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前醞釀的一片沉悶中,沈一行視線亂逛中,目光一滯:“還真有緣分,怎么在這又碰到這對小情侶了?”
“不過他們好像遇到麻煩了,哦,是追尾了吧!
“長得這么溫柔的小姐姐,要被這么刁難,看著我都心疼了!
只得到道輕嗤聲,漫不經(jīng)心的。
“怎么,你還想為愛當三?”
“哎,齊哥,你知不知道造謠犯法,我可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很有道德底線,怎么可能去撬別人墻角!
沈一行無奈搖了下頭:“不過像你這種寡情冷性的人,應(yīng)該是體會不到這種充滿人性的感情!
說完后,果然沒有得到半分回應(yīng)。
沈一行倒是習(xí)慣他的冷情性子,自顧自地說:“怎么感覺小姐姐急著要去做什么,這里可不好打車啊,要不——”
話音未落,傳來車門開啟的聲音。
沈一行扭頭看去,卻看到男人朝著那姑娘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道挺拔背影。
頓時被驚得眼睛瞪大。
他認識的齊哥,絕不是這種多管閑事的性子。
目光遠遠定格在那姑娘身上。
周遭身處嘈雜,柔順長發(fā)披在肩上,發(fā)色稍淺,是自然柔和的淺棕色,盡管神情泄出難以掩蓋的急切,仍舊是副溫溫柔柔的模樣。
……確實是天仙。
難道剛剛突然說這么奇怪的話,該不會想為愛當三的……
其實就是他齊哥自己吧。
沈一行嗅到空氣里濃濃的八卦狗血氣息,連忙跟著一起下車。
年輕男人一直在打電話,嘴上不停抱怨著,看著他們的目光,始終充滿懷疑。
溫年知道不能在這耽誤太長時間,在發(fā)鈍混亂的思緒里,開始思考找好心人搭車的可能性。
或者再壞的可能性,跑到空曠一點的街道,再繼續(xù)打車。
總比在這干等著要……
還在想著,一時間雨前風(fēng)起,裹來幾分不合時宜的涼意,揚起披在肩上的柔順長發(fā)。
溫年下意識偏頭躲風(fēng)間,卻看到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烏沉天際仿佛要被壓著墜下來,在這般混雜昏沉的背景里,刺耳鳴笛聲此起彼伏,唯獨他像一道默片。
男人一身鴉色西服,筆挺修長,襯得寬肩窄腰,頂端紐扣半解,凸起喉結(jié),在頸間刻下刀鋒般的小片陰影,渾身散發(fā)禁欲被沖破的氣質(zhì)。
眉眼生得深邃優(yōu)越,漆黑瞳色過于深沉,目光淡淡瞥來時,矜貴從容,泄出骨子里那股漫不經(jīng)心。
全身沒有著半點亮色,卻足以濃墨重彩。
溫年看著男人直朝自己而來。
身旁的紀思昭自然也看到來人,可男人只是不做停留地瞥過他。
意識到這道過于傲慢冷淡的目光,紀思昭半擋在溫年面前,微皺眉頭:“你是誰?”
周齊斯微掀眼眸,目光直直落在溫年的臉上。
聲調(diào)泛冷,卻滿是不容置喙的意味。
“我是她的未婚夫。”
第2章 島嶼
沈一行重新坐回到駕駛座,已經(jīng)過了整整十秒,還處在深深的震驚錯愕之中。
未婚夫……誰?他齊哥嗎?
視線試探地落在車內(nèi)后視鏡上,不止往后瞟,后座處坐著的兩人,離得很遠,中間甚至還能塞下一個人。
乍一眼看去,樣貌是相當配的,至于旁的……
男人懶懶靠著座背,上半身微陷,修長手指隨意搭在腿側(cè),漠然從容,跟身邊坐著團空氣似的,倒是老一副隨性模樣。
而身旁坐姿端正的姑娘,只坐了小半邊的座墊,后背挺直,雙手交疊,安靜地放在身前腿上。
嘴上說是未婚夫妻,反倒更像是兩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而且明明,一開始還在車上隨性冷言的人,不發(fā)一聲,就自顧自下車,結(jié)果到了車上,又是這樣一副冷淡、無關(guān)緊要的模樣。
有時候真搞不懂他齊哥的想法,沈一行忍不住腹誹著。
又想到,雖說是他纏著周齊斯來接自己的機,可這也不是把他明晃晃當司機的理由。
視線猝不及防對上,沈一行完全沒有暴露偷看的尷尬,臉上堆滿笑容:“小姐姐,啊不對,嫂子,第一次見哈,我叫沈一行,一二三的一,遠行的行,跟齊哥一樣,叫我一行就行。”
“溫年!睖啬晗肫鹚麆倓偟哪欠忉屧捳Z,腦袋有些發(fā)空,也跟著說,“溫度的溫,過年的年!
“嫂子這名取得好,過年就是其樂融融的嘛——”
“去哪?”
身旁傳來道懶怠泛冷的嗓音。
“哎,綠燈終于來了。”沈一行倒是習(xí)慣他這副冷性子,利落轉(zhuǎn)向主道,“嫂子別急,去哪啊?我和齊哥送你!
溫年斂了斂眉目,抬眼,瞥著車前窗外,天際鋪滿的滾滾濃云,路上擁堵的車輛,仍舊發(fā)出交錯的刺耳鳴笛聲。
心里那股惴惴不安愈濃,仿佛拖著她不住下墜。
她仿佛聽到浮在耳膜外的磨砂嗓音:“市人民醫(yī)院。”
“市人民醫(yī)院……”沈一行下意識重復(fù)了遍,突然大驚道,“嫂子,你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是我媽媽,她出了車禍!
輕聲細語的一句,輕輕裹進溫柔的尾調(diào)里。
沈一行足足花了好幾秒,才消化這短短的一句話,臉色一變,穩(wěn)穩(wěn)轉(zhuǎn)進主道,踩著油門朝前方行駛。
駛離這段擁擠道路后,沈一行全程壓著超速駕駛的線,終于到了市人民醫(yī)院。
找了最靠近急診樓的停車處,落定開鎖后,溫年急匆匆拉開車門,下車回頭,朝著車內(nèi)兩人看去。
“一行……”溫年瞥向后座坐著的男人,微頓,“周先生,多謝你們了!
說完便急步朝著前面走去。
市人民醫(yī)院區(qū)域大,對于私家車管控著嚴,不允許在急診樓附近隨意停車,雖說停車處已經(jīng)就近停了,步行還是有一小段距離。
溫年今天代表學(xué)校參加講座,穿的是較日?畹穆殬I(yè)套裝,配上米白色細跟皮鞋,平日里穩(wěn)重輕盈的步伐,到了此時,卻完全亂了分寸。
在快到樓下時,溫年感覺腳步一重,在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頓時有種踩空的感覺。
一種異樣的感覺襲來,溫年垂眼,看到小腿折成猙獰扭曲的弧度。
是腳踝重重扭了下。
甚至一時沒能感覺到疼痛。
幾乎是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溫年下意識抬腿,反倒更倒霉地,朝著反方向扭去。
趔趄時,卻被扶住手臂。
視線恍惚間,鼻尖掠過清冽的木質(zhì)氣息,小臂被寬大手掌握住,傳來灼熱有力的觸感。
溫年扭頭,模糊視線轉(zhuǎn)為清晰,眼里難得流露出孩子般的迷懵。
竟然是周齊斯。
男人過長的濃睫垂下,掃下刀鋒般的陰影,輕皺眉頭,眉心浮現(xiàn)依稀川形。
但也是那么一瞬,眉間那點皺意,就像是被磨平的白紙,沒了絲毫蹤跡。
仿佛只是她視線模糊間,生出的那么幾秒錯覺。
周齊斯微掀眼眸,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腳踝:“還能走么?”
溫年垂頭扭動腳踝,并沒有傳來意想的慘烈疼痛,微點了下頭:“能走!
扶住她的手掌松勁,也就是在松手的瞬間,那股相貼的溫?zé)嵬穗x。
隨著一聲悶雷聲響,雨落下來,天際完全暗下來,將周遭籠入陰沉的昏暗。
溫年眼睫砸落一顆豆大雨滴,順著眼瞼流下,裹著伴著涼意的冷風(fēng),傳來濕淋淋的觸感,她才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半靠進男人懷里,才得以穩(wěn)住搖晃的身形。
再一次禮貌道謝:“謝謝!
周齊斯只是稍稍頷首。
突發(fā)的小插曲,很快被甩到腦后,迎著逆風(fēng)的涼風(fēng)雨滴,趕往一樓急癥室。
剛進去,嘈雜混亂的聲響頓時襲上耳畔。
“請讓讓……請讓讓!”
身后傳來急促不連續(xù)的滾輪聲和腳步聲,護士推著平車,家屬跟在后面跑,滿臉是掩飾不住的焦急。
溫年目光匆匆掃過平車上的病人,邁步去找導(dǎo)醫(yī)護士時,腦海里浮現(xiàn)剛剛瞥到的場景,左腿處血肉模糊,更為恐慌的情緒,像斷了線的驟風(fēng)雨線,散亂到遍地。
導(dǎo)醫(yī)護士問過病人名字,溫年被帶路走到急救室外。
房外側(cè)邊是一排藍色坐椅,溫年站在門前,看著禁閉的房門。
她緊抿嘴唇,目光一瞬不瞬,就這樣靜靜看著。
連眨眼都是奢侈。
直到病房的門被打開,醫(yī)生從里面走出來,溫年立刻朝前走去。
“病人沒有大礙,不過受到了一些驚嚇,暫時還沒醒來,手臂和大腿有輕微擦傷,輕微腦震蕩,會有頭暈惡心之類的后遺癥,最好留院觀察一天!
溫年聽到?jīng)]有大礙,語露感激:“謝謝醫(yī)生,麻煩您了!
“不客氣,轉(zhuǎn)病房后,家屬記得小聲些,盡量不要吵到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