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王導,他在這里實習的經(jīng)驗太少,實在不知道攔住死者家屬時要說什么,能不能起碼給幾句臺詞提示一下。
王導先罵了他一頓,說他生活經(jīng)驗太不豐富,又讓人去把館長請來,館長一聽來勁了,滔滔不絕地介紹起經(jīng)驗來。聽了半天,王導恭恭敬敬將館長請了回去,轉頭跟編劇說:“你給他加幾句詞!
在秦驍?shù)南胂罄铮@幾句臺詞本應該是“節(jié)哀順變”、“您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這是規(guī)定沒有辦法”。
飛頁上的臺詞卻是:“這些年的遺體冷凍費一共十八萬四,好好商量我們可以酌情給你減免”、“是要家屬簽字,但這么多年我們通知您也沒來啊”以及“你不要動手啊”
原本寫好的偷偷通知警察過來,也變成了他被憤怒一拳擊倒以后,打電話報警。
“我怎么覺得改得更討厭了!背弥鯇С砸瓜,秦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問王導。
“給你加戲還不好?”王導不耐煩地回答,“本來就是個工具人,現(xiàn)在起碼招人嫌了。就跟你那天懟我的時候一樣演就行了。不是說老子只管自己不管演員死活嗎?現(xiàn)在給發(fā)揮空間了,你發(fā)揮去吧!
看來王導也不是不介意別人對他的評價,甚至還耿耿于懷。
但這對秦驍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之前他總在懷疑,張姐的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畢竟古偶男主再撲,也有一定的基本盤,而一部電影里的男n號,收益就不一定了。
說是能進入電影圈被人賞識,但萬一沒有呢?豈不是浪費這幾個月的時間。
被迫放棄選擇的權力,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失敗了,那就是張姐的責任,自己攤攤雙手,還能說一句:“我早知道!
王導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可以自由發(fā)揮,但是能不能把握得住,也需要考驗秦驍?shù)哪芰Α?br />
秦驍有時候是很害怕考驗的,但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考驗總會降臨到他身上,逼迫著他無法一帆風順,躺平吃軟飯,必須做選擇,必須前行。就像大學時意外的變故,就像進了公司以后徐建的跑路破產(chǎn),就像他去演員公會登記以后,第一次就當了前景演員,就這么走上這條路。如果非要有什么原因,那就是他曾經(jīng)勸說關客塵的,在這種困境里,他愈要掙扎,不想讓人看不起。
秦驍捏著那幾張飛頁和通告單,不知不覺間,才發(fā)現(xiàn)手心的汗已經(jīng)浸濕了紙。
王導的拍攝現(xiàn)場,沒有大的監(jiān)視器,唯一一個在他那里,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看不到回放。秦驍演了這些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畫面里到底是什么樣,也沒有要求重來的資格。
許一若看秦驍這幾天都在挨餓,現(xiàn)在卻連劇組送過來的夜宵都沒吃,忍不住問:“想什么呢?”
“我要構建人物的!”秦驍嚴肅地說,“角色說話不中聽總不能是因為他有編制不怕被開除吧!”
這也太不正能量了,館長到時候看到成品,一定會生氣的。
這么想著,秦驍想到了一個死人。
王導沒有給完的劇本,已經(jīng)殺青的齊引弘是知道劇情的。他已經(jīng)把死者的前史拍完了,到底為何而死,已經(jīng)注定了。只是他們還沒演到那里而已。
可是跟齊引弘才剛認識,怎么套近乎呢?
電話打過去,秦驍便像齊引弘一樣,也搜索著回憶,聊起第一次見面的事情。
“我好像有點印象了,因為你沒有唱歌跳舞什么的,好像是演了個無聲的默劇!鼻仳斦f,“然后也沒罵你,就說不適合男團,讓你回去好好讀書!
比起他們這種不知名小公司的,待遇可要好多了。
齊引弘也借著話頭聊起來:“這個圈子就是放棄的多,你看那個節(jié)目里的,現(xiàn)在根本沒幾個有動靜了,你們那一起來的五六個,其他人也挺多才多藝,跳舞的會樂器的,最后不也就紅了你一個嗎?”
他這么一說,秦驍又想起了關客塵。
“會樂器那個還行!彼f,“只是做幕后沒露面而已,很厲害的!
閑話說到最后,秦驍才說明了意圖,讓齊引弘略微透露一點前面的劇情,關于死者到底是怎么離世的,別讓他演得這么一頭霧水。
說起自己出演的角色,齊引弘終于底氣硬了一些,甚至都開始跟秦驍半開玩笑地說:“男主的戲,跟你這個火化工有什么關系?”
秦驍想了想:“因為王導選了我!
“一個負責推尸體進火化間的而已,正常情況下應該選個中年人,”他繼續(xù)說,“為什么選角的時候會專門要求年齡段,找一個跟死者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呢?我覺得可能是有原因的!
這個理由似乎說服了齊引弘,他沉吟半刻,總算給秦驍透露了一些他所知道的劇情。
“怎么破案的我也不知道!饼R引弘說,“王導說我都死了!剩下的劇情不關我事了!
不過想到秦驍跟他一樣看不到完整的劇本,他又心情好了不少。
齊引弘是個世俗的人,喜歡比較,并由此獲得滿足。比如跟同班同學比,他要成功許多,就會開心;跟秦驍比,要差了點,又會失落。
“我艸!”他那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飆了句臟話。
“你說的‘會樂器那個還行’,”齊引弘說,“這叫還行而已?這成績已經(jīng)很牛x了好嗎!這是什么運氣!。