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照安回到自己的住處,正坐在門口鞋凳上解鞋帶,就接到電話,又被秦山接到了唐果果家里。
室內(nèi)依舊暖意洋洋,但是高勖在家,阿九和秦山都暫時留宿,周廣陵也偶爾小憩,加上幾天沒有人員來清理,衣服、物品隨處擺放,稍顯狼藉。
王照安被領(lǐng)進棋牌室,發(fā)現(xiàn)進門右手邊多了一面大柜子,格子里林林總總放著各種桌游,中文的外文的擺了滿墻。她望過在場的其他人,簡單致意,又轉(zhuǎn)頭問唐果果:“你這是準備開桌游室么?”
唐果果咳了一聲,“甜甜和阿璇說好了一起過年的,我就提前把玩的準備好嘛。結(jié)果阿璇還是要回老家,甜甜待了兩天就開始無聊,一個人跑非洲去了!彼贿呎f著就拉王照安坐在牌桌前,“來,教你打麻將!”
周廣陵正翹著腿坐在牌桌一側(cè)。他的頭發(fā)沒有好好梳過,眼鏡也不戴,穿一身家居服,嘴里叼著煙,見王照安坐到對面,才要瞧不瞧地朝她抬了抬眼皮。
王照安避過他的目光,向他的肩膀點一點頭,又對唐果果笑著求饒:“過年才放了血,別帶我玩錢了!
“那就不玩錢!
王照安理牌的速度趕不上抓牌的速度,叁個人等她就等了一分鐘。
高勖坐上家,秦山坐下家,唐果果和王照安擠在一張椅子里。
唐果果先玩一局,一邊出牌一邊給王照安解釋。
王照安看著覺得不難,然而自己一上手卻發(fā)現(xiàn)哪一張牌都想囤在手里,舍不得扔。囤到最后,要么把即將能和的牌拆了對子,要么下轎時機太晚,等的那張牌早就被別人丟光了。
來來回回,王照安越玩越?jīng)]耐心。
“你怎么拆這個!”
“留著呀!”
“碰!”
左右兩家加上唐果果操碎了心也沒辦法讓她和一局,而周廣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懶得記牌,想放水都不知道她缺哪張牌。一桌人只好等她憑著運氣和了一把自摸,方才把牌局散掉,改玩21點。
秦山嚷嚷著餓,唐果果笑了他一句就下樓做飯去,王照安也跟著一起。
王照安剛把藍色布圍裙圍在身上,唐果果那邊已經(jīng)把蔬菜放進自動清洗槽,完成了她唯一能做的幫廚工作。
“菜都不用我洗了?我還能干什么?”
唐果果看過了王照安切出的小指粗細的土豆絲以后,笑著嫌棄她影響自己發(fā)揮,只讓她坐在中島聊天解悶。
“棋牌室那么多桌游,你都會玩么?”王照安扯了一張餐巾紙,沒什么意識地撕成一條一條。
“我在大學(xué)可是桌游協(xié)會的。”唐果果撬開一罐番茄倒進鍋里,“跟同門一起出去調(diào)查,晚上整理完材料,湊在賓館房間玩幾局桌游,打發(fā)時間嘛!
“江教授帶過你們的田野調(diào)查嗎?”
“哪個江教授?”
“江春年啊。社會學(xué)院不就這一個姓江的……”
“噢……”唐果果笑了一聲,“跟老高他們待久了,提起學(xué)校像上輩子一樣!
王照安眸光有一剎黯然,又說道:“我有個同學(xué)也是讀社會學(xué),他跟我提過江教授的研究方向,挺有意思的。我記得你說過,你之前做的也是這個方向,所以就想起來了!
唐果果專心添著調(diào)料,“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導(dǎo)師姓趙,院里就她一個做性社會學(xué)的!
“那江教授風(fēng)評怎么樣?有個學(xué)妹想考他的研究生,找我來問,我都不清楚,也不好意思再問那個誰!
“咳,本來就顧著自己一畝叁分地,而且我都退學(xué)了,哪知道這個。”唐果果回答得漫不經(jīng)心,說完又將抽油煙機調(diào)到更高一檔。
“好吧……”王照安說,“你們院‘家大業(yè)大’,是不一定能把教授認全!
閑坐了近一個小時,王照安看著唐果果一個人利索地完成了六人份的晚飯,絲毫搭不上手。只有在飯菜都出鍋后才有幫忙端盤子的機會。
“吃飯啦!”
唐果果千呼萬喚,終于把人從牌桌上都叫了下來。高勖一屁股坐在唐果果身邊的位置上,王照安從廚房拿餐具回來正好看到,愣了兩秒,不知道自己還能坐哪。
她從加入聚會開始就沒有自在過。周廣陵沒明確說過兩人的關(guān)系,今天在場的人看起來都在他的小圈子里,讓她覺得自己和唐果果類似?墒窃谂谱郎纤植惶硭趾孟袼皇翘乒呐笥,和他毫不相干。
“哎,你坐那去!”唐果果把高勖趕到對面,把位置給王照安讓了出來。
然而六個人坐一張餐桌上,還是讓王照安左右為難。她在周廣陵對面,而阿九自覺地坐在了周廣陵同側(cè),她只要抬頭就難免瞟到他身上。
兩人的目光偶爾相碰,彼此都很尷尬。
阿九對周廣陵的脾氣一清二楚,自從發(fā)現(xiàn)他對王照安變了態(tài)度,阿九就極力避免和她扯上任何關(guān)系,生怕他哪一時不痛快,要拿自己撒筏子。
王照安也很心虛:周廣陵平視著看不到阿九的臉色,卻能輕易看到她的。
不過周廣陵像看不見她一般,只顧著和高勖、秦山、果果他們說笑。
王照安一邊聽著他們說著她半懂不懂的事情,一邊悶頭夾著面前的一碟涼拌小菜。每次只夾一絲,卻用這一點點菜來下好幾口飯,保證自己在有飯有菜的狀態(tài)下持續(xù)咀嚼。
直到大家快吃飽時,唐果果無意夾了一筷子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些猶豫地說:“安安……”
“啊?”
“你這么喜歡這道菜?”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呃——”
王照安還沒反應(yīng)過來要怎么回答,唐果果面色復(fù)雜地開口說道:“這個菜——我忘了放鹽!
王照安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但這是最近的菜,所以湊合著一直吃。她沒想到果果會這么直白地點出來,一時手足無措,眼神在席間飄了一圈。周廣陵輕輕翻了個白眼,嘴角撇著。阿九面無表情,掃光碗里的最后一小團米。高勖和秦山根本不加遮攔,大聲地笑。
“沒事、沒事…不放鹽也挺好吃的…”
王照安用力往回圓,尷尬直到她幫唐果果將餐廳收拾干凈都沒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