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梧應(yīng)聲就直接在廚房忙碌了起來,跟秋音桐相識這么久,她大概了解對方的口味和喜好,不需要多糾結(jié)就輕松備好了菜。
她輕觸手機看了眼,在時間的分秒跳到整數(shù)時,電梯到達頂樓的“!甭暰蛷膶挸ǖ淖呃葌髁诉M來,緊跟著就是高跟鞋踩過大理石地磚的清脆聲響,愈來愈近。
陶青梧來不及摘圍裙,清洗過沾著菜葉的雙手后急忙就出去迎。
秋音桐今日的穿搭很是職場,米白色套裝的腰間系了條同色系的腰帶,將腰身勾勒得尤為修長勻稱,腳上的那雙高跟鞋足有七厘米高,步伐卻邁得又穩(wěn)又利索。
剛剛的那通電話,她聽不出秋音桐的語氣,對她的態(tài)度更是摸不透。
這會兒她站在原地,難免會有些局促,還是在對方那雙纖嫩的雙手挽上她時才稍稍輕松了些許。
秋音桐面上雖笑著,但語氣還是帶了點怒意,“你終于想起來聯(lián)系我了,真沒良心!
陶青梧一股澀意涌到心口,艱澀開口:“抱歉!
秋音桐抓著她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些,似是不滿她說的話。之后跟著她到了廚房后直接落座在了中島臺前的高腳椅上,托腮看著她忙碌的背影。
她從櫥柜里拿水晶杯,每每看到那缺了一只的杯架就會不自覺地頓一下。
下午打掃衛(wèi)生時,她還刻意留意過公寓里的每一處,無奈就是找不到。
倒了小半杯溫水,她回身放在了秋音桐手邊的那張白色碎花杯墊上,一抬頭這人正用滿是探究的眼神看她,讓她渾身發(fā)毛。
秋音桐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求知若渴時情緒異常興奮高漲,“青梧,你是不是跟表哥和好啦?他居然瞞得這么好!
陶青梧沒掙扎任她拉著,眉眼一垂,語氣滿是失落,“沒有,我好久沒見過他了!
“那你......”秋音桐支支吾吾沒說完。
她走神了幾秒,老實道:“半個月前他送我到這里后,刪除了我那張門禁卡的權(quán)限,安全出口那里也一直有人守著,我走不掉,但他也沒再出現(xiàn)過!
秋音桐越聽越糊涂,更是搞不懂傅庭肆這又是在發(fā)什么癲。她是百分百確定表哥是喜歡陶青梧的,可這神龍不見收尾的做法實在有些離譜。
這種橋段她往常倒是在電視劇里見過許多,不是綁回來變著法子欺負(fù),就是圈起來各種醬醬釀釀,才不會像傅庭肆這般不上道。
她頓了頓,仰頭問:“青梧,其實我有些好奇你和我小叔叔是怎么認(rèn)識的?”
“你說葉識檐?”陶青梧溫聲。
秋音桐是不信陶青梧跟小叔叔在談戀愛的,雖然這已經(jīng)是眾所周知的一件事,但多半年的時間,足夠她了解陶青梧的脾性,根本不可能會如此快就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她眼巴巴瞅著對面的人,奇道:“你跟他是假的吧?”
陶青梧沒什么情緒,回過身繼續(xù)剛才沒忙完的事情,慢悠悠道:“從傅譽離開的那一天,我生著病,是葉識檐送我去的醫(yī)院,還照顧了我十多天,后來出院他又給我提供了工作的機會,我欠了他很多的人情,所以那天他提出希望我能陪他演一出戲,我就答應(yīng)了!
秋音桐忽然失了聲,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實在精彩,任她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猜到。
琺瑯鍋內(nèi)的濃湯下了新的食材進去,摻雜在一起的味道讓人不禁食指大動。
陶青梧試了下味道,而后調(diào)到了小火就又去忙其他的事情,眼神抬起,空洞得很。
她淡淡出聲:“音桐,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問過我一個問題?你問我是不是對傅庭肆一丁點喜歡都沒有!
“其實不是,我喜歡他?删褪且驗橄矚g,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他有著這么大的差距。于他而言,我該算是他人生中的一抹污點,如果我從沒自私自利地去接近利用他,他就還是眾人心目中出類拔萃、端正到一塵不染的傅家繼承人,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人議論!
秋音桐捏在杯壁上的手指倏地收緊,其實這些話她不止一次聽到過,上流圈內(nèi)許多人都在唏噓,可她不認(rèn)同,感情重在兩人相愛,與家世無關(guān)。
然而她的這一想法落入到其他人的耳中,都會諷她一句太天真。
短瞬的安靜后,陶青梧端著顏色材質(zhì)都很精美的瓷盤放入到保溫餐墊上,被刻意擺過盤的幾道家常菜霎時變得高級了不少。
她遞出筷子,還給那剛空出來的水晶杯里添了半杯剛榨的果蔬汁,余光里秋音桐久沉浸在她的話里還沒出來,她不得已道:“吃飯啦!
秋音桐凝著她,片刻后,繼續(xù)堅持著自己的想法,“我不贊同你說的,這些話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訴傅庭肆,而不是憋在心里一直否定自己!
陶青梧唇角微抬,搖了搖頭,“其實中午我打過電話給他,是林秘書接的,那會兒他在開會,我托林秘書告訴他忙完后回個電話給我!
“你看,到現(xiàn)在都沒響過。”她拿起一旁的手機,觸亮屏幕示意對面的人看。
秋音桐急了,“我可以向你保證,表哥是喜歡你的!
她受這句話影響,眸光微動,抿唇克制忽而鼓動的心跳,半晌才悶出一句,“也許吧!
“所以啊,你再等等,然后跟他好好聊一聊,我就覺得你倆之間一定有許多誤會,解決了就好了!鼻镆敉┻@才接過陶青梧遞過來的筷子,語速不自覺加快。
陶青梧埋著頭,用筷子搗碎湯碗里的嫩豆腐,改勺子連帶著魚湯一同喂入口中,心神飄著,很小聲說:“音桐,我該回去上班了,你明天可不可以讓前臺在早上八點給我開半個小時的電梯使用權(quán)限?我......不知道傅庭肆什么時候會回來,我也聯(lián)系不上他!
鮮嫩的魚湯在白瓷碗里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端到嘴邊時熱氣熏蒸著秋音桐的鼻頭。
她忽地一怔,然后直接挑明,“你又要跑!
被拆穿后的陶青梧沒忍住笑出聲,嗔著咕噥:“不算,走之前我會告訴他,但其他的事情我不打算讓他知道,不想徒增他的煩惱。半個多月都過去了,說不定他都忘記我人還在這里了。”
自那日璟璽別墅的大火撲滅后,傅庭肆性情大變,秋榭園是一次都沒回去過,可照陶青梧的話,這人也沒住在這里,那就只能是在傅譽旗下的酒店或者辦公室旁邊的休息室了。
她實在愛莫能助,只能干著急,現(xiàn)如今傅庭肆忙完工作,除了會接姑姑姑父還有鶴叔的電話,其余人是一概不理。
話題就這么自然而然地結(jié)束了,之后兩個人再聊就是跟工作有關(guān),偶爾還會多聊兩句宋方稚剛談的那個男朋友,到興頭上還直接撥了個視頻電話給宋方稚。
果不其然,這人正和男朋友在約會,一顰一笑都冒著幸福的粉紅泡泡。
末了,幾個人還約了下周六一起去慶靈山泡溫泉。
夜?jié)u漸黑了,秋音桐來之前忘了給家里人打招呼,一到九點就接收到了奪命連環(huán)call。
不敢再多耽擱,這人收好東西就急急忙忙跟她道別要回去。
陶青梧跟著一起到了侯梯廳,目送著秋音桐邁入電梯后,這人忽然對她說了句,“明天我會跟前臺打招呼,但過了時間我可就不管了!
她看著她,原本無波無瀾的眼底終于起了漣漪,“好,知道了!
送走了人,陶青梧重回廚房,將冰箱和櫥柜內(nèi)之前托鶴叔買的那些東西收入塑料袋中,又將帶來的手提袋和電腦包放在了客廳沙發(fā)旁的地毯上,方便明天離開的時候一同帶走。
大病初愈的頭一天就過得如此充實,陶青梧這才后知后覺,渾身乏累急需休息補充能量。
她抱著睡裙去洗手間簡單沖了個澡,而后將換下來的衣服塞入洗烘一體機便回了臥室。
不知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再醒來時陶青梧習(xí)慣性地從枕下拿出手機。
摁亮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二點。
下一秒,屏幕上突然彈出電量不足的提示,她伸直手臂去床頭摸充電器,摸索了半天才想起來下午好像是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掀開薄絨被下床后陶青梧還順便套了件外套,趿著拖鞋迷迷糊糊走到門口,右手剛剛搭上門把手,底下從縫隙溢進來的燈光讓她一怔。
看來真的是困昏頭了,進來前居然忘了閉燈。
她緩步到了客廳,指尖還未觸上操控按鈕,身后不遠處陡然響起的窸窣聲嚇了她一跳。
陶青梧頓在半空中的手慢悠悠垂下,回過身瞠目對上那長久未見的人的視線。
她面上全是難以置信,“抱歉,我不知道你回來了!
傅庭肆顯然也沒想到她睡到半夜會突然出來,同樣錯愕了瞬,然后很快恢復(fù)到古井無波的神情,淡淡地“嗯”了一聲。
陶青梧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情緒再度起伏,她垂著眼,片刻后猛然反應(yīng)過來傅庭肆方才的動作有些古怪,好像是急于遮掩什么。
她一動不動,試探著問了句:“你是受傷了嗎?我好像看見了。”
傅庭肆見藏不住了便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遮在小腿上的睡袍邊角,袒露出來的部位血紅一片,好似是治療不當(dāng)化了膿,看著十分駭人。
陶青梧瞳孔驟縮,定神后加快步伐到了沙發(fā)旁,語調(diào)帶著輕微的顫音,“看著像是燒傷的,怎么會這么嚴(yán)重?”
她弓著腰背,伸出的手想碰又不敢碰。
傅庭肆身形頓住,抬眼看她微蹙著的眉頭,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因為其他什么。
他眸光沉了沉,吃力地用棉簽沾著藥膏往上涂抹。
陶青梧下意識急道:“我......我?guī)湍惆!?br />
他閉了閉眼,將手里還未用過的棉簽遞了出去。
她接過后坐下,放輕力道慢慢地涂過那大片燒傷的每一處,然后又在眼前這人的指導(dǎo)下去拿紗布來包裹。
動作的時候,陶青梧不受控制地開始胡思亂想,上一次她幫傅庭肆上藥還是在春節(jié)的時候,這人受她牽連被打,背上那些縱橫交錯的鞭痕跟這些燒傷差不多,只要看見就讓人心口一緊。
她放慢包裹的動作,眼眶瞬間熱了,大顆大顆的淚珠開始撲簌簌地往下掉。
傅庭肆很輕易就聽到了那短促的啜泣聲,他嘆了聲,上半身前傾從陶青梧的手里扯回紗布,啞聲道:“怕就別弄了。”
陶青梧手指攥緊,不愿松開,故作平靜弄完了最后一步。
她把玩著小半卷紗布,任由眼淚全砸在上面,待快平息下去時騰地起身就想離開。
只是她還未轉(zhuǎn)過身,手腕就被沙發(fā)上的人扣住,一個巧勁拽著她帶入懷中。
木質(zhì)花香摻著濃郁的苦藥味,讓她一時覺得無比心安,頭一回如此依賴這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懷抱。
傅庭肆的聲音自頭頂響起,“哭什么?”
陶青梧抽噎著,不答話。
他漸漸失了耐心,迫著懷里的人抬頭迎著他的視線,又問,“是不是心疼我?”
她被他眼底的慍色嚇到,那近乎侵略的氣場更是讓她一度喘不過來氣。
傅庭肆面無表情,語氣里全是壓迫,厲聲怒喝了一句,“說話!
眼眶內(nèi)又盈滿了淚,陶青梧心臟倏地一緊,顫著肩膀用哭腔自喉間硬憋出幾個字,“是,是,是......”
話音將落未落,傅庭肆強忍了半個月的情緒瞬間外露,扣著眼前這人那不堪一握的細腰,大有要揉進骨血的趨勢。
他很貪戀地深吸了下她身上獨有的馨香,久違的溫軟讓他心里的防線全然崩塌,柔聲吐出認(rèn)命的一句。
“這就足夠了!
第56章 get 56
環(huán)繞式燈帶在頭頂常亮著, 細碎的光點在光潔透亮的地面上閃爍著,仿佛星辰的碎片。
絲絨沙發(fā)上緊擁在一起的人,讓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起來。
陶青梧閉著眼睛,雙頰在一聲聲啜泣中變得愈發(fā)緋紅, 不自覺地歪了下頭, 使自己上半身的受力點全在眼前這人的懷里, 像是得來不易的珍寶,又像是荒漠里獨有的一小片綠洲,瘋狂貪戀,不停地汲取。
“這段時間過得開心嗎?”
傅庭肆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后頸, 似是覺得不滿足又用指尖銜起一片細嫩的軟肉。
下巴觸到一片冰涼,是被她眼淚浸濕的衣料。
她自然蹙眉, 往左稍稍挪了點地方, 而后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