就一路跟蹤我?不然怎么知道我究竟去了何處?冷宮離這里路途遙遠,請問你們是如何躲過巡邏的御林軍的?難道你們都是武林高手不成?既然有這等本事,為何不當場將我抓住,直接交給御林軍處置?”
一席話問得兩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既然你能躲開御林軍,她們跟著你,自然也能躲開!辟t妃趕緊說道。
付明悅轉(zhuǎn)向皇帝:“皇上,若奴婢能躲開那么多御林軍,又怎會被人跟蹤而毫無所覺?再說了,奴婢為何要將從貴妃娘娘那里得到的消息告知寧陽公主,而不是直接與瀝王聯(lián)系?寧陽公主只不過是個十歲的孩童罷了,難道還會比奴婢做事更穩(wěn)妥?”
“或許瀝王對你還有戒心,所以需要寧陽做中間人。”賢妃又道。
“娘娘這話奴婢更不明白了,既然瀝王對奴婢有戒心,那直接讓寧陽公主傳遞消息不就行了?為何要讓貴妃娘娘傳給奴婢,奴婢再傳給公主,公主再傳給瀝王?若是娘娘你要造反,你會多此一舉要一個外人涉入其中,增加暴露自己的風(fēng)險嗎?”付明悅換一口氣,接著道,“再說了,如果這些書信真是奴婢所寫,而奴婢今日又見過公主,那書信為何沒有交到瀝王手中,反而在奴婢房里搜出來呢?”
賢妃有些色變,強撐道:“今日你與寧陽起了爭執(zhí),大概是時機不對,所以才沒能將書信交給她。”
“娘娘左一個或許,又一個大概,既然都是你的猜測,憑什么就認定奴婢有罪?而且書信和衣服都是青玉尚語起疑后皇上派人搜出來的,那賢妃娘娘和容華主子事先應(yīng)該并不知情,為何就一口咬定是奴婢所為?”
“本宮和陳容華見到你與寧陽鬼鬼祟祟密謀,寧陽今日下午又去了安樂宮見瀝王,所以才懷疑你!
“瀝王被圈禁,寧陽公主要見他也得向皇上請旨,否則根本不能踏入宮門一步,但是從剛才的問話來看,皇上顯然并不知情。娘娘想要污蔑奴婢與公主,也得有點常識才行。而且娘娘親口說道,今日我與公主有爭執(zhí),難道娘娘是因為我們起了爭執(zhí),才覺得我會與她勾結(jié)?請問這兩件事有什么因果關(guān)系?”
賢妃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顯然沒料到付明悅竟如此能言善辯,駁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付明悅拿起一封書信,對皇帝道:“皇上,您真的覺得這些書信都出自奴婢之手嗎?”
她的拇指貌似無意的按在某處,正好就是皇帝去太廟,卻寫著“一切如!钡哪且恍。如果她真是奸細,就算不知道皇帝是去太廟,但他半夜離開寢宮大為可疑,決不可能“一切如常”。
賢妃雖然不知道書信有哪里不對,但見到皇帝的神色,知道的確出了紕漏,趕緊向青玉遞眼色。若付明悅因此便洗刷了冤屈,她們精心布置的這一切可就要泡湯了。
“皇上,不管剛才說的那些事是否冤枉了付姑姑,但她與瀝王勾結(jié)卻是真有其事,他們……很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付明悅只覺得氣沖腦門,恨不得撲過去撕爛她那張嘴,如今后宮都在傳她和慶王有曖昧,青玉竟又給她加上一條勾.搭瀝王的罪名。當她是香餑餑嗎?王爺們一個個排著隊前赴后繼!
“皇上你看,她的臉都紅了,顯然是因為被奴婢揭穿了奸.情!
連“奸.情”兩個字都說出來了,他們?yōu)榱讼莺λ真是不折手段。付明悅努力將怒火壓下,問道:“是你親眼所見我與瀝王有不正當關(guān)系?我們就算行茍且之事,難道還會當著你的面不成?”
青玉道:“你們昨晚在安樂宮外的荷塘邊親熱,我跟蹤你的時候親眼看到的。”
“安樂宮有御林軍把守,瀝王他如何能夠出來?何況昨夜下雪,我們就算再心急,也不會在雪地里玉帛相見!”
“瀝王有武功,要偷偷出來又不是不可能。至于你們?yōu)楹螘蔷椭挥心銈冏约褐懒!?br />
付明悅咬牙道:“既是你親眼所見,麻煩你將當時的情景當著皇上的面詳細講述一遍!
“這種事我如何能夠說出口?付姑姑你不顧禮義廉恥,我卻還要臉面!”
“你如果真懂禮義廉恥,又怎會偷看人家親熱?既然看了,現(xiàn)在又裝什么純潔?”
“你!”青玉轉(zhuǎn)向皇帝,委屈道,“皇上……”
皇帝皺起了眉頭,付明悅趁他開口之前說道:“皇上,奴婢沒做過那種事,不能讓她冤枉了,她如果說不出來,就是故意污蔑奴婢,求皇上治她的罪!”
“青玉,你說吧!被实鄯愿赖。
青玉無奈,只得胡編道:“奴婢當時躲在一旁,見到瀝王他……他脫了付姑姑的衣衫,一雙手在她身上亂摸……”
“我當時脫光了嗎?”付明悅問道。
“……”
“回答我的問題!”
“自然脫光了!鼻嘤駨娮鲦(zhèn)定回答道。
“皇上,她撒謊!”付明悅立刻道,“奴婢前晚便來了月事,怎么可能與瀝王親熱?更別提脫光了衣服!
“你胡說,你的月事應(yīng)該是每月的初十來,最晚十五結(jié)束,從未有過變化。”青玉立刻反駁。
“真難為你把這些都查得很清楚,只可惜這次你卻冤枉不了我。昨日我將月事帶送去尚服局清洗的時候,尚服局是有記錄的,只需一查便可知真?zhèn)!备睹鲪偫湫Α?br />
她的月事向來不準,青玉說的那個時間應(yīng)該是原來那個付明悅的。她來到這個時空后,心里對每個人都存著戒備,與御前的人也只是泛泛之交,自然不可能將月事這么*的事告訴青玉,沒想到這份謹慎在關(guān)鍵時刻救了自己一把。
“父皇,付姑姑并未與母妃接觸過,她只與皇兄一人來往。兒臣之前多次向父皇請旨去見皇兄,便是幫她與皇兄傳遞消息。”一直沉默的寧陽突然開口。
付明悅不敢相信的望著她,自己好不容易才能洗去嫌疑,卻被她一句話又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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