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路邊停下來。王照安還在呆坐著,胳膊肘拄在膝蓋上,手掌托著臉頰,從盛夏酒店出來后,不知不覺又在外面混了一個多小時。她覺得心思亂,想要借著視野開闊的地方散散心,好好捋一捋;氐郊依,逼仄的空間只會讓她徒增焦慮。
“看來今晚的安排沒有讓王小姐盡興,所以還不肯回家。”
王照安驚恐地回過頭,周廣陵從車上下來,雙手系著西服扣子向她走過來。路燈在他身后,背光的他臉上是什么表情,她看不清楚。
看到周廣陵,王照安又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她都自身難保了,剛才還有心情共情別人。
“是在等我么?”他問。
她猛地站起來,一陣頭暈,盡力穩(wěn)住自己不向后倒去。
大齊跟在周廣陵身后幾步遠,也在盯著她。她心里開始害怕。他說過不殺她,可是他的話怎么能信呢。
王照安不是沒想過死,甚至在很多年前就想過。但是她害怕痛苦,害怕高墜后粉身碎骨,害怕溺水后的窒息感,害怕服藥后胃里的燒灼。況且媽媽只有她一個孩子,如果她死了,媽媽身邊就只有王寬正。她根本不相信王寬正有多可依靠。她想要好好活下去,給媽媽養(yǎng)老。
周廣陵一步步逼近,在離她兩步的地方站住。大概是因為今天的事務繁雜,又受了葉秋實的數落,周廣陵忽然覺得很沒意思,不想再跟眼前這個人耗下去。太沒意思了,不如今天就結束吧。他只要看著她崩潰,看她大哭著讓自己不要再折磨她,然后毅然決然也好,慌不擇路也罷,就這樣墜進青石江。
他想要的就只有這些。
可是王照安為什么不哭呢。她應該哭的,她應該泣不成聲,精神錯亂,說自己不干凈了,活不下去了。可是她為什么還站在他面前?她標榜的教養(yǎng)和道德呢?
周廣陵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從這跳下去,以后就清凈了;蛘呋厝ダ^續(xù)被肏,你自己選吧。”
他的話說得露骨,但王照安不去理會這是他本來的說話習慣或是故意激她去死。她不假思索,抬腿邁過臺階,站到濱江路上。
果然和王寬正那個老東西是一家子,遺傳的虛偽。王照安不僅虛偽,還很狡猾。她很喜歡給自己留余地。她打心底里怕死,但并不會說“只要你讓我活著,什么都愿意做”之類的話,交代她的底線,雖然他有八分看得很清楚。同樣,幾次的折磨,無論用什么招數,她也不會口不擇言,說讓她去死。
她的每一句話都是想過了再出口,不然寧愿用沉默來回復。年紀輕輕,又沒有在社會上打拼過多久,為什么會這么狡猾,周廣陵想著,只能將其歸因為她天性里的壞。
他心里騰起一股火,揪住王照安的衣領帶進車里。“大齊,回去!”
街邊的路燈飛速后退,看起來像一條熒光彩帶。
周廣陵伸手去掀王照安的裙擺,她扭動著掙扎。
“嘖,連內褲都不穿了。”周廣陵笑她喬張做致,“看來你對新角色適應得很好。而且也知道今晚會遇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